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寝里的商议让熊荆失望,他耳边又回忆起项燕昔日攻秦不能救赵的言论。此刻,他才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不该在成介等人的反复要求下同意复郢,这是极不理智的战略。
东洲之谷已在育种,楚国不缺粮秣只缺士卒,尤其是能战的士卒。以这点作为考量,复郢战略完全错误,这等于抛弃赵国能战的士卒,以换取旧郢不能战的士卒。
错误已经发生,可在错误发生之前,谁也没有意识到错误是多么的严重。熊荆额上青筋暴起,双手使劲的搓在一块。他愤恨自己为何会犯这样的错误,这难道不是秦穆公收三百野人为国人那样的错误?
复郢使诸氏和誉士都能获得封地,救赵赵人却一次次的出卖背叛,谁都会选择前者而非选择后者,可此时的楚国偏偏不能选择前者。
熊荆面色大变,淖狡、郦且、蓝奢以为他忧心战局,不敢多言,但有一件事情不能报告。淖狡清咳一声:“大王,项伯……”
“项伯之书我已见。”项燕上书请罪,熊荆回郢都的路上已经看到。战败有项燕的责任,但并非全是项燕的责任。他不过是高估了齐军,没有注意楚军与齐军的不同而已。
“非也。”熊荆说的和淖狡的说的不是一回事,他苦着脸:“项伯将薨也。”
“啊?!”熊荆双目圆睁,盯着淖狡,又盯向蓝奢和郦且。
“然也。”蓝奢道。“战时秦人集荆弩而射之,项伯不慎……”
“为何不报!”熊荆方寸大乱,他不能接受项燕薨落身死,但现实就是项燕伤重,即将逝世。
十多天前,项燕与王剪战于安阳,王剪此战布了两阵,前阵交兵后迅速溃败,楚齐联军立即奔逐。奔逐的结果就是行动迟缓的炮兵落在了最后,当秦军以逸待劳的第二阵列上前猛击时,齐军一触即溃。项燕急急上前想稳住战线,秦军早已准备好的二十多具荆弩突然攒射……
李信率领的四十万秦军是精锐,王剪率领的秦军也没有差到哪里去。更可怕的是王剪抓准了楚军的心理,洞悉楚齐联军的弱点——秦军一溃,士气高涨的楚军必逐,齐军见楚军奔逐,自然而然的跟上。遭受秦军亡命反冲击,楚军可以顶住,齐军却一触即溃。
如果这是一场堂堂阵战,必然是楚齐联军胜而秦军败,可王剪选择了对纪律、士气、指挥要求更高的奔逐战,齐军因此立崩。
“备舟!不佞要去大梁。”刚刚返郢,还未献俘于太庙,大王就要去大梁。淖狡、蓝奢、郦且都是不解,然而大王的话就是命令,备舟的王命当即传出了正寝。
“大王,太后请大王至若英宫用午膳……”散朝后王尹由揖告。大王突然就回到了郢都,又突然要去大梁,他有点不适应。“赢南公主至郢也。”
王尹由说起了赢南。熊荆不在郢都的这段时间,赵妃提前让人把赢南接到了楚宫。儿子想提前加冠成婚,做母亲的赵妃当然清楚。楚军大败秦人,夺回了先祖之地旧郢,有此功业,提前加冠不过是小事。
儿子一心要娶的芈玹,还有齐国的妫可嘉,很可能一起与儿子成婚。赢南虽非王后,可也是夫人,提前接入楚宫就能提前与儿子合床,提前合床就能提前受孕生子。以礼法论,妫可嘉是公主,赢南也是公主,赢南如果能先产下了子嗣,即便不是嫡长子,那也是长子。
赵妃的心思很细,尤其现在赵国岌岌可危,行将灭亡,她的心又变得更细。熊荆一眼就能看清她的用意,可也无可奈何。
“孩儿拜见母后,不知母后安否何如?”若英宫内,芈璊出嫁前常坐的那个位置坐着一个及笄的纯衣丽人,这便是赢南。熊荆向赵妃行礼,赢南则向熊荆行礼。
“母后无恙。”赵妃看着身前的熊荆。儿子正处在猛长个子的时节,身高楚尺已有七尺八寸,高过一般人,唯身体还带着少年人的单薄,不显壮硕。
“母后最近身体不适,故让赢南来郢都陪陪母后。”赵妃指着赢南,她莞尔一笑,再度向熊荆行礼,熊荆也向她土揖回礼。
一边是自己疼爱的侄女,一边是越长越高、越来越像一代明君的儿子,赵妃看得满心欢喜。她一边示意集厨尹上食,一边说话。“母后不涉政务,唯愿你早日成婚。早日成婚,便早日繁衍子嗣。赢南乖巧贤淑,非一般女子可比,虽为夫人,大王亦不该薄待她。”
“姑母……”赢南被赵妃说的不好意思,微羞后低下了头。
赵妃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楚齐联姻不是她这个太后能改变的,这事关楚国的利益,也关乎整个天下;儿子喜欢芈玹喜欢到不远万里去秦国抢人——燕赵女子男子强,自己便弱;男子弱,自己便强,她已也不敢忤逆儿子的意思。
赵妃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赢南成为楚国的第二王后,位或在妫可嘉之下,但不能在芈玹之下。芈玹一非公主,二无家世,她更像是君王的宠妃,君王恩宠的时候人人巴结,一旦色衰失宠那便人人避之不及。芈玹年二十有三,儿子最多再恩宠她七、八年,也就色衰了。
若英宫内,赵妃撮合着儿子和侄女,期间赢南还献了一段郑舞。赵女婀娜善舞,以舞姿论,赢南不比芈玹差,确实的说要比芈玹好,可熊荆找不到当年在陈郢看芈玹献舞时的那种感觉。
赵妃所居的若英宫舞乐动人,芈玹的兰华宫则一片冷清。铜鼎里的肉汤沸了又沸,都不见熊荆来。出去转了一圈的修竹入室后急道:“大王在太后处用午膳,那赢南公主还献舞于大王……”
“就你多言。”翠袖责怪,“大王纯孝,返郢后问安太后,此乃礼之所常也。”
翠袖担心芈玹不悦,毕竟她不被太后赵妃所喜,又非哪国公主,背后无母国支撑。万不可小看王后嫔妃身后的母国和母族,正是因为身后有母国和母族,寝宫内的礼节并不比路门外的正朝少,每次行房合床都是一次重大外交会议。没有母国和母族,那待遇就不同了。今天割鼻子,明天入冷宫,纯粹是君王的玩物,全看君王的心情。
尽管翠袖竭力把大王赴若英宫用午膳这件事尽量淡化,可芈玹渴望的眸子还是失去了光彩,要知道熊荆午前已派人告知她将在兰华宫用午膳。从上蔡返回郢都得知赢南入宫起,她就知道赵妃的用心,奈何她什么也做不了。
“撤下吧。”芈玹没有半点食欲。
“大王为王后将芈氏一族尽迁至楚国,用心如此之深,王后何必生忧。”翠袖耐心的劝解。
“可我并非哪国公主。”芈玹失落道。
“赵国将亡,天下若非我楚国,诸国终被秦国所吞,是公主又如何?”翠袖将一碗米饭捧给芈玹,修竹则帮芈玹切肉。“是公主也要哭哭啼啼,请大王护其母国。大王日理政务本已劳累,还要听那些公主东请西求,速速发兵救赵救齐救魏,闻之必然不悦……”
翠袖年长,劝人在不知不觉,芈玹听着听着,到最后竟破愁为笑。一碗饭要吃完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堂外传来:“玹儿……”
“大王。”诸人皆惊,芈玹起身出席,展衣将杯盏拂在了地上,浑然不觉。
“走。”她正要行礼,熊荆却将她抱住,拥着她出堂。芈玹脸上全是喜色,熊荆则沉着脸,好在不时对她微笑。阼阶下是等候的王驾,芈玹等仆臣帮自己穿上皮屦的时候,熊荆已把她拦腰抱起,送上了马车。
“大王无礼……”自己好像一袋粟米那般被男人抱来抱去,芈玹心里喜欢这种感觉,可嘴上埋怨。她还想要说什么,男人的唇已经堵了上来,她整个人开始眩晕,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忘了刚才发生过什么。良久,就要窒息时,熊荆才将她放开,车厢里全是粗重的喘息。
‘嘶、嘶——’喘息片刻,精美的展衣被熊荆粗暴的撕开。展衣色白,但比展衣更白的是衣下修长晶玉的双腿。撕开展衣后,熊荆把头埋在这双朝思暮想的玉腿中,脸颊不断地摩挲,鼻翼猛吸腿间的幽香,然后才深深地、深深地的舒了口气。
“大王……”芈玹眼神迷离,告庙已经结束,她以为大王要在马车里要了自己。对此她没有一丁点的拒绝,反希望这一刻快些到来。
抚摸着丝滑晶玉的长腿,熊荆一边亲吻一边道:“不佞要速去大梁……母后又要…在若英宫用午膳……,便只能如此……”
随着男人的抚摸和亲吻,芈玹的脸越来越红,她感觉到自己全部湿润了,这让人非常羞耻。但想到此生只爱着这一个男子,她忽然将熊荆的头紧紧抱住,引导着他越吻越上,上到最敏感的心尖。
“弗要……,啊!”马车就要驶抵码头,已捂住嘴的芈玹还是忍不住大叫,头往后仰、身体痉挛的同时,整个人八爪鱼一样将熊荆抱紧,久久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