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忽地被掀开,陈迹一脸庆幸地从帐中走出。幸亏赵治也就是阴阳怪气地挤兑了他几句,没有实质性的处罚,要不然今日怎么都得脱层皮。
没办法,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撬了公家的墙角,而且人家是老板,自然是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赵治最后又暗示他多劝劝程来,好让这么个猛士早日回归军中。他只得被迫答应,表示会尽力去做。
就算真回了军中,到底是谁的人还不一定呢。陈迹暗暗想到。
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陈迹感觉状态好了点,便直奔自己的小帐而去。
到了营帐,发现程来早已穿戴齐全地站在那里,腰间也系着一把佩剑。赵四给他配的甲胄不俗,全身上下尽是铁甲,没有拿棉甲、皮甲充数。
显然他也懂得自家少君的心思,可不敢随意拿些烂货。
“甲胄可还合身?”
程来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是看得出来他对这甲胄还是颇为满意的。对于武人来讲,武器、坐骑、甲胄是最重要的了,宛若第二条生命。
陈迹见了也不奇怪,程来的脾性他已经摸出一点儿来了。他盘膝坐在软垫上,开始处理今日的事情。程来便自己识趣地站到了帐外守着。
他虽然很闲,但还是有些文书要记的,只是不和赵治在一处,而专门在自己的营帐里。按他的话说,一个人清净,能更好更快地完成。
赵治听他那么说也就随他去了,毕竟他现在对陈迹还是很看重的,一些细枝末节,就无须去计较恁多了。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中午,两个兵士捧着饭食来到陈迹的营帐,交给帐外站岗的程来。
陈迹每日几乎都能在中午吃饭前把事情做好,等吃完饭,就是一下午的休闲时光了。
“郎君,饭食来了。”
程来一只手托着一个餐盘,将它们摆放到案几的空当处。
“坐下来一起吃吧。”
陈迹指了指两份一摸一样的饭食,这明显有一份是程来的,他自己可吃不了两份。
赵治还是很周到的,不忘吩咐多给份饭菜。当然不排除他是想让程来感受到重视。心思忒多!
程来也不客气,直接盘膝坐下,拿起盘中的肉便来啃。他吃肉的速度很快,三下两下,一盘子羊肉便被吃干净了。
陈迹见此笑了笑,把他那一份羊肉也推了过去,道:“这份你也吃了吧,我吃不了这许多。”
“多谢郎君。”
程来一手拿着个馒头,又一手抓起块羊肉,继续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程来的吃相,陈迹只觉得自己的胃口也好了不少,拿起个馒头,就着小菜吃了起来。
军中的伙食很简单,饶是像他这样的书记官,开了小灶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能指望军中的火头军手艺有多好,那自然是比不得家中可口精致的菜品了。
是以平日里陈迹都没什么胃口,吃的不多,也好在他比较闲,更不咋动,全靠下午吃无邪给他做的糕点吊命,一天也就囫囵着过去了。
等到晚上回去了,再好好享受一顿晚饭。
······
“言痕老弟,今日带了甚么好吃的糕点,昨日某家可没尝到桂花糕啊。王林那厮直说得某心痒痒,你可不能委屈了某的肚子。”
还没见到人影,便听到钱猛的大嗓门就吼开了,直嚷嚷着要吃糕点。
“哈哈哈!言痕老弟果······兀那汉子,你怎得在此处,你不是已经离开军中了?!”
钱猛走近,刚要给陈迹打招呼,便看到程来那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陈迹身后。
“都尉,是我找了伯致当护卫,也得校尉批准,是以伯致能在军营里呆着。”
听了陈迹的话,钱猛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儿,渐渐地舒展开来。
“罢罢罢!既然言痕老弟有意招揽与他,给他个营生,自然是极好的。”
钱猛虽然平时有些直楞,但并不傻,在军中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从一个小兵爬到都尉的位置,自然有自己的思量。
他大概知道了陈迹的心思,却也不点破,更不会去计较什么程来与他有矛盾,让陈迹别收他。他向来豪爽直性,昨日的事儿早就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钱猛一屁股坐在石墩上,拿起几个糕点就往嘴里塞。
“今日的糕点可比往常多了许多。”
钱猛的嘴巴里塞得鼓鼓的,含混不清地说道。
“无邪知道伯致要和我一起来军中,便特意多做了不少。可伯致不喜吃这些,就剩下这许多。”
陈迹呷了一口茶道。
“那倒是盛了你的情儿,要不然就糟蹋了这许多好东西。”
钱猛咽下嘴里的糕点,对程来说道。
程来不回话,钱猛也不在意,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又道:“还是言痕这儿好啊,好茶好糕点。
以前你没来的时候,某家一天到晚呆在军营,可吃不到这些好玩意儿。也就只有休沐了,去城里打个牙祭。”
钱猛的家眷都在老家,也没在固城置办宅院,平素就住在军营里,图个省事儿方便。只有在休沐的时候,带着几个亲兵去城里酒楼吃点好的。
“都尉客气了,若是想吃了,迹这儿有的是。我这里别的没有,吃食管够。”
陈迹笑道。他还巴不得这些都尉军司马来他这里溜溜。
钱猛又灌了一杯茶,信手就往盘子里抓。谁知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直接把盘子给端走了。
他转身看去,赫然便是王林那厮正举着盘子,一只手拿起块糕点便往嘴里放。
“就知道是你这厮,军中就找不到像你这样的坏胚子了,忒的自私。哪有直接把盘子直接端走的道理。言痕老弟都没怎么吃呢!”
钱猛对着王林不满地嚷道。
“你这粗汉子还有脸面说某家,哪有人像你一般,几块几块往嘴巴里塞,活脱脱饿死鬼投胎,吃相忒是难看。
这般好的糕点,那是要慢慢品的,哪能像你这样牛嚼牡丹。忒不体面!”
王林说着,又把盘子放到石桌上。这才指着程来,向陈迹示意这是怎么回事。
陈迹又对王林说了一遍,王林脑子比钱猛更活泛,一下子便反应过来,向陈迹点了点头便不再管。
“怕是很快便要上战场打仗了。”
三人正吃喝间,王林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直把陈迹两人吓了一跳。
“都尉可是得了甚么消息?”
陈迹问道,他知道王林的意思是朝廷已经做好彻底开战的准备了。
“家中叔父正出仕于明阳朝廷,在吏部任职,前些日子朝廷有动静,便传了书信回来,让我早作准备。
据说,这次要联合泰安朝廷征讨太康帝。”
王林说到最后,脸色很难看。
“怎会如此?!”
陈迹两人听到这一消息,都是大惊失色。
现在陈迹可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小白了。就如今齐国三方势力而言,泰安帝是另外两方无论如何都要首先征讨的对象,以确保自己位子的合法性。
当日政变,泰安帝亲手杀了靖王景王,窃取神器,自立为帝。安王当时正代天子在边疆劳军,知道先帝驾崩后急忙赶回京城。
谁知慢了一步,被泰安帝抢先一步,却也因此躲过一杀劫,随后凭借母族势力联络京畿八卫中的四卫。
又率大军攻打京城不克,便领着大军撤到中山郡,以临都为新都,割据六郡,自立为帝,改年号为太康。并传檄齐国忠臣义士,一齐讨伐伪帝。
在众人想来,联络太康帝,率先攻灭伪帝泰安,以正江山社稷,这才是明武朝廷现下该干的事儿。谁知道他们竟然反其道而行之!
就算抛去这些不讲,泰安帝还是明武帝的杀父仇人呢,国仇家恨,都不能让明武朝廷征讨伪帝泰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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