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休沐的第一天，天气正好，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深秋的寒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许多刚领了赏银的郡兵三五成群地结伴往城里跑，或找酒楼喝酒，或找勾栏听曲儿，给固城贡献了不少城市生产总值。
正所谓取之于世家，用之于百姓，不外如是。
李钦带着十余个心腹小弟自清晨时分便入了城来，赶了个早市，东瞅西逛，很是热闹了一回。期间也找了几家牙行，想要置办宅院，可没一家满意的。
不是嫌这家服务态度不好，就是觉得那家的宅院不咋地，贵且不说，环境格局也不甚满意。
因此逛了许久，愣是一间房都没置办下来。
到了中午时分，众人已是腹中空空，一士卒便道：“大哥，前面有家酒楼，甚是气派，不若就在那里吃喝了吧，众兄弟也好打打牙祭。”
李钦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前番你这厮也是这般说的，结果却是进了那青楼之地，还做下好大一番买卖来。”
“嘿嘿，大哥，今日却不会如此了，这瞅着就是个正经酒家，再说了，俺们这次真是来喝酒吃肉的，若是错了，再换别家就是了。”
这士卒挠了挠脑袋，讪笑道。
“那就这儿吧。”
说着，李钦便带着一众小弟走到酒楼门口，抬头看了看大门上高悬着的牌匾，上书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明阳楼。
众人正要抬脚进去，却被门口的小二拦下。
“几位客官，我们这儿是固城乃至整个明阳郡都最大最气派的酒楼，往来者皆非富即贵，酒菜钱可是不低，少说也要花费三五千钱，寻常人家轻易消受不起。
我也是贫苦人家，知道我们这种人攒钱不容易，因此想着劝各位客官一句。
今日也不是甚么大日子，随意把攒的钱撂在这儿不值当，我看各位客官还是到别家去吃吧。”
小二的一番话还是比较委婉的，他看一行人都穿着粗布麻衣，看着就不是啥有钱人家，大概是凑了点钱，想着吃点好的。
可明阳楼是有最低消费的，他相信这些人能吃得起一桌便宜的酒菜，可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就花这么顿饭钱真没必要。
因此好心好意地提醒了一句，进去点了酒菜，可没机会反悔了。
李钦自然听得出小二话里的好意，因此并不气恼，说道：
“小二哥一番好意某心领了，可某和几位兄弟皆是在郡兵里打混，昨日刚回来，还得了些赏银，恰好今日休沐，便和几位弟兄来此喝顿酒，权且庆贺一番。”
“原来是得胜回来的几位军爷，你们且里边请，东家刚吩咐过，这几日有军爷来明阳楼吃饭，都送几壶好酒，聊表心意。”
听到是明阳郡兵，小二便立马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一来他们刚打胜仗回来，赏银不少，兜里有钱，足以消费得起，二来东家也亲自吩咐了，要好好招待他们。
值得一提的是，明阳楼的东家正是邬城赵氏，也就是赵太守的那个赵。
“如此便多谢了，劳烦小二哥帮我们捡几个好的座头。”
“应该的，各位军爷且跟我来。”
小二领着李钦等人走到靠窗的几个桌头旁，请他们坐下，便到：“军爷想吃点什么？”
“我们第一次来，你看着上点招牌菜即可，来点硬菜，酒多来几坛。”
“得嘞，您且请好儿吧！”
酒菜上得速度不慢，很快便摆了上来。
一众士卒看着一桌子精致的菜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们虽然都在兴丰城的那个青楼吃喝过，但那家主营业务就不是吃饭，哪里有像现在这样丰盛的菜品，看着就很有食欲。
当下也不客气，抓起肉来就啃，豪迈的气概和这里的其他客人格格不入。
“你们且讲些体面，如此高雅之所，你们这样吃喝，忒不合适。”
李钦给自己倒了杯酒，啜了一口，对众士卒笑骂道。
“大哥，这样吃喝才爽哩，俺们这些大头兵，往日不都是这样吃的，细嚼慢咽的，早就被别人抢光了。”
一士卒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李钦摇了摇头，不再管他们，自顾自地吃喝起来，时不时还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景象。
“大哥，你这模样，真像个体面的老爷。不愧能做到曲长，哪像俺们，还是个大头兵。”
“你这厮说得甚么屁话，且吃你的肉吧。”
众人越吃喝气氛越是高昂，讲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响，甚至还划起了拳，整个一楼大厅都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划拳声。
“哼，小二，你把这些穷鬼放进来做甚，明阳楼甚么时候那么不会做生意了，吵吵嚷嚷得直教人心烦。
我请几个贵客说事情，特意在你们家置办了一桌席面，你们就是这么招呼我的？莫不是觉得我好欺负，想着好店大欺客不成？”
这时，一个邻座的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招呼来小二，一脸怒气道。
说话时，他还特意把脸往李钦那边斜了斜，还加重了声音，一看就是说个他们听的。
只听他讲得还不过瘾，又道：“什么人该去什么地儿，他得有自知之明啊！”
同桌的几个人倒没发话，却也没阻拦，直一副看戏的模样。
小二这时认出了这个中年人是城中开布行的王掌柜，生意做得颇大，听说还有世家背景，不过不是固城的。
“王掌柜，这来者皆是客，哪有您说得这么夸张。若是您觉得这个位子不舒服，我这便给您换了，刚巧二楼空了个包房出来，你们且到那里吃喝如何？
再说了，这些客官都是明阳郡兵的军爷，刚打了胜仗回来，特意来我们明阳楼庆贺庆贺。
那是给我们明阳楼面子，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往外赶，这不合做生意的规矩啊。
王掌柜要想做好生意，不也得靠着军爷拼死拼活打败敌军，要不然哪里有太平的光景去做生意，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小二一看就是做过专业培训的，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两方都不得罪，甚至还特意抬了抬。
“你这小二倒是会说话，可我今日偏要在这里吃喝。再者说，本掌柜恁大的生意，甚么时候要靠着这些个丘八来保了？”
王掌柜说着，特意斜着眼瞥了一下李钦等人。
“你这厮说甚？爷们儿在外打生打死，你这厮倒还敢侮辱我们！”
本来李钦是一直在忍耐的，毕竟这王掌柜虽然在针对他们，但主要诉求还是对着明阳楼说的，具体要看明阳楼怎么个说法，再决定要不要发飙。
原先他对小二的说辞是很满意的，想着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这里不比兴丰城，那里他们可以随意找事儿，但在这里还是要低调稳重点比较好。
谁知这腌臜一样的玩意儿竟敢出言侮辱他们，这还能忍，那他娘的就是没卵的太监了。
他李钦何时受过这般侮辱，想他投军杀敌，就是要搏出个景绣前程，封侯拜将来，如今却被这般小人杂碎随意取消，若是不发泄一下，岂不是念头不通达。
“我有说什么吗，本掌柜向来这么称呼你们，你有意见，怎么地臭丘八还有意见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本掌……哎呦！”
王掌柜话还没说完，李钦便快步走上前，一拳就抡了上来，直接打废了王掌柜的一只眼睛。
他的眼眶顿时爆裂开来，眼珠子都被打得凹了进去，血流如注，王掌柜急忙捂住受伤的眼睛，哀嚎起来。
“这位军爷，明阳楼是做生意的地儿，你们这般闹，吓跑了其他客人，我们怎么做生意啊。”
小二连忙劝住正要打第二拳的李钦，言外之意就是要打别在这儿打，去外面他们管不着。
“小二哥且与掌柜去说，某不会胡来的，在这里打坏的东西，某照价赔偿，酒楼因此丢掉的进项，某也一并付了，断然不会食言。
外面人多眼杂，闹大了反而不美，还请小二哥给个方便。”
说着，李钦从怀中摸出一个袋子，丢给小二。小二连忙打开看了看，发现满满一袋子珠宝首饰，当下便赔着笑，不再去管。
开玩笑，明阳楼就算再怎么挣钱，这袋子珠宝也能抵得上一整天的进项了。看来这位军爷在战场上可是发了笔横财。
李钦虽然丢出去不少宝贝，却丝毫不心疼。
他上次带着人屠了座青楼，那里别的没有，就这玩意儿多，每个人都搜出来许多。更别提这次还有赏银，因此，他现在真的很有钱的。
李钦对小二笑了笑，纠住王掌柜的衣领，又是一拳，打在了另一个眼眶。
但是他还不过瘾，又出一拳，打在了他天灵盖上。登时，王掌柜停止了哀嚎，倒在地上，再无半点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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