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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篷船托孤(上)

    大庾乃是南安府郡所在,此地不仅四方来往通达,商贾云集,富甲赣鄱,那治学修学之风也颇为浓厚。宋代大家苏轼曾赞誉道:“显闻所至必建学,南安治学甲江西”。北宋理学大家周敦颐在此地创立的濂溪书院绵延百年,名震华夏。而王淮昭就读的东城师塾则是大明正德年间进士黄谅所兴,座落于城东东山岭下,南安各县不少子弟都拜学在此,所谓“文运既辟,仕途日开”,时年陆续出了不少青年才俊。

    只见这师塾隐隐于青山幽谧之中,不时传来书声琅琅,果然是一处修学的绝佳所在。

    时至午后,一众学子刚用完膳食,都聚在塾院廊下嬉戏玩闹。只见大道上一马一驴疾驰而来,正是秦冲二人到了。

    王之贵下得驴来,进院便呼淮昭名字,这边司马先生颇感意外,连忙揖手迎上言到:“王掌柜,你来找淮昭?他不是贵店伙计说你有急事让他接走了吗?”

    “伙计?接走了?什,什么时候?”之贵闻言,那眼前顿时金星直冒。

    “那人报得你家商号和你名字,自称是贵坊仓廪伙计,叫什么胡二,说今日淮昭生母来探,急切着见他,掌柜你差他来要速速接孩子回去。我知淮昭母亲长年与他分离,也是实情,故而也没多问。淮昭听说母亲来了,也高兴地一溜烟就跟着走了。”司马先生一边说话一边左手搓着右手,自知这事不大对劲了。

    “胡二?我店里哪有此人,淮昭母亲几时来了大庾城了?昭儿!昭儿一定是被贼人骗走了。哎!我可如何向老爷交代啊!”王之贵老泪迸出,瞬间几乎瘫倒在地,这边司马先生更是傻了眼。

    旁边的秦冲还是稳重,寻思此事必有蹊跷,一边扶起之贵在廊下木椅坐下,一边问了司马先生道:

    “先生,那伙计带淮昭往哪里去的?”

    “往东,去了魁星阁方向。对啊,以往淮昭散学回家都是往南,怎么是往东去了?”先生言语已经明显慌乱起来。

    这边司马话音未落,秦冲已翻身上马一骑绝尘往东而去......

    南安府衙。

    一票人马自东面街市疾驰来到衙门口,其中一名黑衣男子风急火燎地跳下马,便冲守卫亮出锦衣卫腰牌,径直奔入衙内,入门寻得那京城昨日刚来大庾的千户,便凑前跪禀道:

    “千户大人,昨日城南探子查证要拿的小儿,今日晌午在东山师塾被人接走,陈总旗所领几人追击至东边白水河处与贼人交手,不幸全部罹难!属下赶到时,总旗只余垂死气息,临终前命我飞马回来向大人禀报,贼人带着孩童现正往东而去。”

    千户面色一凝,显得有些惊讶意外,那虎口将腰间官刀攥得死紧,厉声道:“我锦衣卫奉御旨追拿王家小儿,费了数月功夫才得知其藏匿南安。这王守仁好快的手脚、好大的胆子,竟敢着人抗旨杀官,他便是要造反了么?左右!召集所有人马,差调南安府弓弩马队,随我速速追拿,不得伤了那孩童,拿获不了,大家等着人头落地吧!”

    白水河东五里,那胡二正扛着王淮昭一路行走。这孩儿虽说斤两不重,却不停哭闹,还用一双肉手不停捶打姓胡的额头,让这“伙计”好生烦恼。刚刚一番激战,这胡二接连将锦衣卫多名官差斩杀,此时虽无大碍,却着实也耗费了不少功力。爬过一段低矮山丘,这贼徒瞅瞅那半隐半没在青山之后的魁星阁已近在眼前,一双鼠眼顿时阵阵放光,嘴角泛起一丝得意冷笑。

    “嗖......”

    伴着阵阵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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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驰的马蹄声,一股寒气疾风般迫近!

    “袖——箭!”胡二侧身一跃,堪堪躲过直窜小腿的一击。

    “这些狗官还嫌死的不够。不错,这将死之鬼还给爷爷送来马匹驱用了。”胡二心里盘算着,却着实不把这些锦衣卫放在眼里。

    可这贼子不知道的是,疾驰而来的不是锦衣卫,是秦冲。

    眼见胡二把淮昭扔在了路边迎他而来,秦冲又迅疾祭出三支袖箭,直取敌手印堂、胸窝、腿股。

    胡二见识了第一箭,心里对秦冲看低不少,哪知秦冲方才乃是投鼠忌器,怕伤着公子。而这三把袖箭却用足了十成功力,务要一击必杀。果然,这厮信心过满,吃了大亏,躲过两支,却被第三支袖箭贯穿大腿,钻心刺痛让他立刻单膝跪在了地上,还未起身,秦冲的铁剑便已架在颈上。

    “狗官,你藏于这大庾城多长时日,还有多少官兵......”

    可秦冲不料这句“狗官”还未出口,胡二的“狗官”二字竟先他而出:“狗官,你以为就凭你就能拿走这小子?哈哈哈哈,反正你我等一会将同赴阴曹地府,爷爷我就告诉你......”出言未尽,胡二猛然从腰间拔出一枚响箭,飞快地往空中祭出。

    “看我神教厉害......”说罢用尽全力朝对方击出一掌,秦冲知此贼人乃是绝命一击,不敢大意,急忙侧身让过,顺势将这家伙抹了脖子。

    “神教?”

    秦冲看那响箭带着黄烟,呼啸着直冲头顶窜入云端,心中也是微微惊惧。江湖中这响箭唯一的效用,便是呼唤帮手,看来这贼人并非单独行事,万不可怠慢。当下也顾不得淮昭哭闹,提着孩子便跃上马,直奔青龙码头而去。正疾驰中,一座木桥映入眼帘。木桥尽头,大队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和南安府兵同样策马疾驰迎头而来,眼看就要撞上,两边都急急勒住马匹,官家那边停步不及,又冲上桥三五骑。那桥年代已久,桥面狭窄,骤然如此多的人马汇集,桥身受力不住,轰然垮塌,七八余骑连同秦冲一起坠入桥下的溪流中。秦冲赶紧抱住淮昭,踏住一匹落水马身,一跃而起,落在河岸。那边未落水的官兵即刻将他团团围住,一排强弩拉了满弦把秦冲两人瞄了个实在。

    只见那领头的锦衣卫千户拨开众人,来到最前,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从上到下把秦冲和抱着的孩子打量了一遍,随后冷笑着说道:

    “这位爷,带个娃崽,骑马跑这么急,是要去哪啊?”

    秦冲眼瞅着对方人多势众,寻思不可误了公子性命,见对方皆是官家,心思一沉便亮出腰牌道:

    “诸位同僚,某乃敕封新建伯南京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两广巡抚守仁王大人标下宣抚使秦冲,今奉令办些差使路过南安府,不想与各位京卫大人在这破桥巧遇,勿要误会。这南安府郡桥路如此破旧,实在是不该。”

    千户见对方亮了底子,一听秦冲乃从四品宣抚使,比自己还高一口,想着朝廷现并未问罪守仁,后事发展还未可知,虽是锦衣卫身份,却也对阳明子有几分忌惮。

    忖罢这千户那满脸褶皱的面庞不大自然地堆起一笑,揖了手阴阴地说到:

    “原来是新建伯麾下秦大人,下官失礼了,恕罪恕罪。鄙人乃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左广旭。我听说王大人日前在断藤峡大破叛贼,真是可喜可贺。只是,不知秦大人此时不在广西喝庆功酒,却在这南安府有何贵干啊?”

    秦冲心思急转,知道这拨锦衣卫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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