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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篷船托孤(下)

    飞沙起处只见一人,身着紫衣,眼蒙龙纹纱罩,鬼魅般地自空中落在路旁。这怪物并不理会受伤众人,只径直来到淮昭身旁,伸出两指探了探气息,尔后揭开小子衣服,看着淮昭胸口的一片朱砂胎记,自说了一句:

    “便是你了......”就挟住孩童准备离去。这边阳明四子强忍剧痛,蹒跚起身欲作殊死一搏,怪人冷哼了一声:“作死!”回头指尖祭出一排银针,顷刻间将四人连同左广旭当场击毙。

    “阿弥——陀佛......”

    这时,一声内力无比深厚的禅语骤然传来,一位身材微胖的僧人御气而降,挡在紫衣怪人身前。和尚看了看倒毙的众人,深叹道:

    “老衲差池,还是误了几条性命。”说罢转眼目光如炬盯向紫衣人道:

    “贵教手段,今日亲见了,以修者之力屠戮平平苍生,你于心何安?”

    “既知我神教天威,还不闪开?”紫衣人将昏死的淮昭丢在数丈开外,扭了扭脖颈筋骨叫嚣道,便是要放开手脚好打一场。

    “狂妄妖孽,郎朗乾坤,佛祖在上,岂容你杀伐自在,今天我必断你魔教一臂。”

    “菩提真阳!”

    话语落处只见那和尚小臂骤然间青筋暴起,扎了弓步作势,手掌前一道内力波墙瞬时当胸而起,直扑紫衣怪人而来。紫衣人也不敢怠慢,双掌拉向身后,仿佛要觅求何物,又突然推向对方真气袭来的方向暴喝一声:

    “火冥罡气!”

    “呲,嘭......”两股强大的内力即刻粘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以数十丈为半径的气场圆环,其外的周遭万物噼啪作响,圆环内却一丝微风也无,好比风暴眼般静得恐怖,紫衣人一边的半个圆环外草木纷纷炸裂燃烧,而僧人一边却隐约梵声四起,威严肃穆。

    内力相较半晌,两人都不禁暗暗惊叹对方修为,却知谁先退缩必败无疑,只得将真气连绵补入。一僧一怪,一时间似乎在这江赣古道定格一般。

    这种实力接近的斗法,最后拼比的是各自修为的底蕴,当然也包括意志的坚持。但凡哪边有一位即便是入门修习的帮手,胜负都会即刻分晓。

    那魔教怪人此时心中信心满满,因为他有一大票散布在周遭十里范围内的教众,不会留意不到这般斗法造成的声势,心中盘算:

    “再拖少许片刻,你这贼秃必死于我手!”

    “快看,师姥,有人打架呢!”这节骨眼上,自空中却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童语,打破了这殊死的平衡和死寂,两人心念皆是一闪,暗忖情势。

    “淳远大师,别来无恙?”紧接着,一女子声音也伴着浑厚内力传将过来,那话语温婉中却凛凛带着刚毅。

    听得此话,紫衣人已想好了退路。辨析说话女子的内力,并不在和尚之下,即便手下及时赶到,也绝非这两人对手。若再不先手图变,反过来必死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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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罗夺魂诀!看招!”伴着心中懊恼,魔教怪人祭出一连串魔家法诀,此诀貌似攻势凌厉,再细看却是假攻实退。

    那招式末环,带着一阵阵波影毗连,但发招时却对周遭造成巨大的真气伤害。最狠的是,那怪人所发此招的大部罡气故意贯予了倒在道旁昏迷的淮昭。

    “卑鄙魔头!”

    淳远不及收回菩提真阳,而只能将真气化为一座墙盾,拉向了淮昭,却仍没能完全挡住怪人的龌龊偷袭。只见淮昭轰然在罡风中被击向数丈开外。

    “贼秃,看你如何救这小儿,哼哈哈哈.....”怪人瞬间在波影移步中御空而去,留下数句隔空传来的狂言。

    “师太莫要追了。”淳远明显是刚才的斗法消耗巨大,那口中喘着大气,连忙揽住昏死的淮昭,将真气贯入孩子体内,自是要赶紧护住五脏六腑,并将一枚暗红色丹药与他服于口中。

    “这孩子中了罡气,命在旦夕。”只见一位绝美清婉的道姑身着浅灰道袍,透着袅袅仙气,自空翩然落定。身后一小女丫,一头黑黝黝的头发,水淋淋的一双眼睛眨巴着关切望向地上的淮昭,十分乖巧可爱。

    “阿弥陀佛!静然师太!不想如此机缘巧合,竟在这南安遇到你。此儿看来性命危急,刚刚我给他服下补元丹,仅仅治表,老衲祈请师太赐贵观虚罗还阳草,救他一命。”

    静然师太将玉指搭住淮昭手脉,稍稍说道:“脉象未乱,玉姝,于我行囊内取玉灵丸来,给这位小哥哥服下。此丸专保心脉,数日内应当无虞。淳远大师,实不相瞒,我亦奉神谕,为此孩儿而来,事不宜迟,与我赶紧带孩子回往鄙观救治吧。”

    “师太,当真可暂保性命?倘若如此,可否耽搁一个时辰,老衲还要将此子带去见一个人最后一面。”

    见静然不解,淳远说道:“是这孩儿父亲,阳明子。”

    “哦?孩子父亲是王守仁,阳明先生?”

    青龙港梢篷船上,阳明子已是昏眼迷离,气若游丝。

    自南宁府星夜兼程以来,守仁劳顿不堪,因重感风寒,又念子心切,老肺病发作,浊气上涌,咳血不止。

    话说先前卫祥等人刚下船离开一会,那五台山淳远方丈就紧跟着御空而至,大师来得让守仁颇有些意外。老和尚听阳明说了朝廷来寻淮昭之事,并未多言,只低声对阳明道:“老友,依老衲之见,朝廷并不见得就是淮昭的最要紧的麻烦。此番令郎之难并非偶然。阳明兄可曾记得我说过他身负异祗的事?”

    见守仁面露诧异之色,淳远详述道:“老衲去年游方江赣随你探望小子时便有心察觉,这孩子前胸的朱砂胎记,仿似魔教图腾,并隐隐透露皑皑怪异灵气。此为何物,贫僧一时还无法参透。但这次不仅是官家要寻淮昭,半月前,老衲从擒获的魔教教众口中得知,那冥龙教似即将大有动作,专欲于公子不利,本想去广西寻你告知提醒,恰又收到你使人送来的急函,所以还是决意赶来周全为妙。”

    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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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听此言心中越发焦急起来,这人多势众的锦衣卫本就不易对付,如若那魔教此间再搅和进来,于淮昭不利,那秦冲区区数人必定绝难应对,当下含泪请了淳远道:

    “大师既来,我儿安矣!方丈,鄙人门下数人虽已赴大庾接应,恐怕难敌贼魔的修者之力。我命不久矣,自知积重难返,还恳请老友还我个安心,亲自将昭儿带回来见我一面。”

    看着阳明子老泪涌动,淳远连忙宽慰,便登岸寻子。幸而也算及时,在那魔教护法手中救下了小子。

    淳远抱着淮昭登船的一刻,望眼欲穿的守仁便看到了奄奄一息伤重难返的儿子,眼前一阵黑眩,顿时悲痛不已。

    而杀出锦衣卫重围的秦冲踏上官船时,已见淳远、静然一行抱着淮昭坐在守仁卧榻前。淮昭虽负重伤,但意识还算觉醒。

    看见秦冲独自归来,守仁在极度虚弱中,仿佛预感到发生了什么。

    “秦冲,你的,你的师兄,师弟们呢,咳咳......”

    不等秦冲答复,淳远大师面露悲悯道:

    “阳明啊,他们为救公子,已命陨魔教贼人之手了......”

    “冥,冥龙教!他们真的来了?!此,人间妖孽,为,为何独独要来为祸我一小儿性命?!”守仁刚见爱子重伤,又闻四位弟子罹难,即刻悲痛得暴吐了一口老血在地。

    “阿弥陀佛!阳明子节哀啊,我料此事其中必有端倪,今日冥龙魔徒来寻公子,这淮昭或许身系魔教某种大干系,不过老衲与静然师太在此,老兄宽心才是。淮昭与你相见后,我等即刻赶赴三清山,师太秘制药草可保孩子无虞。你安心休养即可。”淳远宽慰着眼前的老友,将手掌拍了拍守仁肩膀。

    阳明子微微欠身谢过了静然,转头看向嘴角依然残留血迹的小儿,那呼出的气息越发微弱。

    “昭儿。”

    “咳咳......现朝廷、魔道皆欲发难于昭儿,大师修行深厚,小儿只有,只有托付于淳远老友了。想你我神交数十年,上下求索造福黎民苍生之道。可是老友,看来我得先走一步了。”

    几句热肠肺腑,说得老和尚也是悲从心来,满眼含泪,淳远知道,这位平生挚友,即将走到人生的终点。

    阳明子最后将目光落在重伤未愈的爱子身上,略略起身拉着孩子小手说道:“昭儿,为父一生戎马修学,现已近灯枯。不想你这般年纪,却经历如此磨难。为你的生死,为父几位贤侄已命丧黄泉。你要牢记,此生断不可辱没了他们的死,不可辱没了爹爹对你的期望。”

    “我儿,做人立世,要得此心光明......切记......”

    言落,守仁轻轻吐出最后一口气息,驾鹤西去......

    此时被抱在静然怀中的王淮昭浑身剧痛,却没有任何力气扑向父亲,那童稚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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