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张县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本都督心中甚慰。对于张县君这般贤才,本都督向来是不吝封赏的。
这样罢,你依旧当你的曲城令,替本都督稳定城池,安定民心。并在军中任个行军长史之职,协助陈军师一道理事。你看可好?”
唐超脸上满是笑意,摸着下巴上的胡渣,笑呵呵地对堂下给他行礼的张雍道。
哎,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刚不久还对他怒目而视,唾弃厌恶的人,现在却对他毕恭毕敬,行礼作揖。这种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这陈迹还是有些本事的嘛,一张巧嘴能说会道,把这倔老头都给本都督弄得服服帖帖的了。甚好,甚好!
刚才在书房外看守的两个亲兵,早已将房中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唐超。书房的隔音效果一般,再加上两人说话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是以亲兵就听得里面一番唇枪舌剑,一开始势均力敌,张县君极尽不屑和嘲讽,但明显不是陈军师的对手。
在陈军师的据理力争以及一通分析之下,张县君节节败退,最后被陈军师说服,投效唐都督帐下,甘为门下一走狗。
虽然两人争吵过程中张雍有辱骂嘲讽他的黑历史,但唐都督深明大义,知人善任,宽宏大量,便打定主意不与这厮计较,反而予以重用。
要不然陈迹辛苦形容描绘出来的他伟岸的形象,不是就白瞎了。
“多谢都督不计前嫌,重要下官。下官深感惶恐,定然勤勉做事,不负都督的器重与提拔之恩。”
张县君满脸动容,又给唐都督行了个大大的礼来。
“无需如此,你只消好生做事,便是对本都督最好的报答。好了,今日大军新据此城,还有许多要事。
今晚本都督欲意宴请城中大小世家豪强,你在此为官数年,想是都相识了,就由你替本都督一一请来。
还有你们,快快定下城防事宜,各部安营扎寨,紧守城池。将四方城门都关严实了,这几日城中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城。
至于那些从山上带来的丁口也一并找地方安置了。当然他们以后就是你们的私户部曲,本都督不会食言而肥的。
对了,勒令各部将士不得侵扰百姓,劫掠钱财。若有违纪,立即军法从事!现在曲城是我军的地盘了,那城中百姓便是本都督治下生民,可懂?”
唐超分别与张雍和各级军将嘱咐道。
不得不说,唐超倒的确有些枭雄的手段魄力和见识,但凡在个合适的地方,未尝没有成事的机会。可惜了,明阳郡水太深,唐都督还把握不住。
众人应声散去,陈迹也向唐超告了声罪,带着杨同与张雍一道退下。
几人来到一临时安排的衙堂作为办公之所,开始准备给各大世家写请帖。
“还未请教,这位是?”
张雍指着一旁的杨同,向陈迹问道。
“哦,他是我的书童,杨同杨子和。现在在我手下作个副手。”
“我是说真实身份。你这小子都是主簿,这位小兄弟气宇轩昂,一看便是身份非凡。放心,隔墙无耳。”
“还是张县君慧眼识人。在下杨同,忝为赵中郎将麾下参军,见过张县君。”
杨同当了那么久的小透明,好不容易遇到个会说话的人,当下心花怒放,主动向张雍介绍自己。
“吾辈真是老矣。某这般年岁,才不过一介县令,你们两个这般年轻,品级都快赶上我了。
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张雍唏嘘不已。不过仔细想来,这俩小子能做得此位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凭这深入险境的胆识和智谋,便是常人不及的。
至于陈迹是不是骗他,他完全没有考虑。因为没有必要,也没有好处。若不是明阳郡的官员,何苦费这般周折来作间人。按着此策打下明阳不是更好?
“张县君不必苦恼,虽然你年岁大了,但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只要此次功成,必定少不了你的功劳。”
陈迹笑嘻嘻地打趣起来。
张雍听了,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瞪了一眼陈迹。这厮哪里都好,就是那张嘴,忒不会说话。偏偏还嘴碎,你说气不气人。还是这小杨参军为人稳重,一看便大有前途。
不过若是让他知道了他眼中的好好同学杨三郎的真实性格与战绩,还不知会不会这么想。
三人说了一阵,随即便开始写请帖。张雍任曲城令多年,城中大小世家豪强可谓是如数家珍。他心中盘算了一阵,将名号一个个吐出来。
陈迹和杨同则疯狂在请帖上补上名号,最后则是按着模板将请帖内容完善。
“张县君往日里可有和哪家结怨,或者说哪家最不服管教,上蹿下跳。小子这便给你出气。”
“胡说甚么,本县人情练达,怎会与他人起冲突。不过确是有些世家过于胡闹了些,不听政令。本县倒是无所谓,但是府君的面子过不去啊。
就比如那个什么孙家。囤积居奇,提高粮价,强占良田,逼良为奴,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干得分明。最重要的是势力不俗,家中私兵部曲无数,入仕者也不在少数。只是没有在本地为官的罢了”
“那晚上的鸡就姓孙吧。一切为了都督。”
陈迹在给孙家的请帖上笔走龙蛇,张雍凑过去看了,又与陈迹对视一眼。一老一少登时“桀桀桀”地笑了起来,让一旁的杨同顿感冷风阵阵,好不骇人。
曲城孙家大宅。
在云军刚杀进城中时,孙家家主便立即指挥一众私兵家丁做好防御,以防贼军忽然打进家来。谁知等了许久,贼军不说没有打进家来,这次连普通百姓商贾都不抢了。
正在前院大堂紧张徘徊间,忽闻一家丁来报,将贼军送上门来的请柬给他。
孙家主疑惑地打开来看,却见竟然是贼军晚上要宴请他参加宴席。只是这请柬写得忒是气人,请柬嘛,不说客客气气,至少该有的礼数要有的。
可这份呢,别说礼数了,不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就不错了。话里话外都是表明能请他孙家一道参加晚宴,那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希望他不要不识抬举。
直娘贼!他孙家在曲城可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在周遭诸县乃至整个明阳都颇有声名。你个战败的溃军哪里来的面皮,敢如此辱我!
去!必须要去!
看这意思,这些个贼军是要强占曲城不走了。好嘛,来了他孙家的地头,不得给你吃顿热乎的,他孙家以后还怎么搁这地头儿混!
“来人,收兵!再给本家主备一份厚礼,晚上好拜见唐大都督。”
孙家主捏紧了烫金请帖,朝内院卧房走去。他要好好沐浴焚香一番,好参加晚上的宴会。他可是曲城出了名的体面人,可不是那群粗俗无礼的臭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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