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左承天门,皇城司衙门口不远处,数十人簇拥着一乘华丽精美的暖轿,肃然而立。
暖轿之前,除了几十名内侍宦官之外,还有三名身着绿袍和十余名身着青袍的官员,正是缺勤的三名皇城司勾当、五名亲从官指挥、六名亲事官指挥以及一名守阙入内院子指挥。
三名勾当,一个是宦官,名陈迪,管辖所有亲从官;一个叫李统,负责管辖所有亲事官,属武臣;一个叫程群,管辖所有守阙入内院子和曹司,属文官。
皇城司六名勾当的配置,原本就是两个宦官、两个武臣、两个文官的配置,缺勤者不但占了一半勾当名额,而且还是掌管皇城司中最重要的组织。
从众人极其恭谨的神色来看,显然暖轿内之人身份极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眼看卯时已过了大半,那李统略显不安起来,对着暖轿内恭声道:“太傅,那赵皓持天子之剑,且近来极其受宠,此番若是惹恼了他……”
暖轿之内,传来一声冷哼,打断了李统的话,惊得那李统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边上的陈迪,用宦官特有的尖尖细细的鸭公音,冷冷一笑道:“太傅乃当朝正一品大员,官家亦极其敬重,赵皓算得甚么?正四品的官员,比起太傅天差地远,又不过一介乳臭未干的小子,何惧之有?堂堂皇城司,岂可任由十六七岁的小儿把控,真是荒唐!”
一旁的程群也随声附和道:“我等有太傅撑腰,怕甚么?那小儿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若是不给其一点颜色看看,日后将皇城司闹得乌烟瘴气,岂非笑话?他赵皓就算持天子之剑,我等非罪囚,他又能如何?天子限期一月破案,他不仰仗我等,如何破案?难道就凭他府上几个家奴不成?”
李统脸上的神色稍安,四周的各指挥也露出会心的笑容,神色颇有点有恃无恐的味道。
终于,暖轿内传来一声慢悠悠的鸭公音:“再过两炷香的功夫便是辰时了,进去罢!”
众人得令,整了整衣袍,在三个勾当的率领之下,缓步走向皇城司衙门的大门口。
……
皇城司内衙,赵皓手持龙泉剑,脸色铁青的坐在正中的椅子上,眼中杀气腾腾,四周的众官吏齐齐肃然而立,脸上的神色却又各自不同。
除了那日赵皓当街痛殴高衙内时遇到的那名亲从官指挥杨悦,其余的亲从官和亲事官指挥全部未到,又有三名勾当未到,这事情明显是闹大了。
众人敬畏者有之,忐忑不安者有之,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押司官戴梁偷偷看了一眼铜壶滴漏,悄悄的走到赵皓身旁,低声道:“启禀提举大人,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是辰时了。”
赵皓微微点了点头,一抬头,却见得一队人马,缓缓的朝内衙而来。
三名服绿者,十二名服青者,一个不少,昂然而来。
一行人大步流星而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三名勾当在前,十二名指挥在后,昂首挺胸的走到大堂正中,齐刷刷对着赵皓弯腰一拜:“拜见提举大人!”
声音不卑不亢,不紧不慢,中气十足,而且整齐一致,倒是颇有气势。
赵皓冷眼望着这一行人,就像望着一群死人一般,眼中杀机愈发浓烈起来,回头沉声对戴梁喝问道:“点卯不到,该当何罪?”
戴梁急声道:“按例当……”
“且慢!”
戴梁话未说完,便已被宦官陈迪的声音打断:“戴押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杨太傅分管我等皇城司时,只要在卯时之内未到辰时,便不算点卯不到,如今未到辰时,尚在卯时之内,如何算得点卯不到?”
赵皓冷哼一声,眼中的杀气已快突破天际,但是依旧不紧不慢的问道:“整个大宋的律例点卯都是卯时开始,那死老太监难道还玩出了新花样不成?既然如此,为何他等都能在卯时之前到达?”
“且慢!”陈迪蓦地一声断喝,指着赵皓道,“赵提举,杨太傅乃当朝一品,你不过正四品的官员,却出口辱及太傅,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赵皓笑了,笑得如同春日的阳光一般灿烂:“就算那死老太监亲自来了,我也是此般说,至于你等点卯不到,尚自狡辩……拿下!”
话音未落,早已跃跃欲试的赵伝、方百花、青木道长和武松等人,齐齐自身后跃出。
方百花最为急躁,二话不说,便伸手将那陈迪像老鹰提小鸡一般提了起来,一把掼倒在地,摔得那陈迪当场晕了过去。
赵伝跃落在那李统身前,将手一伸,那李统是武臣,自然也有几分伸手,伸手便来挡,谁知赵伝脚下一扫,便将其扫倒在地,然后一脚踏住,令其动弹不得。
那程群原本是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不等武松出手,已被青木道长一个饿虎扑食,扑的翻倒在地,又被其按住。
后面的众指挥哗然大乱,有人惊得后退,有人神情紧张按住刀柄戒备,也有人拔刀在手,横在身前。
又有三人,拔刀就扑了过来。
只见人影一闪,武松一个虎跃向前,飞起一脚将最前面一人踢得飞了起来,砰的连人带刀摔倒在地,挣扎半天起不来;紧接着又是一记重拳,砸在另一人胸前,砸得那人连连后退,吐出一口鲜血来,站立不稳也跌坐在地。
最右侧一人,却被同僚杨悦冷不防伸脚一绊,扑的栽倒在地,随即又被杨悦持刀架住了脖颈。
那杨悦原本就是童贯安插在皇城司的眼线,早就接了童贯的命令,不得与赵皓交恶,又是极其乖巧灵醒之人,见得这般形势,倒也做了个顺水人情。
此时,赵皓也一个腾身越过面前的案几,走到众指挥之前,众人见情势不对,哪里还敢嚣张,纷纷拜倒在地求饶。
“何人在此行凶!”
就在现场一片凌乱之际,突然传来一阵尖尖细细又带着无比威严的声音,惊得四周的皇城司官吏脸色一变,而不少原本已跪地求饶的指挥们也纷纷抬起头来。
赵皓回头一看,只见一乘暖轿,在数十名皇宫内侍的簇拥之下,缓缓而来,在内衙前数十步外落轿。
“太傅,救我!”
那悠然醒转的陈迪,原本已惊得魂飞魄散,听到那鸭公声音,顿时喜出望外,高声求救。
赵皓冷笑一声,回转身一抓,将那陈迪的身子从方百花的脚下提了起来,高高的举在空中,任凭其在空中挣扎,这才回头喝道:“何人?”
轿帘掀开,一名身着紫袍、腰挂玉鱼袋,约六十岁左右的官员缓缓的从暖轿内走出,威风凛凛。
三品以上大员服紫袍,着金鱼袋,而来者不但着紫袍,而且佩戴的是玉鱼袋,玉鱼袋为御赐,只有一品大员和亲王才有可能受此殊荣。
“杨戬,武力45,智力71,政治35,统率61,健康值86。”
这个死老太监果然与二郎神同名……
杨戬,赵佶最宠信的臣子之一,自赵佶为端王时就已跟随,赵佶即位后,便任命他为彰化军节度使,最后官至太傅。据传,杨戬经常陪同赵佶微服私访,寻花问柳。
见得杨戬出面,身子悬在空中的陈迪挣扎得愈发激烈了,高呼“放下本官”,奈何赵皓双臂有数百斤之力,身高又比其高出一截,将这百多斤的死太监提举在空中就像提着一片纸一般,任其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对面的杨戬面沉如水,沉声喝道:“赵提举,你官阶不高,官威倒不小,见到本官还敢撒野!”
在杨戬的想象中,对手不过一介十六七岁的少年,官阶又比自己差了六级,而且自己一向威名赫赫,就算蔡京、童贯、梁师成之流,也要礼让几分,这赵皓不过一个远房宗室子弟,岂敢不向自己服软?
不只是他这么想,在场的众皇城司官吏也是这么想的。
胳膊还能拧过大腿不成,赵提举虽然是奉旨查案,但是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若是相差一级两级也就罢了,两人品阶相差如此之大,怎么也得礼让才是。
就是一心支持赵皓的押司戴梁和亲从官指挥杨悦,脸上也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赵皓冷哼一声,伸手一松,任那陈迪的身子从空中跌落,手上又是一抓,一把抓住陈迪的脖子,锁住咽喉之处,这才不紧不慢的回道:“哪来的死老太监,敢在我皇城司撒泼,速速滚出去,否则乱棍打出!”
伴随他的喝骂声的,是被锁住喉咙的陈迪,在喉咙里发出的咯咯的声音,渗人至极。
杨戬见得赵皓非但没有半点敬畏的意思,反而愈发胆大妄为,气得直发抖,指着赵皓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边上的一名内侍怒声指着赵皓喝道:“赵提举,彰化军节度使、太傅杨大人在此,你岂敢无礼!”
赵皓怒声喝道:“在我皇城司的地盘,便是我赵皓做主,哪里轮得到你这死老太监说话?我奉旨办案,有先斩后奏之权,陈迪目无尊长,又阻扰我办案,我当杀之,以儆效尤!死老太监,你若不服,尽可找官家理论!”
说完,手上一用力,只听咯的一声,陈迪的喉结便已被捏碎,然后那陈迪便像一条死狗一般,脑袋一歪,手脚无力的垂了下来,被赵皓像扔垃圾一般扔下,横尸于地。
刹那间,全场哗然,余下两个勾当和众指挥吓得全身发抖,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难闻的气息,那程群竟然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杨戬万万想不到赵皓竟然如此狠绝,一时间呆若木鸡,许久才如梦初醒,气得全身发抖,嘶声吼道:“来人,给我拿下!”
呛啷~
赵皓拔出龙泉剑,持剑一跃而起,长剑如电,气势如虹,直奔杨戬而去。
“我持天子之剑,奉旨查案,可先斩后奏,挡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