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心中有股郁郁之气憋着,已经很久了。之前石陵之战,就没选他去,反而派了钱猛,还让陈迹随军。
现在大战结束了,一个成了中郎将,一个成了讨逆将军,官都比他大,力的功劳都比他多。
所以为了不让这两个弟弟小看,加上要发泄一番,顺便挣些军功迎头赶上,王林自然盯上了这次斗将,想要为自己正名,也为自己麾下的将士正名。
要知道这些时日,李钦军中的老卒,看着自己这边将士的时候,那都是鼻孔朝天,一个个嚣张得不行。
之前还平级的将官,现在却都升了上去,成了高高在上的上官。这怎能叫王林手下的将官舒服?为此,王林已经不止一次收到属下的牢骚了。
而对于此,陈迹自然知道。是以抱着舒缓这位好大哥心中的郁闷,以及帮衬他立功的想法,他直接同意了。
王林及其麾下的将官顿时喜不自胜,当即便要点起兵马往南丘而去。
陈迹欣然同意,甚至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带上亲兵并吴能部前去观战,顺便给王林掠掠阵,留下钱猛和李钦在营中管事。
大军很快来到南丘城下,王林指挥兵马摆开阵型。
一营营人马列阵以待,十数将官骑着战马居于军前,后面绣着各部将官名号的旌旗迎风招展,数千甲士刀枪如林,铁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端的是场面浩大,让人不禁热血沸腾。
城上的庐阳守军见敌军来势汹汹,早已严正以待,并让人将消息传回到县衙,告知主将知晓。
此时的南丘城并无县令等官员,自从被庐阳太守派大军来后,便实行了军管。不仅掠夺了城中百姓的钱粮物资,还强迫不少青壮充入军中作辅兵,以防御随时都会来的明阳大军。
“报——”
“启禀校尉,敌军以至城下,足有六千余人。此时正在城下叫骂,要与我军斗将。”
“哼!欺人太盛!”
王奇重重一拍案几,破口大骂起来。他就是此次领军驻守南丘的庐阳校尉。自常兴战死,大军覆没以来,庐阳就拿不出像样的将领和士卒来了。
就连他,还是庐阳太守硬生生从最后的精锐里抠出来的。要是连他这部都没了,庐阳可以直接原地投降了。
所以王奇出来前,被自家府君千叮咛万嘱咐,要以稳为主,不得轻易出击。最好守他个三五年的,让庐阳缓过气儿来再说。
王校尉本事再大,也没有守三五年的能耐。但是他也知道这次必须要怎么谨慎怎么来,不得轻敌冒进。太过激进的下场,常兴已经给他作了榜样的。
他可不想步了这厮的后尘。毕竟早有情报传来,此次率军的是个劳什子讨逆将军。这官职倒是无甚紧要的,可是这个人,却是一手葬送庐泗联军的罪魁祸首。
此人心肠可是歹毒得很,现在在庐泗两家都多有凶名。他可不好入了圈套啊。
“校尉,敌将在城下邀战,若我军无有反应,怕是士气又要下降了。”
堂下一个都尉说道。自从联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来后,庐阳郡兵的整体士气便一蹶不振,对明阳大军是畏之如虎。
眼下若是不答应斗将,会让将士们以为他们这些将官都怕了敌军,对士气可是大大不利啊。
“本校尉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只是敌军向来狡诈,某唯恐此次斗将将有蹊跷。
这样罢,诸君且随某到城上一观,再行决定。”
“喏!”
王奇带着一众将官来到城头,便闻城下传来一阵污言秽语,真是不堪入耳。更有甚者,在问候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和家中女性亲属,怎么难听怎么来。
此时城上的庐阳守军早已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出城把这些腌臜泼皮尽数斩杀了去,以泄心头只恨。
就连刚来的几个将官,粗粗听了,便都怒上心头,直要把牙齿咬碎了。
不过王奇到底是一军校尉,当即忍下怒气,靠近城头,向下边大喊道:“敢问是哪位将军当面?可敢与某上前讲话?”
王林听了,便拍马上前,对着上面的王奇道:“某家乃是讨逆将军帐下校尉王林,特来见识见识庐阳大军的厉害!”
“这却不是巧了,某家也姓王,讳奇,忝为庐阳郡兵一校尉。说不得你我两人还是本家。”
王奇这话倒不是随口瞎说。数千年来,世家昌盛或败落者不知凡几,向外地分散出一个旁支是很正常的事情。而随着时间流逝,两边断了来往也实属正常。
而齐国拢共十六个郡,离得这般近,说不得真有些关系。
“呵!这倒是好笑。天下姓王者无数,莫不是都是汝的本家?!
闲话少说,某家今日特来邀战,汝可敢应战?”
“王校尉奉命行事,某自是不好说甚么。只是你纵容士卒于城下叫骂,说得尽是些污烂言语,怕是失了体面吧!”
“若非汝等胆小怕事,迟迟不敢应战,将士们又如何会憋不住,来叫骂尔等?!”
城上。
王奇死死攥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爆出。直娘贼!这王林还真是能言善辩,真他娘的不像个武人。也不知是跟哪个腌臜学的伶牙俐齿。
“校尉,敌将话已至此,我军若是不应战,怕是更被他们瞧之不起,还白白丢了士气。”
“怎得,汝有意下去应战?”
“这……”
说话的都尉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先前庐阳郡兵中能打的将官都被抽调走了,剩下的就是些歪瓜裂枣。就他们还是矮个子里拔高个,挤出来的最后精锐。
可饶是如此,面对来势汹汹的明阳大军,这都尉依旧不敢应战。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也。
他死了不打紧,却还要白白丧失士气,令庐阳郡兵,令家族蒙羞。
“哼!不敢下去就给乃翁闭上嘴巴!”
王奇瞪了一眼这都尉,又大喝道:“哪个敢下去应战?但能得胜,某家亲自为他请功!届时金银田地,官职府邸,家族昌盛,应有尽有!”
他终究是忍不了了。虽然要以稳为主,但对于士气还是要照看一二的。若他再没有点表示,他这个校尉也当到头了。
只要打上这一次,下次保准不应战了。
一众将官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有个军司马咬了咬牙,道:“末将愿往!”
“好!就凭汝这份胆气,就算没打赢,只要囫囵着回来,本校尉也保你做个都尉。”
王奇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撇了撇先前那个都尉,意思不言而喻。直把那都尉听得脸都绿了。
“多谢校尉!”
这军司马行了一军礼,当即便下了女墙,翻身上马,从亲兵手中接过自己的大刀,让士卒打开城门,策马疾驰而出。
“吁——”
“某乃王校尉帐下军司马唐元,何人敢来战我?!”
唐元勒住缰绳,将马停下,随后便一挥大刀大喝道。
明阳大军阵中,王林于左右问道:“哪个去应战?”
“末将愿往!”
一身形挺拔的军司马齐孝拍马而出,手持长枪往前方疾驰奔去。他也不报名号,挥手便是一枪刺出。
唐元登时反应过来,连忙挥舞大刀招架。
“铛——”
两杆兵器猛地撞击在一起,开始厮杀起来。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可谓是不相上下。
只见齐孝见一枪未有得逞,便立即拍马错身而过,连忙转身挽了个枪花,又向唐元刺出。
唐元此时已经有了准备,大刀向上一撩,荡开刺来的长枪,随即便顺势在头顶挥舞了一圈,向齐孝劈去。
齐孝连忙收枪横起,用长杆抵住刀锋,咬牙往上一震,策马退后几步,继续持枪与唐元厮杀起来。
两人随之交手数十合仍不见胜负,皆是奋力拼杀着,力求将对方斩于马下。
陈迹领军在王林部右翼,看着场中的厮杀,不禁热血沸腾。
“来人!擂鼓,助威!”
“咚咚咚——”
牛皮制作的战鼓,登时被敲得震天响,给这场厮杀伴上了激昂的乐章。
齐孝于场中听见自家大军传来的战鼓声,登时血气上涌,招式都变得更加凌厉起来。
城上的王奇见此,也连忙下令擂鼓,为自家军司马助威。
不仅如此,城头上的将士见下边打得热闹,也纷纷叫喊起来,抒发着此前的郁郁之气,并未自家将官鼓起。
所有人都喊得不亦乐乎,包括军职不保的那个都尉。只是他并不是为唐元而喊,而是为齐孝而喊。为了他的军职官衔,他希望齐孝给力一点,把唐元这厮砍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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