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襄,宋宅。约是寅时,宋宅的下人们就已开始忙碌起来,听管家说宋宅的主子今日就会回到平襄。宁尘自前日里听说后就十分开心,像是突然间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宁晴脸上也较平日更添了几分欣喜。
宁尘与宁巉兄弟三人照常去书房读书,宁晴今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铺子里打理生意,而是与下人们一同在花园里修剪花草。近巳时,书房里宁尘三人正认真的练习书法,姚轸就站在宁尘身后看着,写了一阵子,宁尘放下笔,姚轸拿起宁尘所写文章仔细端详,随后夸赞道:“不错,较以往进步很大。”
宁尘笑着回道:“都是先生教的好。”
姚轸打趣道:“我哪里有这等功劳,都是你爹的面子够大才对。”
宁尘嘿嘿一笑,“先生说笑了,当然多亏了先生的鞭策。”
“诶!先生也知道我爹要回来?”宁尘很是惊讶,
姚轸笑道:“嗯,前几日就已收到你爹的来信,说他京城要务已经处理妥当,不日就会回到平襄。”
“先生,那我爹有没有说他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姚轸故作神秘道:“嗯......这个嘛,让我想想。”宁尘一脸期待的望着姚轸,
“这个你爹在信中并未提及。”姚轸忍笑道,
闻言宁尘脸色沉了下去,
嘀咕道:“肯定又是待两天一天半不着家。”
姚轸干咳两声继续笑道:“不过我在回信中倒是问了你爹。”
“真的?我爹回信了吗?”宁尘急切的问道,
“呵呵,放心吧,你爹这次回来,至少会留半月有余。”
“一个月!太好了啦,终于可以和爹一起去剑阁了。”宁尘十分开心,
“你啊你,就知道玩。”姚轸笑骂道,
宁巉有些好奇,“小尘,你刚才所说的剑阁是什么地方?”
“剑阁是我爹请人建的一座楼阁,足有三层高呢!里边放了好多剑,等我爹回来了带你们一起去见识见识。”宁尘唾沫星子溅了一地,
“尘哥哥,你喜欢练剑?”小瀺问道,
“那当然了,我可是平襄第一剑客!”宁尘大拇指抵着胸口,“啊不,是第二,第一是卢铁匠家的卢小伍。”宁尘忙改口道,
姚轸也被他给逗笑了,不过很快正色道:“好了,闲聊就到此为止,再将《牧留赋》默写一遍。”三人相视一笑,拿着笔继续写起字来。
未时,宋宅上上下下,角角落落都已打扫得干净如初,午饭过后,宁尘三人结伴出门,说是去找平襄第一剑客交流剑术,而宁晴则是去了清风酒肆。
清风酒肆是这方圆近千里内公认的第一酒坊,这里产出的酒皆为上品,尤其以那“醉清风”最是闻名。
没人知道“醉清风”的配方和酿制方法,只有清风酒肆的历任掌柜一人知晓,因此,“醉清风”的酿制也自然而然由酒肆掌柜的亲自负责。
宁晴来到清风酒肆前,酒肆虽然远近闻名,但其规模却很是朴素低敛,就是一个普通客栈的大小,共两层,一楼卖酒,二楼是酒肆掌柜的和酒肆伙计住的地方。刚进门,一名模样年轻的小伙计就主动招呼上来,约莫有个十七八岁,“宁夫人,您怎么来了?”小伙计笑盈盈的,
“这不当家的要回来,我提前给买酒来了。”宁晴笑道,“思雅呢,怎么不见她人?”
宁晴四处张望,小伙计热情招呼着,倒了杯茶水放在一旁的方桌上,“掌柜的马上就回来,您先喝口茶,歇上一会儿。”
“嗯,谢谢。”
“得嘞,那我先忙去了。”小伙计抱起一坛酒上了二楼。过了好一会儿,门外传进来一阵笑声,“呦,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只见一位束紧短发,面容姣好,风韵十足的中年妇女走进门来,中年妇女名为裴思雅,便是清风酒肆的现任掌柜,与宁晴关系极为不错。
“呵呵,你就别取笑我了。”
“说吧,有什么事儿?”
宁晴笑道:“来酒肆当然是买酒了,难不成还指望你给我做顿饭呐?”
裴思雅白了宁晴一眼,“要什么酒?”
“醉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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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裴思雅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们家那位不回来了呢,呵呵,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上许多。”
宁晴叹了口气,“害,回来了也待不了几日,两天里一天半都不着家。”
裴思雅笑道:“啧啧啧,还惦记着呢?”
“好歹算是回来了一趟。”宁晴摇了摇头,
裴思雅走到柜台后,从下边取出一小坛酒放在柜台上,“醉清风卖完了,这有坛我新酿的桃花酥,先拿着凑合凑合吧,醉清风明日我给你留着。”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宁晴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转身离去,出门时说了句:“随时欢迎来家里做客。”
“你们家那破宅子我才懒得去。”裴思雅胳膊肘杵在柜台上,一手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宁晴笑着出了酒肆。
回到宋宅,宋徐南正在大门口候着,“宋管家,怎么不进去,在这候着干什么?”
“夫人,老爷方才回来过了。”
宁晴有些惊喜,“回来了?那他现在人到哪去了?”
“到郡守府上去了,说是有要务处理。”
“他这毛病我看是改不掉了,算了,我们先进去吧。”
宋徐南笑应道:“是,夫人。”
平襄刚进城处,左巷紧贴城墙的地方有间铁匠铺,铺主姓卢,这间铁匠铺在城中十分有名,不只是因为铺子里的铁匠技艺高超,还因为铁匠铺里有个叫卢小伍的伙计,他的名气可要比这间铁匠铺还要大。
凭借他自己铸造的一把铁剑在城内城外惩恶扬善,帮了不少百姓,是城中诸多孩子心目中的大侠,公认的“平襄第一剑客。”此时,卢小伍正在铺子里卖力打铁,渴了就抓起搁在地上的水壶牛饮一口,然后接着打铁,“砰――砰”一阵细若蚊蝇的叫声传到卢小伍的耳中,“小伍哥,小伍哥......”
皮肤黝黑,膀子结实的伙计停下手上动作,抬起头来,太阳直照的卢小伍身子反光,三个男孩儿站在铺子前,中间男孩儿热络道:“小伍哥,打铁呢?”
“嗯,小尘,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卢小伍笑道,
“这不找你交流交流练剑的经验嘛。”宁尘傻笑着,
“哈哈,行!等我打完这块铁。”卢小伍爽快答应,
“砰――砰”宁尘一行三人走到铁匠铺侧面的长凳上坐下,过了一阵子,卢小伍打完铁洗了洗手,走到宁尘身前,“小尘,我们去林叶家茶馆。”
宁尘站起身,“好,我们走。”来到一家茶馆,挑了进门的桌子四人坐下,,卢小伍冲着柜台吆喝道:“林叔!来壶茶。”掌柜的远远望了一眼,笑道:“原来是小伍啊,好,等着。”
宁尘介绍道:“小伍哥,他们俩是我的远房亲戚,我巉哥还有小瀺。”
“小伍哥。”两人喊道,
“好啊小尘,这回你可不孤单啦。”卢小伍笑着,
“小伍哥,你最近能不能腾出空来?再教我练练剑。”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
“嗯......就明日吧。明日我们剑阁见。”
“没问题。”
宁尘三人与卢小伍一直待到黄昏才回家,刚走进正门,宁尘看到正堂里椅子上坐着的男人,眼睛一亮,紧接着撒开退飞奔过去,直接扑在男人怀里,“爹!”被宁尘叫爹的男人正是宋天决。
“诶呦,小尘回来了。怎么样,爹出门这么久有没有想爹呀?”
宁尘扬起脑袋,“那当然,我可想你了!”
宋天决轻轻刮了刮宁尘鼻梁,细声道:“我看你不是像爹,是想爹带你出去玩才对吧。”
宁尘憨憨一笑,“嘿嘿,这个当然也想,不过我更想爹!”
“哈哈......好啊,我的乖儿子,没白疼!”宋天决转望向宁尘身后的两个孩子,问道:“阿晴,他们是?”
宁晴笑道:“是宁山的儿子,之前到家里来过的。大巉小瀺,过来。”
“叔父。”两人齐声道,
“嗯。”宋天决又问:“那宁山他......”宁晴笑着点头,
“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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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尘搭在宋天决耳畔悄声道:“爹,明日能不能带我们几个去剑阁玩?”
宋天决笑道:“好好好,明日早饭后就带你们去。”
宁尘有些犹疑,“可是爹,吃过早饭后还要先去书房读书啊。”
宋天决恍然道:“哦,我忘了。阿晴,明日就让小尘他们好好玩玩,如何?”
宁晴笑道:“好,就给他们例外一次。”
宁尘欢呼的手舞足蹈,“谢谢爹,爹最好咯!”
宁晴气笑道:“是是是,你爹最好了。”
宁尘消停下来,嘿嘿一笑,“娘也可好了。”
宋天决突然正色道:“你们三个先出去玩吧,我跟你娘说点事。”
“好。”
宁尘三人离开后,宁晴问道:“怎么了天决?”
宋天决端起一杯茶,抿了口,“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宁晴感到奇怪,“启程?去哪?”
宋天决望着宁晴,“吕梁。”
宁晴站起身,“出什么事了?为何要回吕梁?”
宋天决放下茶,沉声道:“兰源一带发生叛乱,而且规模还在急剧扩张,平襄,很快也会沦为是非之地。你们母子暂时先回吕梁避一避。”
“那你呢?”
“我还会在平襄留上一段时日,等处理完手上事物就要返京。”宁晴望着宋天决,后者摇摇头,“你应该明白,我不能也不会与你们一起走。”宁晴有些担忧,宋天决笑了笑,“放心,我一介书生而已,又无需带兵去平叛,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宋天决想了想,“就这几日吧,越早越好。有什么要做的事趁早做完,恐怕很长一段时日都不能回来了。”
“嗯。”
“不必要的东西就留着吧,到了那边再买就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还是轻便些的好。”
“嗯。”
“抱歉,不能陪着你们母子了。”
“嗯。”
“照顾好自己。”
“嗯。”
“……”
沉默良久,宁晴站起身走到外面,仰起头看天,看着她的背影,宋天决有些愧疚,而她,眼中只有广袤无垠的天空,心中只有一人,那人明明就在身后,可她感觉却是那么的遥远......
次日一早,宋天决带着三个孩子出城,宁尘所指剑阁就在城北不远处,出城门后走了有一阵子,一座高三层的楼阁屹立在四人眼前,是座全封闭式楼阁,仅由石,木两种材质构成,宋天决打开门锁,到了剑阁内,宁巉兄弟不禁张大了嘴巴,这样的规模是他们所从未见到过的。共十三列木柜,每列木柜又分为七层,层层架着铜剑。
宋天决递给宁尘一把钥匙,“你们三个只能用木剑,去三楼挑吧。”
“知道了爹。”宁尘叫上宁巉兄弟俩一起上三楼取剑。宋天决走到角落里,打开了一个密窖,从中取出一只木匣,打开匣子,一把紫青色剑鞘映入眼帘,宋天决拔剑出鞘,剑刃通体漆黑,仔细端详后收入鞘中。宁尘三人各挑了把趁手的木剑,宋天决则是拿着刚取出的黑剑。
剑阁后方还分别建造了三处场地,专供练剑。宁尘三人在一处,宋天决在另一处,没多久,卢小伍也来到剑阁,带着他自己的铁剑,五人在剑阁待了整整一个上午,临走时,宁尘央求许久,终于征得同意将木剑给带回去,卢小伍也跟着沾了光,宋天决从二楼挑了一把银铜混铸的剑送给他,几番推脱无果只得收了下来。
回到宋宅,宁尘发现自己许多东西都被收了起来,于是跑去问他娘,这才知道再有几天,他们就要出发回他的故乡。
宁尘起初是极不乐意的,经过宁晴与宋天决两人轮番劝解几回才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件事情。
至于宁尘为何不愿意回故乡,原因其实并不复杂,自他记事起就已经身处平襄,对这里早已十分熟悉,这里就像他的故乡一样,而他那个位于上齐王朝的故乡―吕梁,对他来说反而极其陌生,上齐王朝位于天下最北端,大端则位于南端,二者不可谓不遥远,宁尘从小到大连平襄都没离开过多少次,更何况是走出大端去,故而宁尘感到胆怯与不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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