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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借城一用

    孟德饿了一天,只顾埋头猛吃,却猛然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目光的深深恶意。他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的上司兼恩主兼好友,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不过在他看来,这笑容里满是不怀好意的意味。

    “咳咳,主簿这般看着某,是有甚么要事吗?”

    孟德咽下口中的饭菜,犹豫了一会儿道。

    “这饭菜可还合尚行口味?”

    “甚是美味。某从来没有吃过这般可口的饭菜。”

    这说的绝对是肺腑之言,不饿过就不会知道饭菜的美味。

    “今日真是辛苦尚行了,某来日定为你请功。”

    “皆是属下分内之事,不敢言功。”

    孟德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主簿有何事情,还是直说吧。属下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陈迹听了,也不再遮掩,笑眯眯道:“也不是甚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见见你父亲,好借石陵城一用。”

    孟德一头雾水,不知道陈迹什么意思。借石陵城,这有什么好借的,他们不都在这儿嘛。

    倒是一旁的杨同听见陈迹这样说,登时猜出了其中的几分意思。

    火啊,真是个好东西,就是忒废木柴。一烧起来,甚么房子啊,屋宇啊,衙门啊,统统化为白地了。白茫茫一片,多干净。

    “此事等见到你父亲再细说。现在某要去见钱校尉,你们先吃饭,待会我再来找你们。”

    陈迹说罢,当下丢下碗筷,匆匆离开。

    孟德被他搞得越发不知所以然,只好看向杨同。却不料杨同正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子和,主簿他这是何意?”

    杨同没回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这也让孟德感觉更加不妙起来。

    在杨三郎看来,若是孟德知道了陈迹以前的丰功伟绩,这副小身板怕是遭不住。是以为了他的身体,还是不要知道了。至少等把这顿饭吃完再说。

    就是不知道他老父亲身子骨怎么样,但愿知道了以后不要登时就过去了。毕竟这是拿他的仕途在作赌注啊。

    陈迹来到中军大帐,一把子掀开帐帘,急匆匆冲进去。

    钱猛正在思考明日的城防部署,感觉到有人进来,便抬起头来。正要责怪来人连通报也无,打断了他的思路。

    却见是陈迹来了,就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训斥,改口道:“老弟如此匆忙,可是发生了甚么事情?”

    “兄长,迹偶然间生出一计抵御敌军,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有甚么当讲不当讲的,尽管说来便是。”

    “那迹便直说了。其实这倒也简单,迹以前用得多了,未尝一败。

    此计便是诱敌深入,佯装城墙坚守不住,放敌军进来,于城中依托房舍屋宇,地利人和进行巷战。

    只消坚持两三日,待敌军耐心耗尽,大军一拥而入后,再择机撤出,点燃事先准备的干柴火油,一举将城中敌军化为飞灰。

    这段时日天干物燥,正是起火的好时机。”

    “这……”

    钱猛皱紧了眉头,再极力思考其中的利弊得失。好一会儿才道:“老弟,此计的本钱委实太大了些。

    我军要坚持数日,虽然依托城中地利,或许更好防守。但城中的百姓士民怎么办。战端一开,放敌军进来,不是白白枉送了城中无辜黎庶的性命。

    再者大火一起,城中一切尽皆化为乌有,那些世家豪强哪里肯干。还有孟县君,他身为石陵父母,此城便是他的功绩所系处。

    到时候一把火烧光了,城中百姓流离失所,世家豪强反抗暴动,他的仕途可就全毁了。

    某虽然被府君授予防守石陵,临机决断之全权事宜。但此等大事,势必要与本地县令商议。这如何会同意啊!

    最重要的是,眼下不过一晚光景,我军实在抽调不出足够的人手在城中布置了。明日敌军便要来攻城,将士们还需保持充沛的体力才行啊。”

    “我也知道此计虽然困难,但是这是现今我能想出唯一一个守住城池,甚至能一举全歼敌军的计策了。

    若是仅仅依靠城墙坚守,就我军现下这点可战之兵,怕是真的坚持不了几日了。我军不缺粮草,但缺军备和战卒。城中民壮再多,却也不是无休止能征召的。

    且观这几日敌军攻城时的旌旗,可知敌军是两家轮番攻打。今日庐阳大军这般猛攻而不计代价,为保两家盟好的情谊与公平,那明日泗阴大军来攻时,必定要弄出等同的声势来。

    如此,我军纵使等侥幸撑过明日,也断然撑不过后日了。

    还望兄长三思啊!”

    陈迹弯腰对着钱猛深深一礼。

    钱猛见了,赶忙起身走下来扶起陈迹,苦笑道:“老弟何须这般大礼,某家怎生受用得起。

    这样罢,某即刻召集军中诸将商议此事。若大半同意的话,某便去找孟县君好生说说。”

    钱猛让亲兵去传唤各部将官。很快,大帐里便挤满了不少人。但是远没有以往的拥挤,直少了小半。

    且各个脸上皆写满了疲惫之色,甚至还有不少人吊着胳膊,裹着白布。明显是白天时候,受伤不轻。

    “校尉,如此急切召集我等,可是有甚紧急军情?”

    “非是军情,是陈主簿想出了一道计策,某家决断不下,特召集尔等一同商议。

    言痕,你跟诸将说说罢。”

    陈迹点点头,走出队列面向众人,将自己的计策大致讲了一遍。

    众将听了,登时骇了一跳。这陈主簿,依旧如往日一般狠辣。这怕不是又要罔顾一城百姓的性命了。

    和前番在兴丰不同,那次事情机密,少有人知晓,众将连反对的机会也无。但这次却不一样。

    不是说这些将官有多心善,多心疼百姓了。实则是其中有人正是出身石陵世家。要是依了陈迹的计策,那他们家族住了百多年的祖宅,不是彻底化为乌有了。

    届时祖宗牌位哪里供奉,来日九泉之下,又如何去向列祖列宗交代。

    当即便有人出列大喊道:“此计虽好,却是太过损伤本钱了。烧了石陵城,城中士民哪里去居住。这不是顷刻间化为流民了。

    依末将看,还是依靠城墙坚守。我等虽然无甚大用,但也定率将士,守至最后一兵一卒。若是敌军攻破城池,那也定是踏着我等尸体进来的。

    再者兵力不够,末将也愿去与城中世家豪强分说,总能拿出些私兵部曲来的。到时候凑一凑,也能添些人手。”

    说话的正是钱猛麾下的马都尉。他也算是军中老人了,赵治部刚成军时,他便被调来和钱猛一道共事,作为军中都尉。

    如今钱猛升了军职,成了他的上官。但由于他是之前的五个都尉之一,在这钱猛所部,也端的是颇有地位,说话分量不小。

    但饶是如此,他也不敢明着对陈迹呲牙,说狠话来反对。只能是碍于对方在军中的地位,迂回说些好话,企图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地劝说陈迹打消念头。

    众将齐齐看向马都尉,却没有一个出声附和的。盖因陈迹的地位实在太过特殊。而且其以往的战绩也太过惊骇,实在是不好和他作对。

    还是让马都尉自己来吧。

    祝他成功。

    “某和马都尉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知悉你的武勇。但如今时局,非是一兵一将的武力可以左右的。

    某知道,马都尉正是石陵人士,出身本地显赫攒缨之家。自是不愿乡亲父老罔顾性命,流离失所。

    但不知都尉有无想过,若是城破,城中百姓依旧讨不到任何好处,反倒会惹来敌军肆意掳掠杀戮,以泄这几日积压的怒火。

    甚至世家豪强亦会遭受劫掠,损伤重大。毕竟现今是战时,死伤在所难免。且为了给庐阳、泗阴两郡世家腾出些好处来,难免不会下些黑手。

    而都尉所在的马氏一族,又岂能讨得到好处?都尉不会以为,敌军探查不到此等消息吧。

    届时胡乱安个反抗大军,企图暴乱的罪名,抄家灭族不在话下。还能给城中其余世家作个榜样,何乐而不为呢。

    可若是现在舍去些私兵财物,屋舍楼宇,却能保住全族人的性命。依着马家的财力人力,重新建个府宅也不过顷刻之间。

    而且依着如此滔天之功,某相信,府君也断然不会对城中世家坐视不管的。须知,府君势力日益增涨,多得是官位要去填补。

    到时候定然会优先安排有功之家族。尤其是像马都尉这样在军中效力,奋勇杀敌的勇将之族人。

    马都尉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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