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以一敌十,毫不畏惧,一个个看起来身形比他还强壮的蒙古人在他面前前赴后继地倒下去,等护军冲到眼前,程越已经只剩下两个对手。
这两个仅余的蒙古大汉看着满地倒下的同伴,惨笑一声,依然奋不顾身地扑向程越。
不等程越动手,护军乱棍将这两个大汉打倒在地,踹得鼻青脸肿,又取来绳索,将他们一一捆绑起来。
程越走到目瞪口呆的尹榖和汪麟面前,淡然道:“此事不要传出去,要给他们留点颜面。”
尹榖等人急忙点头称是。他们都遭过兵祸,但何曾看过如程越这样悍勇的?今天真长了见识。最难得的是,程越一个人打倒了这么多猛将,却毫无自得之色,仿佛只是赶走了几只苍蝇,全不放在心上。自己刚刚赢了一场,马上就考虑到了如何顾及对手的面子,这种冷静,尤其难得。
脱欢是唯一没被捆起来的,此刻捂着肚子勉强坐直,两只眼睛怒视程越,努力喘着气,心里却无比震惊害怕。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的蒙古人都一直以为,程越只是靠武器厉害,如果面对面地搏斗,以程越看似并不强壮的身体,蒙古的勇士必定可以轻松取胜。
其实也难怪他们这么想,程越没有与他们真刀真枪动过手。独松关见过程越出手的全都被俘虏,没有一个人被放回去,所以程越的身手如何他们并不知情。偶尔得到些传说,都说程越很厉害,但一来怀疑是程越军中的人在拍马屁,二来也无法印证,不能采信。加之程越的武器留给他们的印象确实太深,所以就在脑海中自动地认为他有了这么厉害的武器,身手必定一般。
脱欢现在才知道,程越也是技击的高手,他用来打倒那些脱欢手下将领的手法,脱欢从来也没有见过。实际上,脱欢根本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些人就一个接一个飞快地倒了下去,惨呼声刚刚才停。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一定以为程越会什么法术。
好厉害——!
肖震等人是程越一手训练出来,当然知道程越的厉害。他和马福每人都打倒了两个人,正想再打,程越已经将面前的对手都解决掉了,看得两个人眉飞色舞,对程越的敬畏又加深一层。
程越走到脱欢面前,并没有伸手去扶,而是坐下来,看着脱欢,微微笑道:“你不错,总算没让我失望,知道维护自己手下,而且为了他们,还敢在我的地盘上对我出手。鲁莽是鲁莽了些,但你们这几个人都很对我的脾气,明知道已经输定了,也敢豁出去拼命作战,我很喜欢。”
脱欢的气息已经喘匀,闻言马上道:“我们输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你得把他们的伤治好,不然我一定会报仇!”
程越哈哈大笑,点点头,道:“好吧,他们的伤不算难治,我答应你。”说完也不用脱欢催,走到忍着巨痛不吭声的几个伤员身旁,为他们接骨疗伤。现在只能简单地处理一下,他们的伤都要慢慢养,尤其是那个腿断的。
程越的手很重,几个受伤的蒙古将领紧咬牙关,斗大的汗珠滴了一地,最多也只闷哼一两下。打已经打输了,不想再让程越看不起他们。
程越很满意他们的硬朗,治疗的时候格外用心,效果也很显著,很快他们的伤势都得到了缓解,不用再忍得那么痛苦。那些受伤的将领当然不会在言语上感谢程越,但眼神中已经没了刚才的愤怒,都老老实实地垂下头去。
他们败得心服口服。本来之前还有几个不服气的,以为程越没什么了不起,从此后怕是再也不敢有这个念头。程越的强大远在他们的想象之外,自己一方十几个人围攻都拿他没办法,还有什么可说的?
而且程越虽然取胜却不骄傲,为他们想得周全,下令手下大臣将此事保密,顾及了他们的面子,使他们不必在人前灰头土脸,抬不起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都在暗暗感激。
好不容易一一处理完,程越回到脱欢面前,沉声道:“你记住,这话我只说一遍,以后不许再向我出手,否则不管是谁,我都杀了再说。”
脱欢是败军之将,闻言只能默然以对,不敢反驳。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对别人有了畏惧之心。
程越扭头对肖震和马福道:“你们怎么还站在那里?我让你们做什么?还不快去!”
两人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架起那个刚刚苏醒过来的千户,向外边抬了就走。
脱欢和手下众将见程越还想着此事,只能苦笑以对,根本无力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千户被架了出去。
外面很快传来三声鞭响和三声惨叫,旋即那千户又被抬进来,扔在程越面前。
三鞭下去,皮开肉绽,伤势要比小贩重得多。程越对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小贩和蔼地道:“他已经得了教训,想必以后不会再犯,我这样处置,你还满意么?”
那小贩拼命地点头,热泪流得满脸都是,跪在地上哭道:“大都督为了小的这般用心,小的就算马上为大都督死了都是值得的。只求大都督以后不要再冒这样的凶险,小的一条贱命,微不足道,大都督千金之躯,可不能随便冒险犯难哪。”说完,哇哇大哭,把头磕得咚咚作响。
程越笑了笑,道:“你要真想谢我,就要好好活下去,对家人好些,对别人好些,那样我今天做的事才有意义。你记住,人的生命是平等的,没有所谓的贱命。此事已了,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别的要忙,就不送你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要出去说。唯一可以讲的只有我说服了脱欢皇子,抽了他三鞭子以示惩戒,明白了么?”
小贩毕恭毕敬地答了声是,行礼退下。
程越转头对脱欢道:“今天你们都累了吧,先休息一下,把伤也养一养,我会派医生过去。”又对肖震道:“你把他们安排一下,不要让别人看到他们受伤的样子,就说他们水土不服,身体不适,要休养几天。”
肖震领命下去安排。脱欢和手下众将虽然被程越打得遍体鳞伤,但并不恨程越,反而很佩服他。听到程越的吩咐后,都默默点了点头。
程越也不陪他们,留他们在堂中休息,自己与尹榖和汪麟辟室深谈,又一起吃了晚饭才放他们走。
第二天,苏州城到处哄传大都督打了蒙古人的事情,那小贩的家中被蜂拥而来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小贩把程越让他讲的事情讲了一遍又一遍,累得口干舌燥,喉咙沙哑。听的人边听边欢呼,有的人听一遍还不够,反复听了好多遍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脱欢是元朝皇子,大都督为了一个小贩的一点小事,竟然真的将脱欢的随从给抽了三鞭,为小贩报仇。
说是脱欢被说服,其实谁都明白,如果不是大都督,谁能“说服”元朝的皇子?脱欢自进了府衙之后,闭门不出,手下也全不露面,到底在里面发生了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苏州百姓,人人称颂。那小贩也从此发奋,后来成了一位非常成功的商人,专门找人将程越当天对他说的几句话都写下来,挂在墙上做家训和传家宝,后话不提。
消息迅速传到临安,临安的百姓争相传阅《中华日报》关于此事的报导,人人扬眉吐气,程越的威望又再上一个台阶。
脱欢等人在府衙养了几天伤。除了腿断的那个人,都无大碍。这几天他们老实了许多,对府中派来给他们医治的医生和护士也很客气。明明护士颇有几分姿色,也没人敢调戏。
对程越,他们是真的怕了。这个人不是鬼神,却比鬼神更难对付,这次南下还是老实点好。
程越来看了他们一次,只察看了他们的伤势就走了,没说多少话。倒是脱欢知道程越的行程被他们的事所耽误,向程越道了声歉。
五天后,外面的风声已大致平息,程越找来脱欢,道:“我明天就要启程北上,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随时可以出发去临安,不要拖太久,否则对你也不利。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脱欢沉默半晌,摘下腰间的匕首,双手捧到程越面前,道:“这个送给你,我没有资格跟你结安答,把这个当作赔罪好了。”
程越哈哈一笑,接过匕首,挂到腰间,道:“东西我收下,多谢你啦。以后我们相见的机会还有许多,你如果想跟我结安答,我随时都行。”
脱欢摇头道:“你本事大,我跟你差远了,没有这样的安答。我的两个姐姐人都很好,不管你最后娶谁,都要好好待她,我就想说这个。”
程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看我像个打老婆的人么?”
脱欢对程越已经彻底服气,任凭他拍着肩膀,也笑道:“我看确实不像。”
两人相视大笑,心中芥蒂,一扫而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