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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夜凉如水,轻柔的晚风吹拂着柳,发出沙沙的声响。漆黑的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些点点的星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原本一片寂静,铺满了石子泥块的官道上,突然传来了隆隆的响声。声音由远及近,愈来愈响,直响彻了云霄,惊散了一阵两旁树林中安睡的飞鸟。

    这正是受了陈迹嘱托,前去夜袭的一千明阳骑兵。领头的都尉刘布亲率大军,疾驰在最前头。手上的马鞭频频拍打马臀,使得胯下的马儿吃痛,不断往前冲去。

    也就是刘布骑术精湛,吃得来这般速度。若是一般人,怕是早就受惊不知所措了。

    他来时,陈迹特意嘱咐他,无须刻意减弱声势,反而声响要弄得越大越好。盖因这可让敌军以为他们真到了强弩之末,此来就是为了疲敝大军,好延缓攻城时日。

    庐泗联军驻扎的大营并不多远,只在离城外七八里处。在拼尽全力的疾驰下,大军很快便到了。这就算庐泗两家能发现,也做不出及时的反应来。

    事实也是如此。

    白日里被自家主将折腾得疲惫不堪,士气暴跌,战意全无的庐阳军兵,此刻早已在营帐中睡下,鼾声如雷,睡得死沉死沉的,外边的动静是半点也听不到。

    而那些负责巡逻卫戍战卒,也是精神困乏,斗志寥寥,许多人趁着没有上官来检查,倚着自个儿的长枪便眯了过去。

    就是泗阴大营要好些。但这几日打仗吃紧,前番又一路急行军,就没怎么休息好过。眼下自然要趁着晚间多睡会儿,哪里管得上其他。

    不说普通战卒,就连许多军将也是各自安睡,根本不想去想旁的事情。

    “哒哒哒——”

    毫不遮掩的马蹄声传来,惊醒了大营门口以及箭塔哨楼上戍守的士卒。他们纷纷往前边看去,却见一道道火光向他们冲来,火光之后更是尘土漫天,仿佛要把他们吞噬一般。

    “敌袭!敌袭!”

    箭塔上的弓手迅速引弓搭箭,朝着火光射去。

    “举盾!”

    刘布大喝一声,身后的骑兵将手中的骑兵盾举到斜上方,抵挡着射来的箭矢。所幸箭塔上的弓手不多,根本对他们造不成有效的打击。

    “突骑射击!”

    所谓突骑,也就是弓骑兵。自有了马镫马鞍之后,骑兵再也不用依靠双腿牢牢夹住马腹,更不需要用手去牵住缰绳保持平稳。反倒能解放出双手去射箭,大大增加了骑兵的机动性与杀敌能力。

    不过突骑兵的训练方式依旧苛刻,上前骑兵中,刘布也不过训练了两百之数。

    “嗖嗖嗖——”

    两百突骑纷纷策马上前,正起身子引弓搭箭,朝着前方大门以及箭楼哨塔上的敌军射击。

    顿时箭如雨下,数百根连绵不绝的箭矢覆盖了一片天空,掉落下来的冲击力,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大营守军本就不多厚的甲胄。

    很快,不过二三十营门处的守军,便纷纷倒地身死。

    “唏律律——”

    刘布牵动缰绳,逐渐将马停下,而后面紧跟主将的骑兵令行禁止,也跟着一道停下。动作整齐划一,过程中没有出现丝毫慌乱,可见刘布将大军训练得极其有素。

    “来人,选几个骑术好手,纵马越过壕沟,再搬开拒马,将吊桥砍下,方便大军入营。动作要快。突骑两侧警戒,一有敌情,立即射击!”

    “喏!”

    这大营该有的防御工事都是俱全,只是搭建地并不多严密精良,不说拒马,光是那壕沟,便知是匆匆挖出来的,并不多宽,也不深,但凡骑术好点的人,都能跨过去。

    但毕竟大军疾驰行进,有壕沟总是麻烦,还是把那简易吊桥弄下来更方便些。

    “踏踏踏——”

    十数骑兵好手纵马越过壕沟,合力将拒马搬开,随即将勾连吊桥的绳索斩断,迎大军入城。

    而这时于大门附近巡逻的敌军士卒,在将官的率领下,匆匆赶到,准备结阵攻击,夺回大门。

    见此,那十数骑兵倒也不怵,反倒翻身上马,提起长枪便要冲锋。

    而这时才借着火光看清前边景象的守卒将官惊骇道:“彼辈贼子来得竟是骑兵!”

    还不等他下令变换出防御阵型,那十数骑兵便冲锋过来,冒着凌冽寒光的长枪枪头瞬间穿透前排站列士卒的甲胄,取走了性命。

    而刚刚结阵的守军便被冲散了阵型,凿开了缺口,变得七零八落,不好再迅速结阵了。

    不过强大的冲击力使得明阳骑兵手中长枪的木质长杆纷纷折断,使得他们不得不将长枪丢下,转而抽出佩剑来左突右砍。

    饶是如此,凭借他们不俗的武艺,以及战马的冲击力,敌军依旧是莫不敢挡,很快便被彻底冲散,任凭将官怎么叫喊都无动于衷,四散奔逃。

    上百步卒的阵型,就如此轻易地被十余骑兵杀得大败。而这时,那两百突骑也已冲过吊桥,进到大营里来,开始引弓射击,一边纵马,一边往敌军身上射击。

    “不得恋战,骑军结冲锋阵势,突骑左右侧翼游走护卫,将泗阴大营给某冲开!”

    在突骑的御敌接应下,刘布率领剩下的骑军也冲到大营里来,随即便下令冲袭结阵,往东侧的泗阴大营而去。

    那些四散奔逃的守军士卒,是庐阳大军的。那将官此刻见敌军往旁边那家而去,登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朝他们家发难的。要不然他们白日里打得那么辛苦,晚上还要被夜袭,这还打个求的仗啊,干脆收拾东西回家算了。

    让那群泗阴土鳖白日里看我们的笑话,活该他们晚上去死,真是该着的!最好被敌军这么一激,弄个营啸出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庐泗两家虽然现在暂时盟好,但人一多,难免会有些龌龊。而且两郡泾渭分明,士卒将官又甚是看重乡党,如此一来,势必会产生隔阂。

    近来不光是常兴和张渊这两个大军主将有了嫌隙,下面的一众将官和士卒,因着连日攻城不顺,火起陡增,看对方也愈加地不顺眼了。

    表面和和气气的,暗地里巴不得对方搞出点甚么热闹来呢。

    幸灾乐祸了好一会儿,那将官才意识到要去禀报自家将军,好让他下令将将士们都叫起来,早作准备才是。保不齐那敌军待会又来他们家了。

    庐阳大军的营盘构建得很大,毕竟有数万人之多,可谓是连绵了好几里地。而常兴的中军大帐更是居中统御,离着大门甚远,自是听不到那里的动静了。

    那将官纵马奔到大营,不顾门口卫戍亲兵的阻拦,便径直闯了进去。凡遇紧急军情时,什么礼数也顾不得周全了。

    “将军!将军!”

    大帐里虽是依旧点着灯火,但常兴早已和衣睡下。此时迷迷糊糊听到有人闯进来呼喊,睁开双眼,不愉地起身道:“何事唤某?有事明日不能说吗?”

    “将军恕罪,实在是军情紧急,这才来扰烦将军。

    明阳敌军前来袭营了,还尽是骑兵,怕不是有上千人马!”

    “你说甚?!为何不早报于某!敌军冲到哪儿了,快将将士们叫起来,对敌防御!”

    常兴登时被吓得清醒过来,迅速起身走下来,揪住那将官的衣领道。

    “将军勿忧,敌军并未朝我军大营而来,反而朝泗阴大营而去了。”

    “嗯?”

    “适才末将在营门不远处巡逻,听到敌袭声便立即率部赶去,随即结阵,却被敌军冲散。

    之后敌军尽数杀到大营里来,末将以为这便要殉职了,谁知敌军并未死缠,反而迅速结阵往泗阴大营冲锋而去。”

    “看来这敌军是有备而来,指向明确啊。这样罢,你先去传令各部将官,让他们将本部人马尽数叫起来,做好防御准备。”

    “喏!”

    常兴看着那将官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眉目舒展,也顾不得穿鞋,光脚走出营帐,望着东边那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的泗阴大营,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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