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黄立行的交涉还是比较顺利,远比李哲想象的要容易的多。毕竟黄立行和他后世所见的难缠的商场大亨有太多不同。
这一世的商人们社会地位要低得多,因此有所要求的也不会太多,他们现在还远没有后世那翻掌为云覆手为雨操纵社会人性的那种气势。而李哲作为后世来的人,对商人注重实利,不重视虚名的特点把握的很准。所提的条件都是商人们无法拒绝的,相比较起他来,诸位王子那边的人就差的太远。
李哲敢保证只要这边做出动静,以黄立行为代表那一拨见风使舵的商人们必然会有所动作。
哪怕他这边不提出太多条件恐怕也会如此。
只是李哲既然打算在这里有所作为,借此机会和这些人深交是必然的,他可和郡主王子们不一样,他是深知这个时代,这些常年跑在海外的大商人们手中所掌握的力量的。
事实上,现在只是这些人自己不懂而已,这些人心里的权力欲望还依然蛰伏在对中央王朝权势的权威之下,还没有能够真正觉醒啊!
当然,对李哲来说,这也是好事,否则还有他李哲什么事儿啊。
李哲别了黄立行,再次回到城外的庄园,召集保安队员往城里进发,他们这些人各个身上背着一个大包,包里叉杆,火铳,药罐,一堆的各种装备,身上还要乔装打扮一下,不能被城门的人看出来。
李哲领着这些人,感觉自己还真的领着一群海豹队员一样,这些人和电影里的海豹哪儿都不像,但是那个松松垮垮的劲儿倒是真的挺像。和曾经在李哲麾下的捧日军全然不同。
在路上李哲还想起来郡主说的海商们,想起海商们聚集的另外一个地方,看来,走之前说不得还要去那里也走上一遭。
一群人到了城门,各自分散入城,然后在城内一家显眼的客栈门前又重新聚集起来。
李哲一个个查看每个人的装备,
“都准备了好么?”
“都准备好了!”
队员们中有的神情亢奋、跃跃欲试,有的则时仍然有些紧张。这些队员虽然平时训练,但毕竟没有真刀实战上过战场,所幸李哲自己还带着几个亲兵,李哲命这几个亲兵各自管束着十几个队员,才堪堪这群新兵蛋子们没有耽搁。
李哲领着人直到东城距离自己宅院只隔着一条街的窄巷内才停了下来,开始换上武器装束,这时候的正规军捧日军的火铳兵还要穿上半身甲,但李哲这里却直接就给省了,一身极为结实便利的短衣劲装,穿上很是精神,只是身上挂着的一串跟茶杯大小一般的坛坛罐罐的,未免就直追街上的乞丐服了。
那些坛坛罐罐的里面装着定好分量的火药和弹丸,瓶盖里封装的是引药,瓶子里装的是发射药,实战中士兵们按照操作顺序取用,能方便快捷许多。
这一身装束一看就是标准的火铳兵装束,当李哲手下们在小巷里收拾好从中一涌而出的时候,大街上行人登时一阵鸡飞狗跳,纷纷尖叫躲避。
时值正午,大街上气候冰冷,但李哲心中却是战意盎然,脑海如煮沸了一般烈火熊熊。
各种因由之下,自家终于被逼着走到了这一步:前途尽毁,举家出走海外,这是谁的错,难道是他李哲的错么?
这些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他李哲一点儿错处。
说到底他李哲只不过是表现的比常人更加出众,更加出类拔萃些罢了。
偏生就是这样,最终被搞得寸步难行。
这诺大一个大宋朝,缘何连他一个区区穿越者都容不下,可怜他初开始时穿越来此地的时候还一门心思在这个大宋朝体系内钻营,亏的他还是大宋朝一个世爵出身的贵族,那其他人,那大宋千千万万的普通人,该怎么生存?
这会儿他更加理解马忠这种人的心思了,当今大宋朝固然是外表是繁花锦簇,实际上内在早已经是满身创孔。
方觉远这种人虽然迂腐,但是有句话说的没错,那就是当今之世,危机四伏,大宋朝能够靠着殖民海外给中央王朝带来巨大的受益,维持住整个宋人阶层相对宽裕的财政,但并不能限制住内部各个阶层之间的巨大矛盾。
新兴起的海上阶层,可以说才是支撑起整个大宋朝海贸经济的顶梁柱,但是偏偏在大宋朝这个体制下,并没有获得和其经济地位相适应的权力。
大宋朝数百年来,繁盛不息的海贸,将海商阶层养育的越来越强大,掌握着难以想象的巨量资源和力量,但偏偏在这个国家内却只是普通人,长期以来陈旧体制对海商自由贸易的钳制不是松了,而是越来越紧,紧到了这些有力量海外呼风唤雨的海商们绝不甘心忍受。
还有新媒体崛起之下,传统话语权逐渐被冷落的士子们。
还有在海外巨大资源供给下新崛起贵族阶层内部的野心家。
海外殖民开发出巨量的黄金和财富,但同时也激起世人更加贪婪的欲望!
天竺洲这一次的诸王子之乱,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偶然,而是接下来一长期绵绵不绝的颠覆和动乱的开端啊!
脑海中这样想着,李哲带着一干人冲到自家门前,那大门前留着守门的黑衣私军兵丁一见之下,当即跳了起来,还未喊出声来,就被李哲当头一枪击中了面孔。
这时候的大口径火铳弹丸威力何等可怕,一枪之下,那兵丁当即脸上开了个大口,仰头飞出老远,脸上黑乎乎血肉翻卷,里面露出白骨森森,端的是骇人。
跟上后面一阵乱枪,门口几个守门兵丁,顿时死的是五花八门,翻到一片。
这一阵枪声,就是一个信号,府里前院的敌军听见枪响,立刻反应过来,集结起来一股脑儿的往外冲,这时李哲安排爬上隔壁院墙,远远的瞄着前院暂且充当狙击手的火枪手们立刻发了利市。
院中一个私军,满脸的络腮胡子,头上一块白布包头,样貌不似宋人,极为凶狠,看样子是个头目,听到门前枪声,第一时间将手下集结起来,在前院训话,说了几句之后带头就往外冲。
谁知刚冲到前门前就遇到了狙击,先是身子一扑,小腿上中了一枪,直摔出老远,殊料这头目极为凶悍,刚倒地之后,就单腿跪地站了起来,抬手便是一枪射出,然后搜寻起子弹的来路,继而发现了趴在对面屋檐上的火铳手,大口一张,正欲喊叫身后的人小心,一枚弹丸正巧穿入他正大张着的嘴里,从后脑穿出。
在其身后跟着的私军一看自家首领好端端的突然倒地,随后随即后脑勺上便凭空开了个大洞,猛然间就好像熟悉的人突然又多了张大嘴一般。
私军们猝不及防之下见此情景,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当即一哄而散,这些私军们虽然凶悍,但是平时都是自家拿着火铳去欺负那些只有木棍吹箭的原始人,哪里正儿八经儿的和正规火铳军对过仗。
紧接着前院一阵手榴弹扔进来,登时便把前院清扫一空,满地的硝烟还未散尽,李哲已经带着保安军猛冲猛打,一路冲了进来。
战斗发生在男爵府中的天井,照壁,花园里——每一寸土地,李哲带着军兵一路行来,看着自家从小长大精心维持的家园陷入此起彼伏的战火硝烟,李哲心里信念却是更加如钢铁般坚定:这一切都去吧,去吧,只有在火焰中才能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