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宁修便准备启程前往广东了。
在后世,从神京到岭南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可在大明却要走上一个多月。
出一趟远门成本实在是大,别管是人力还是物力。
好在宁修现在不差钱,出行的规格保障自然按照最高的来。
倒是戚灵儿那里有些气闷。她本想着夫君能够得授个京官,一家人美美的在一起过好日子。
谁曾想不开眼的吏部官却把夫君派去了岭南。
虽说如今两广也算繁华所在,可毕竟离得太远。这千里之遥看不见摸不到的,终归叫人心塞。好在宁修说找个由头把她接去与广东邻近的福建。这样一来二人想要见面小聚也方便的多。
戚灵儿担心夫君的安全,特地从戚家军老兵里挑选了十几名精明能干的,担任夫君的护卫,保卫他一路上的安全。
对此宁修自然不会拒绝。
他对大明朝的治安水平可没有什么信心,这一路上要是出现强盗,没有几个信得过的护卫确实心里没底。
虽然戚灵儿十分不愿与夫君分别,可她也知道朝廷的命令是不容置疑的。爹爹和娘亲不也是聚少离多吗?
“夫君,你何时接我去福建啊。”
临行之前,戚灵儿含情脉脉的看着宁修。
“很快,等我到广州安顿好之后,便派人去福建打探,买好宅子就去京师接你。”
“好,我等你。”
戚灵儿柔声说道,声音中满是浓情蜜意。
“老爷,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新来的县令姓宁名修,是个新科进士。”
广东布政司广州府香山县县衙内,一个身着青袍的绍兴师爷正恭敬的冲自家东主禀报。
香山县县丞黄似道打了个哈欠,鼻孔喷出两道冷气。
“他今年多大?”
“据说不过十七岁。”
“哈,原来是个黄口小儿,不足为虑啊。”
黄似道一时心情大好。
“到时本官使些手段,叫何主簿,崔典史配合一下,他能有何办法?”
说到这儿,黄似道捋着下颌鼠须,心情十分畅快。
“恭喜东主!”
这绍兴师爷姓孙,名辉祖,自打三年前就一直跟着黄似道,不管是公务还是私事黄似道都放心交给孙辉祖去做,是黄县丞的心腹。
最让黄似道满意的是,孙辉祖很会捞钱赚钱,且办事很稳妥不会留下丝毫的把柄。
只是这次毕竟有新知县上任,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好的,不然出了纰漏大伙儿都麻烦。
“好了,你退下吧,本官要小憩一会。”
黄似道摆了摆手那孙辉祖便应声退下了。
他估摸着新知县还有二十几日才能到任,这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安排。
他先是去了县衙大堂外的六书房,与那六房管事的书子说明了县丞的吩咐,叫他们一定小心行事,切莫多说什么。
之后他又去先后拜见了何主簿、崔典史,与他们口风达成一致。
至此孙辉祖彻底放下心来。
虽说县令才是一县之内说一不二的正官,但若是没有县丞、典史、主簿这样的佐贰官协助,一样是做不好事情的。
非但做不好事情,甚至连最基本的政令都传达不出。通常情况下县令想要有所作为都要与这些佐贰官妥协,不然难逃被架空的命运。
方才黄似道的意思便是预先知会何主簿,崔典史一声,叫他们有所准备。
若是这新到任的县令识趣,那便好说,无非多出一份份子。
若是那新县令不识趣,嘿嘿,那他们也不介意动些手脚,叫这新县令着急上火。
一县父母官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收税,若是春粮秋税收不上来,按照张阁老的考成法这厮不到一年就得卷铺盖滚蛋。
再说香山县的那些缙绅也不会坐视不管,若是新县令触碰了他们的利益,第一个站出来发声的便是他们。
香山县真正的统治者从来都不是朝廷派遣来的官员而是这些土生土长的缙绅地主,县令若想获得个上等考绩,离去时拿把万民伞,那就一定要处好与缙绅地主的关系。
不过孙辉祖却不会提醒新县令这些。
他的东家是黄县丞,自然只会替黄县丞做事。至于那县令嘛,便自求多福吧。
处理完了黄似道交办的事情,孙辉祖便离开了县衙,只身一人前往城中万芳楼。
万芳楼是香山县内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姐儿虽然不如府城的标致,去也是极有韵味,挠人心肝啊。
孙辉祖在万芳楼中有一个相好便叫芸娘,平日里每三五天总归要去一趟的。
这些日子公务繁忙竟然快十天没去了,孙辉祖早就说饥渴难耐,这便拔步往万芳楼而去。
六月的岭南酷热难耐。
宁修坐在马车里都能感受到那酷热的暑气。
他拿起帕子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珠,又取了一瓶冰镇饮子喝了一大口这才稍稍恢复了些气力。
他前世就是北方人,去南方时总是难以适应。想不到来到大明后还被朝廷外放到广州府做官,真是造化弄人啊。
“戚文,我们快到了吧?”
宁修掀开轿帘,冲在一旁骑马的戚文问道。
戚文是戚继光的亲兵之一,被戚灵儿和十来名袍泽一样派来做宁修的护卫。
这一路相处下来却也是熟了。
那戚文单手勒着马缰笑道:“禀大人,前面还有五里就是香山县城了,今天日落前肯定能够进城。”
宁修满意的点了点头。
“进城时低调低调一些,不可惊扰到百姓。”
“遵命!”
戚文抱拳应道。
“东主,东主,县尊到了!”
黄似道正自小憩,突然听到孙辉祖的声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什么,你刚刚说的什么?”
孙辉祖无奈只得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那新县令到了?”
“是,东主。”
“到哪里了?”
“已经到北城门了。”
“那好,便请何主簿,崔典史与本官一道去迎迎这位县令大人吧。”
黄似道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
他等了一个多月这宁县令才来,却不知这宁县令是不是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少年英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