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家非是那等腌臜之辈。麾下将士也尽是英武之勇士,顶天立地,皆是合格的云国军人。”
吴能沉默了一会儿,双眼直视着陈迹,一字一句道。
“在下知道。如若不然,将军以及你的部众,断然不会因为我们的出言相激,士气就这般高昂。在这里,却是要给将军道个不是了。”
陈迹说罢,对着吴能行了一礼。他看得出来,吴能和他麾下的一众将士,基本上都当得是真正的军人,值得他敬重。
只是各为其主,云军又在明阳境内烧杀抢掠,两军自然免不了一场厮杀。
“此番战败,乃某家指挥不济,还请你们不要肆意侮辱将士的尸体和残存的士卒。”
“将军放心。我已命人好生收敛战死将士的尸体,一齐安葬立碑了。至于被俘的数十将士,我也不会为难,日后回去,定会安排妥当的。
当然若是将军有意,也可继续统领他们,驰骋疆场。”
“呵,你这招揽也倒是够直接的。”
“将军一身本事,又正值壮年,当有大好的前途才是。实在不该就此埋没,隐于乡间啊。
想来我齐国之纷乱,将军也有所耳闻。如今又出了这么个诸卫封王的诏令,许诺各军自行筹措粮草军资,乃至征召兵马,乱象更是明朗。
对于朝廷来讲,各地尾大不掉之势已成必然,各郡划地割据就在眼前。如此大争之世,正是将军这样的贤才封侯拜将的好时机。
我家府君现下求贤若渴,若得将军投效,必定喜不自胜,许以高位。而且我军新建,急需将军这样的百战宿将。
若得将军加入,势必是如虎添翼也。届时将军一飞冲天,飞黄腾达也自是指日可待。”
陈迹最擅长的就是用嘴忽悠,当下说得是天花乱坠。各种好处不要钱地说出来,好似吴能不加入必定会后悔终生一般。
随着他的一番讲述,吴能心下确是有些意动起来。眼下被俘,回肯定是回不去了。再者就算能回去,他现在手中无兵,如何斗得过其他那些将官。
乱世嘛,手中有兵才是最大的底气。如今打了败仗,没了兵马,还指不定被那些人给怎么欺辱呢。
而且他的家族就在西河郡境内,眼下差不多是应该已经城头变幻大王旗,成了齐国县城了。
如此一来,他好像也算成了个新齐国人。既然如此,那加入明阳太守府,好像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嘛。
更何况他现在手中无兵,投效过去也不会受到人家忌惮,或者是许以高位却无有实权,将兵权架空。
那些个降将的问题和担忧,对他来说统统不会发生。就算是千金买马骨,他也必然会被引以重任。
而且他一身本事也不是虚的,说不得真能再做出一番功绩来。这样家族有他照拂,也不会受到波及。
他可是此前就听说了,明阳军每克一城,便会让世家交钱交粮,不给就灭族。他吴家向来以家族绵延为首要之事,断然不会如此短视,肯定乖乖地将东西上交。
可若是有了他在齐国出仕,家族总不至于彻底落寞,说不得还能翻身呢。所以从哪方面来说,好像投效过去,确实真的是很有吸引力啊。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私心。何况他也不是什么一根筋的人,有好处的事干嘛不去做,又没违反他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你说得倒真的是很有吸引力。只是某家眼下没心思想这些,你们先活下命来,当是紧要之事。”
吴能虽然心下心思千回百转,但面上却没直接同意。被人家说了一通,他就屁颠颠往上凑,那不是显得他很掉价。
而且陈迹官衔太低,怎么着也要让他主将来说才是,一个主簿算什么意思。
“将军什么意思?”
“你们肯定也注意到了,有人逃窜回去了。实不相瞒,那是我手下副将,等他回去后,必定会将此间消息说出,届时更多的大军来打,你们还能挡得住?”
“那敢问将军,你们此来意欲何为?”
吴能见陈迹反问于他,不知什么意思,却也如是说道:“我们此行,是想着将周遭村落的百姓尽皆押回山去,替我们做工种田,充实人口。”
“那你们抢到了吗?”
陈迹似笑非笑地看着吴能道。
吴能冷哼一声,哼道:“没有。”
“不错,将军非但没有抢人回去,反而全军覆没,数百将士埋葬于此。
而那逃回去的副将也必会将军情夸大,言说你们中了埋伏云云,总之是我大军实力雄厚,人数众多,驻扎于此作为先锋,并接应后续大部人马到此。
无他,掩盖自己战败的实情而已。从那副将丢下你,独自逃跑来看,说不得还会将责任全部推诿于将军身上,言说你不听劝阻,执意要打,使得全军覆没。此皆是人之常情尔。
我料想残存云军不会太多,最多不过数千之众。是故云军主将断然不会随意出击,就为了这么点百姓,而致使将士丢命在此,属实不值当。
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别处抓点百姓来,总好过把时间精力都浪费于此。想来此前将军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被我等言语激怒,才会改变想法。毕竟云军将士宝贵,少一个都心疼,是也不是?”
“哼,算你说得有理。不过你说了那么多,好似没有离开此地的想法。”
吴能被陈迹戳到痛处,冷哼一声。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起疑道。
“这自然是有个中缘由了,在将军未投效我军前,恕我不能相告了。”
“莫不是你们真准备在此长期驻扎?倒确是个好地方。”
这个村子三面环水易守难攻,的确是个上佳的营盘。只是若是战败,逃也没地方逃了。
陈迹笑笑,却不答话,只是单单看着吴能。
吴能见此,知道讨了个没趣,随即偏过头去,自顾自道:“云军残部除去我们,约莫还有三千余众,盘踞在二十几里外的小青山上。
那里原本有个废弃的山寨,被我们占了作为驻地。领军主将乃云国副都督唐超,手下好几个骑都尉、游击将军之类,各掌一部人马。
某家吴能,也是其麾下一骑都尉。”
“多谢吴将军如实相告。我便不打扰将军休息了。待会我会让人来送些吃食。”
陈迹说罢,又行了一礼,带着人走出屋子,离开了院子。
走出院子十数步后,陈迹看着杨同一脸异样,道:“别憋着了,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你说怎么会有人取这么个名?姓是好姓,名是好名,可连在一起怎么就这么奇怪呢。倒是和如今这景甚是相配。”
杨同适才在旁边听到吴能自报姓名,便登时不对劲了。只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当面显露,否则会伤了和气。是故一路憋着,直满脸通红,难受死人。
“名字皆是长辈所取,怎好随意取笑。你现在笑过了,以后可不许再提,以免伤了和气。这吴能是个有本事的,而且很有机会投效过来。你这般,却是不好相处了。”
陈迹对此不以为然。他前世什么奇葩名姓没见过,这个又算什么。
“我知道,只是初闻此名,却是没忍住。”
杨同看了看陈迹,知道这位爷又要撬公家的墙脚了。
陈迹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他现在要去找李钦,把事情都处理好。大战刚过,可有得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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