“快!快把这边的粮食搬到那边去,水要淹过来了!”
“快快!”
一众讨逆军士卒各自挽着袖子,满头大汗地搬运粮草,避免它们在大水中泡坏。
自前番覆灭庐阳军主力,陈迹本欲好好修正几日,再重新编制下兵马,继续边围城边操练。
谁知一场大雨说下就下,连绵不绝,到现在直下了有五六日光景。下大雨本不算甚么,反正本来也没有攻城的打算,并不会拖沓他们的进度。
只是这大雨来得甚是凶猛,陈迹等人又没有准备,起初四个大营,加起来直被泡坏了好几千石粮草,更有好些发了霉,损失可谓巨大。
是以这几日讨逆军上下没干别的,就一直在搬运处理粮草,把它们尽可能弄到干燥安全的地方去。
“动作快些!那里还有!”
王林戴着斗笠,大声指挥着手下将士。
现在西营已经交由吴能驻守,他便率着残部留守主营,协助陈迹处理军中事务。
陈迹站在一旁,看着将士们脚不沾地地搬运粮草,直觉甚是揪心。就这几天的大雨,两成有余的家底给泡烂了,简直是对讨逆军的重创。
他们本来就没有后勤,粮草辎重全靠自给自足。先前大军辛辛苦苦征集,好不容易才攒了点家底儿,现在一下子就损失了恁多。全军上下真的欲哭无泪。
“现在还有多少粮草?”
望着眼前的场景怔怔出神,陈迹突然向一旁的杨同问道。
“全军上下,加起来不足四万石。”
杨同身为掌管后勤钱粮的主簿,对于这场大雨也是恨透了。明明才当上主簿没多久,屁事儿一个接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纪却都操劳得有了白头发。
他这主簿当得怎么就那么倒霉!
“你说,安和城里,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境遇?”
“我们是城外,人家是城里。他们可有专门的粮仓,干燥透风,不比我们这荒郊野地好多了。”
杨同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陈迹的异想天开。
“现在全军有战卒一万两千余,辅兵四千余,还有将近四千匹战马,这么点粮草够他娘的吃多久的。”
陈迹越想越烦躁,大雨再这么泡下去,情况只会更加不容乐观。
“要是继续照你那般配额的话,最多再撑一个月。说真的,现在情况特殊,给将士们每日减少些粮草配给,也不是不可啊。想来他们会理解军中的不易的。
这样一来,我军还能多坚持半月,甚至省一些,撑个两月也不是不可能。”
“此事休要再提,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去打仗。时间一长,士气必然会下降的。”
陈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杨同的提议。
要是以前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正是大战紧要关头,指不定甚么时候就要打个决战,必须要让将士们保持充沛的体力才行。
“那你还是祈祷一下老天把雨给停了吧。这几日连绵的大雨,都快把大营给淹了。”
“罢了,先不去管它,说不得很快就有转机了。
对了,那些大弩机你保管好没,现在天气潮湿,还甚是闷热,多得是虫蚁蛇鼠,别到时候给烂掉了。”
牛芒带着本部骑兵投降后,陈迹便立即出兵庐阳军大营,轻而易举地就歼灭了残余的百余庐阳军士卒。
随后在大营中缴获了一点粮草,以及七八百匹战马,更有好些甲胄军备。其中最让陈迹满意的就是十架大弩机和八百余支弩矢了。
除了营中缴获的,在西营战场也缴获了十数架,虽然有些损坏了,但是完好的也有七八架,更有三百余支弩矢。可谓是大获丰收。
自从石陵之战后,因为用完了弩矢,陈迹索性把大弩机都还给了秦朗。毕竟携带着行军也是麻烦。
谁成想现在失而复得,又有了这等利器可用,全军上下尽皆欢喜得不行。
对于这些大弩机,陈迹等人真的是视如宝贝。就算是一些粮草泡坏了,都没有一架大怒军损坏来得心疼。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每天亲自去瞅三遍,一点事儿都没有,都好好地放着呢。”
杨同又翻了个白眼。这几日陈迹每天都要问个十七八遍,真的是烦不胜烦。
“报——”
“讨逆,不好了!河水要淹上来了!好些弟兄都被大水冲散了。”
一名浑身沾满泥水的士卒跑过来,气喘吁吁道。
“快,快调两营士卒前去!”
当初选择营盘位置的时候,为了方便用水,陈迹特意选取了一条大河之旁。只是这几日天降大雨,很快就让河水漫了上来。
为了保证营盘的安全,陈迹特意调了一部士卒用泥土填充麻袋,前去堵塞河水。同时又让人冒雨去河边开渠挖沟,一边堵一边疏,谁知道还是被大水淹上来了。
陈迹亲自带着上千士卒来到河边。只见汹涌的大水正在四处肆虐,不少将士正在奋力扛着麻袋堵住,但更多的却是直接被大水冲走了。
“我去你妈的!”
陈迹仰天怒吼了一句,心中满是怒火。这贼老天是诚心跟他过不去吧!
“快扛麻袋上去!”
一边怒喊,一边就要扛起麻袋上去堵住大水,但是当即便被杨同带人拉住。
“你不能去,你他娘的一军主将,上去了,要是没了,讨逆军就完了!恁多人,他娘的不差你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
杨同劝住陈迹,随即有对一旁的程来喊道:“快把你家郎君拉回大营!再调一营士卒过来。再去其余三营抽调一部士卒过来救粮堵水!”
“子和,把讨逆带回去,这里有某。”
这时王林也带着一队人来到河边,看到挣扎的陈迹,便立即对杨同说道。
“好。兄长小心!”
陈迹被程来直接一路扛回了大营,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他给人的感觉向来是沉稳冷静,智珠在握的,这次却直接被弄破了防,全然没有之前的风度。
“好了,莫要再骂了,你说不烦,我听都听烦了。你再骂这老天,他也不能把这雨给你停了不是。”
陈迹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开始冷静下来。
“你快调一部人马,前去搜救被大水冲散的士卒,再把他们抬到后勤营救治。若是有不幸淹死的,也把尸首集中到一处营帐中,弄些干燥的木柴连人带帐一并烧了吧。
这种天气,最是容易滋生疫病。
至于他们的抚恤,就以战殁的标准发放吧。”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杨同又宽慰了陈迹几句,便出了大帐。现在哪哪都是事情,可没有闲工夫耍处。
陈迹坐在大帐口,望着外边的大雨,以及冒雨奔跑不停的士卒,头一次感觉是如此的无力。
“郎君,某刚从后勤营回来,说是大军携带的药材就够用三五日的了。
胡麻这几日伤势刚有些好转,若是没有药续上,怕是又要掉转回去了”
程来走进大帐,一脸的难看。
胡麻身为他手下的亲兵队长,又都是陈迹府上出来的护卫,更是他一手调教的,感情非同一般,自是不能坐视他就这么病死在床榻上。
“那么快?!”
陈迹听了登时回过神来,大惊出声。
之前除了去各城搜集粮草,药材也是重中之重。他记得,被弄回来的药材足够大军用上很久的吧。
“前番大战轻重伤的将士有许多,都在伤兵营中全力救治。再加上这几日天气无常,染上风寒者甚多。是以药材便不够用了。
“传命,将四处大营,都尉以上将官全都召集到主营大帐议事!”
既然老天给他玩狠的,就莫怪他太阴损了。有伤天和的事情,他陈某人又不是没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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