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吕布和贾诩还正在帅帐中畅论天下局势,聊至酣处,两人都是精神愈震,吕布便让人将自己早前从李儒那里搜刮而来之前又让严氏带好的干茶泡了,与贾诩在对饮。
吕布并不擅长品茶,只是也挺享受那种滋味,不过这茶于后世还相差太远,毕竟制作工艺上都是先起步,而且吕布的喝法在这个时代都还能算是先进的了。
本来他还以为贾诩会不习惯,哪想到贾诩第一次喝便喜欢上了这种玩意儿,还赖着脸皮向吕布讨了些去,可偏偏他自己的私藏起来舍不得喝,每一次跑来找吕布的时候都要从他这里诈一点儿出来,这一次也是如此,两人虽然都精神振奋,可光是干巴巴聊着也不是回事儿,但在这军中又不能够饮酒,贾诩便立刻提出喝茶的建议,尽管在吕布似笑非笑目光中依然一副大义凛然毫不回避的模样,让吕布直感慨今日方知比脸皮厚度,某逊文和远矣。
茶的品质虽不算好,却也独有一番特别享受,两人一边饮着茶,一边继续纵论局势,就是在这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声。
吕布和贾诩对视一眼,皆感觉到惊讶,他们之所以明目张胆依山而建这么一个简单的营寨就地而居,就是因为三万大军作为底子,若是寻常的蟊贼看到这种阵势根本不敢来犯,而若是大规模的军队早就能够收到斥候的情报,可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两人心情都有些不好,虽然不是很担心,但还是撩开帐帘向外查看。
这时门口把守的亲兵见吕布二人出来赶紧行礼,吕布摆摆手问道:“外面发生何事?”
那亲兵道:“温侯是有斥候发出信号……”
吕布一愣,旁边贾诩就问道:“可知是什么方位,什么情况?”
亲兵摇头,“小的不知。”
吕布正要让他下去探报,就见前面几人簇拥着张辽过来,张辽远远望到他便道:“温侯,辽听说前面有斥候遇伏,他们的信号是求救信号,看来周围恐怕有敌人。”
吕布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斥候们都有专门的信号可以用来远距离传递消息,就比如这种求救信号,实则便是其中一名斥候在打探情报时若是遇到险境便点燃信号火种,这种火种成分不明,但只要稍一点燃便是冲天火光,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在这种夜色里无疑极为耀眼和醒目,也难怪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然后又迅速被传递回来。
接下来,是一段等待的时间。
……
张燕本人是一个身长七尺的汉子,这在彪壮如林的黄巾军中并算不得什么,但他并不算高大的身体里,却潜藏着能够压服百万黑山贼的恐怖能量。
当然对外称是百万军,却不知道要打了多少折扣,这里面首先得要排除掉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幼,所剩这已经十不存七八了,再加上他们的装备也是一个问题,与官兵或是朝廷派来剿匪的精兵比起来,那可真是差之甚远,能有个二十万能战之力已是殊为不易,再论及精兵,则更要扣除七八成。
最初的黑山贼自然没有这般浩大,这发展过程说来也是离奇,尚要追溯到中平元年黄巾起义之时。
那年黄巾起义爆发,当时还叫褚燕的张燕纠结了一帮子少年成为群盗,在山泽间转战,一路回到老家常山真定的时候,已有部众愈万,适逢博陵张牛角也起事,张燕便迎其为主,及至张牛角中箭身死,将部众尽托于张燕,而后张燕方才改姓张。
这张燕身手矫健、彪悍过人,素有“飞燕”之称,然而最令人称道的却还不是他的武艺,而是他颇通军事,领着乌合之众的黑山贼转战四方,当那声势浩大席卷天下的黄巾起义都被朝廷三路大军压灭,这黑山贼却反而在张燕率领下,就在一次次与朝廷正规军的斗法中,将自己势力发展壮大,还能够几次给予对方迎头痛击,这不得不说来自于他的智略和胆识,至少曾经的张牛角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这也令得张燕彻底坐稳了黑山贼头把交椅,更受到天下黄巾余脉以几个绿林英雄好汉的推崇,声望日隆。
不过很少人知道张燕心中却也有着自己的烦恼,他要尽心维持自己今日的地位,哪怕为此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就比如说之前的杨凤事件。
那杨凤原本也是这黑山贼中一名渠帅,且其乃是元老,自张牛角时期便随在军中,可谁也没想到此人竟然暗怀贰心。
或者也不能说无人察觉,至少张燕其实就早有所察,当初在张牛角帐下时候,他与杨凤便互不对付,彼此看着都不顺眼,后来张牛角死时叮嘱众将“以燕为主”,这杨凤虽然屈从,不过只是一时,暗地里还不知道都在打些什么主意呢。
但张燕那时候却并不点破,因为论资历,杨凤比之他还要老上一些,黑山贼中也有许多人追随他,若与杨凤的争斗摆在明面上,少不得要影响到黑山贼的发展,因而当时张燕只当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在后来黑山贼中人渐渐增多,与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各山谷都取得了联系,如孙轻、王当等,都带着部众加入张燕,使其部队达到百万,就连汉灵帝刘宏都无力征伐,还是张燕主动请表朝廷,被朝廷拜为平难中郎将。
可就在朝廷宣旨使来的那一日,张燕陡然对杨凤动手,以其与朝廷勾结,欲陷黑山贼于死地为名,在议事的时候对毫无准备的杨凤骤然发难,命自己的心腹解其兵刃,被缚于堂前,同时却又暗命人假以杨凤名义召集他的那些心腹和支持者,趁机一网打尽,如此雷霆手段一出让其他人就算对张燕还有不服或者不满,也只能够藏在心里,而张燕也借此坐稳了他的位置并且无人再可颠覆。
不过他的权力之路上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对手,这个对手不是任何一个单独的个体,而是快被粮食危机逼得发疯的大部分黑山贼,也就是他赖以盘踞河北的最大倚仗,他的队伍。
或许也正是由于这来自于根基的威胁,触动到了张燕脑海深处最柔弱的那一根神经,所以一向理智冷静的他,现在也会行那越境千里火中取栗的疯狂之事。
望着窗外一轮明月,他发了会儿呆,良久才醒过神来,却是长长叹了口气。
只不知道,于毒他们这一遭,能否顺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