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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上开遍映山红42.突然要嫁人

    岭上开遍映山红(中篇)张宝同2016.1.2

    正在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时,突然有人从堤边的树后闪了出来,一下子拦住了她的路。她吓得差点要叫出声来,但马上就看清眼前这人是高宝林。她把手里装鸡蛋的篮子挡在身前,问道,“你要做么子?”

    高宝林嘻皮笑脸,说,“我去了你家,你妈说你去了你姨妈家,午饭后回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呢。”

    玉秀没好气地说,“等我做么子?”

    高宝林说,“我那天喝多了酒,做错了事,好是后悔,请你原谅我好吗?”

    玉秀说,“原不原谅,有何意义?反正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高宝林说,“我还是想和你好。”

    玉秀说,“你想与我好,可我不想与你好。再说你不是与黄月琴好了?”

    高宝林说,“月琴没得你漂亮,也没得你人好。她是在勾引我,只怪我一时头脑发热,让她给拉上了床。可我还是喜欢你。这些天我好后悔,好心烦,连班都没得心上。只要你原谅我,我情愿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玉秀说,“你就是给我当牛做马,我也不会与你和好。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高宝林咬着牙,发着狠说,“你要是不肯答应,我就死给你看,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玉秀却丝毫不为所动,说,“想死想活随你去搞,没我的事。”说着,便绕过他的面前,快步离去。走了好远,回过头来,看到高宝林还站在那里呆呆地朝她望着。摆脱了高宝林的纠缠,她继续朝前走着。不一会,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她。她回头一看是良宝骑着一辆加重单车从后面追了过来。

    玉秀问,“你这是做么子去了?”

    良宝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答道,“我去了县城卖议价米。”

    玉秀一惊,说,“这可是投机倒把,是要犯法的。”

    良宝没事一样地说,“我只到家属院,又不去大街,没得人管。”

    玉秀问,“你出去一趟,能赚好多钱?”

    良宝说,“你算一下,我在乡下收购的大米是一角八分钱一斤,我卖给城里人是两角二分钱一斤。我出去一趟,最少要带一百斤。”

    玉秀说,“一斤赚四分钱,一百斤就是四元钱。你心蛮黑呀!”

    良宝嘿嘿一笑说,“没得利益我劳么子神?”

    玉秀问,“你何时开始搞的?队里的事不去做了?”

    良宝说,“才搞两个月,如果搞上一年,最少能挣千把元。队里的事我不做,有人去做。我每月给黄爹送上两包烟,他只当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来管我。”

    玉秀提醒着说,“钱是挣得不少,可莫让人给抓去了。”

    良宝说,“没得关系,要是出了事,我就去找陈杰的哥哥,他在粮店当主任,那些管事的人他都好熟。”

    良宝用车子带着玉秀在河堤上骑着,到玉秀要下车时,良宝停下车子,用蛮认真的口气说,“秀妹子,陈杰反正是不回来了,你就给我当妹子吧?我要让你过上比别人都好的日子。”

    玉秀笑了笑说,“你把我当成了降价处理品?可我还怕你哪一天让人给抓起走了。”

    良宝听着这话,好没趣地骑上车子走了。

    下了河堤,很快就到了家。玉秀拎着鸡蛋进到屋里,然后就对父母说起美玲当老师的事。可父亲马上就拉起脸来,说,“莫管别人的事,你自己的事还不晓得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上。人家美玲比你还小,孩子都两岁了,可你好大的年龄了,还整天在屋里晃来晃去,让人一见就想发躁。”

    玉秀听不得这话,马上朝父亲问道,“我还不到二十岁,好大的年龄?你只怕是嫌我没进到高家,让你脸面没得光彩。”

    父亲见她顶撞,火气更大了,说,“你嫌高家不好,你道是找个比高家好的婆家!”

    玉秀把茶杯往桌上一丢,说,“这个屋里,我怕是呆不成了。好,我给你们让地方。”说着,便起身要走。

    母亲赶忙拉住她,一边劝着她一边朝着父亲骂道,“你是吃了火药,见了秀妹子就发躁,你要是嫌弃她,就离开这个家。”

    父亲对母亲吼道,“你就莫让她嫁人?把她一辈子养起。”

    玉秀满心怒气说,“我这就去找婆家,省得搞得屋里整天跟打仗似地。”说着,也不顾母亲的劝阻,就出了家门。

    走在去大队部的路上,玉秀好是灰心和伤感:父亲过去一直对她娇宠偏爱,可这两年,却变得唠哩唠叨脾气暴躁。她晓得父亲指望着她有出息,可是,她却让父亲一再失望。她不光是让家人对她感到失望,她让她自己都感到好悲哀好沮丧,感觉活着世上好没意思,有好些次她甚至都想到过死。可是,死也要有个理由,可她没有充足的理由。这让她想起了前些年邻村十二队里所发生的那幕悲剧。翠兰与春喜相爱,可父亲霸蛮要她嫁给她根本就不喜欢的外村人,结果造成翠兰喝了农药自杀身亡。那时,她觉得翠兰好蠢,不该轻易地丢掉生命。可是现在,她能深深地理解翠兰了。一个农村妹子,本来就没得快乐,没得希望,如果在爱情方面也不能如愿,那她还有么子希望?但是,她还是不想走翠兰的那条路,因为那会给父母和家人造成永远也无法追回的伤痛。

    想着过去的经历,想着未来的命运。曾经幻想过的浪漫与美好,已经离她越来起远。因为农村就不是一个出产浪漫与美好的地方。农村出产是实实在在的娶妻生子和嫁鸡随鸡。眼下,她的年龄越来越大了,一些都在走下坡路,没有必要再把自己的身价高高地悬在那里。其实一个女人就是这样,无论嫁给谁,无论怎么样,还不都是为了活着。

    她来到大队部,就进到了黄格辉的屋里。黄格辉见她来了,就问,“离开大队部,再也不见你过来了。”

    可玉秀并没回答他的话,而是站在他的对面,径直地问道,“黄格辉,我们从小在一起,也算是相互了解了,你实话说,我这人如何?”

    黄格辉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说,“你为何问起这话?”

    玉秀说,“你莫管,你只是回答我的话。”

    黄格辉说,“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了解你。你是茶岭大队最清秀最纯洁的妹子。”

    玉秀说,“你这话当真?”

    黄格辉说,“我何时对你说过假话?”

    玉秀说,“那你就让你爹明天带着彩礼去我们家求亲。”说出这句话时,她自己都感到大大地吃了一惊。因为她从来都没想到要嫁给这位个头矮小其貌不扬的民办教师。

    黄格辉眼睛瞪得好大,说,“你这是要做么子事?”

    玉秀说,“没么子事,如果你爹明天不来求亲,我就嫁给良宝。”说完,便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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