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早就对阿特的咆哮免疫了，淡然回应：“不要把灵魂之间天然存在的斥力理解为厌烦，没有这样的斥力我们就不是独立个体，也谈不上分不分开了。”
“而且就算有吧，凡人灵魂的可贵之处不就在于各个侧面都有，但自我意志会选择将什么侧面放到光明下成为正面吗”
“你不也一样，这么色厉内荏的，是在遮掩自己对独立身体的渴望吗你似乎很怀念利亚的身体啊。”
阿特的意念振荡了一下，强行圆场：“很、很好你能这么想说明没被那家伙蛊惑住，我就怕你出问题”
旁边利亚没掺合他们，而是迅速有力的回击：“这的确是我的愿望，但绝对不是你能够满足的”
“你跟刚才那些英灵都是一样的，不过是那些大人物的复制品。仗着自己是用他们的什么材料造的，就以为自己真是以前那个人”
“你们比我之前砸烂的那些自律机械高级不了多少，被设定好的程序奴役着，在这里呆了不知道多少万年，跟我们谈自由，你配吗”
凯恩提醒：“跟这种人工智能嘴炮没什么意义，赶紧找可以下手的地方。”
英灵泰乌哈哈大笑，像是被气的：“人工智能听起来你们还觉得自己比我更高级一样。整个费恩世界的凡人，都是我们灌溉培育的，你们不过是我手下的作品，居然还敢藐视我”
“生命层次的高低，只跟力量有关，什么时候跟自由不自由有关了对自由的蝼蚁来说，马上要一脚踩死它的人类是不是自由的有意义吗”
凯恩冷哼：“你们这种东西，总是喜欢把凡人跟蝼蚁放在一起比较，却忘了自己也是由蝼蚁成长起来的。”
说话的时候，利亚已经抡起动力锤，重重砸在一张工作台上。
火星四溅，碎片崩飞，看起来很不明觉厉的工作台轰然破碎，还飞出了大团粘稠胶体，在地板上扭曲变幻出各种怪异构造。
工作台损坏的瞬间，凯恩清晰感应到充斥在整个空间，压迫着灵魂以及所有赤红魔导器的曙光之力波动了一下，虽然很微弱，但的确有影响。
“看来有效，而且砸那玩意应该更有效”
“去砸上面那个玻璃缸”
凯恩跟阿特意念合一，端着动力锤冲向大厅中间的高台。
“我在创造你们的时候总是想多加一点理性，可你们那卑微渺小的灵魂根本容纳不下，所以才总是这么愚蠢而又可悲”
英灵泰乌深深叹息：“我并不想亲手毁灭自己的造物，但你们让我别无选择。”
投影落到被阿特称为“玻璃缸”的透明熔炉里，原本只是咕咕冒泡的粘稠胶质沸腾起来。
似乎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揉搓雕刻，胶质急速凝聚，一个有常人十倍高度的巨大身影从熔炉中跳出，带起浓烈的烟气。
身影撞破烟气，居然是泰乌的实体而不再是投影，手中的法杖如魔导枪般指向凯恩和利亚，那张与李奇一模一样的巨大面孔满是极度倨傲和冷漠。
“创造大厅既是创生你们的摇篮，也是湮灭你们的坟墓”
泰乌呼喊着，法杖前端炽白光芒闪烁，令凯恩跟利亚灵魂身体同时发僵，似乎沉重了数十上百倍。
紧接着杖端射出连绵而密集的暖白光束，凯恩跟利亚身上的魔导武装被瞬间穿透，白光由伤口向体内浸染，带着似乎将身体和灵魂同时烧熔的痛苦，让两人急速脱力。
利亚当场倒地，翻滚呻吟，凯恩靠着阿特掌控身体才没倒下。
凯恩努力催动正义神力燃烧灵魂，让自己的灵魂更加坚韧，阻止曙光之力侵蚀。虚影由此透体而出，也扩展到十倍高度。
“这家伙掌握的曙光之力至少是半神级别，我们该怎么办”
阿特张开魔导武装臂甲上的辐条，灌注痛苦神力撑起荆棘光盾，勉强挡住泰乌的又一波攒射。但光盾也急速结晶，眼见就要破碎。
凯恩一面抵御灵魂侵蚀，一面做出决断：“电电他”
“我不觉得会有效果”
阿特很绝望：“地狱里满锤子的电都搞不定一个六级恶魔。”
说是说，他还是老实的动手了。
锤头放射出带着湛蓝光晕的粗壮电弧，轰在巨大化泰乌版“李奇”的小腹之下，长袍褪色，露出缕缕像是立体透视图的线条，有点像抹掉了贴图的幻景建模。
阿特大喜：“啊哈真的有用”
泰乌身体一僵，表情漠然的说：“这是源质结晶，是最接近神性源质的物质，足以承载神祇级别的力量。我们在主位面投放了很多残片，名字就叫炼金石。”
“这种结晶拥有可以随意转换形态和属性的能力，可以比钢铁还坚硬，比空气还轻盈，区区自然雷电之力，怎么可能造成”
没说完小腹部位哗啦啦掉落下大片碎块，落在地上像泥瓦般崩裂成灰。
凯恩的意志虽然都放在驱散曙光之力上，此时也忍不住吐槽：“你对总枢机有这么大怨念吗”
阿特咳嗽：“本能、本能而已”
泰乌的表情终于变了，难以置信的道：“你们居然把自然雷电强化到了这种地步比风暴之神的神力雷电还要强大这怎么可能”
又一道电弧轰中泰乌的脑袋，让他的脸像面具一样崩裂，露出丝缕光线编织的模型。
这是利亚发出的攻击，她隶属的狂天使突击队跟地狱蛮子同属战略军编制。两边交流经验，取长补短，蛮子的动力武器自然也流行起来。
“这是比自然雷电还强百倍千倍的人造雷电，光是电压就有几千万伏，当然你不懂这个，总之这是凡人运用智慧，而不是信仰获得的力量。”
“总枢机说过，这是个灵魂产生力量的世界，凡人必须深入挖掘自己的灵魂力量，由此变得强大。但基础法则在这个世界同样也成立，所以凡人还必须借助物质的力量，运用智慧变得强大。这两条道路是并行不悖的，必须两条腿走路，两手抓两手都硬，我们凡人才能在任何环境，敢于面对任何敌人。”
“我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至少在我眼前已经有了不容置疑的例证”
利亚被曙光之力贯穿的伤口还在冒烟，说话时用锤子拄地，努力支撑着身体，羽翼哆嗦得都抖出了虚影。
阿特心痛的道：“快帮帮利亚”
凯恩叫道：“我跟利亚又没有灵魂关联”
阿特恍然：“我想到了个好办法”
这时泰乌的两处伤口里，白光从光线中溢出，失去的部位急速重建。
他的话语有些恍惚：“电压伏特，我好像记得”
“运用智慧借助物质的力量变大强大，我记得这是泰克乌什不，是重生的我曾经尝试，但又失败了的道路。”
“问题似乎并不在智慧上，反而就在信仰上”
语气转冷：“但就仅仅只是这样，并不能证明这条道路就是对的”
法杖再度喷射出连绵光束，轰得凯恩和利亚身上炸出大片碎芒。
英灵泰乌大笑：“我的意志是永恒的，我的身体是不灭的不能打败我，就证明不了你们的正确”
刚笑完两边膝盖上喷射出大片莹白火星，巨大身躯轰然倾倒。
凯恩跟利亚一人一边，抡着动力锤重重砸在膝盖上。锤头放射出的电弧倾彻入体，将膝盖上的细节尽数粉碎，内部建模的线条也剧烈扭曲乃至断裂。
稠密的曙光之力冲击而出，将两人震得倒飞而出，但阿特恰到好处的张开光盾，让冲击力与光盾一同碎裂。
此时三魂两体处于奇妙的合体状态，阿特跨过随身虚灵，同时操纵凯恩和利亚两具身体，而凯恩又通过阿特的连接，与利亚灵魂共鸣，指导她遏制曙光之力的侵蚀。
阿特能做到这点，既是因为他的灵魂曾经入驻过利亚身体，非常熟悉，又因为利亚并没有排斥他。
这就是他想到的绝妙主意，他替代随身虚灵操纵身体，而凯恩和利亚则专注于自己灵魂，遏制曙光之力的压迫和侵蚀，同时输出赤红之力。
“换电池”
“我先你后”
“我左你右”
三个灵魂有如一人分时操作，精确而巧妙的抵挡攻击，同时发起有效的进攻。
因为神力足够，魔导武装全开，凯恩和利亚都转换到重甲模式，如两尊铁塔般冲击巨大肉山。
两柄动力锤再度得手，瘫痪了泰乌的双臂。
“看我锤哥的厉害”
“锤爷”
“你们也玩位面封锁吗”
战斗之余，三个灵魂居然还有空交流一下杂念。
第三锤前后砸在泰乌的脸上，这一次崩碎的不只是脸，而是整个头部的细节，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头部模型。
泰乌的身躯分解成股股虫群般的烟气，急速分散开，恼怒的声音回荡在大厅：“等制服了你们，我会在手术台上把你们解离成最细小的灵子”
大厅响起怪异的提示音：“安全级别提升，请求中枢介入”
与此同时，高台上的玻璃熔炉里，还剩小半的胶质再度沸腾。
一团团胶质从类似龙头的装置里挤出来，凝结成重甲人形，手中端着跟魔导枪差不多的武器，射出一束束穿透力极高的白光，或者一团团爆裂白光。即便阿特将微操水平提升到了起码上万，仍然被打得连连后退，急忙找工作太当掩体躲避。
“这种杂兵也得用电击解决“
“我们只带了三个基数的电池，根本不够”
“忘记说了我已经可以掏出万吨大锤了，不过杂兵太多，我肯定扛不住围攻”
正在头痛，一股股熟悉而亲切的力量波动急速接近。
“政委我们来了”
“我就说了跟着政委没错”
“是啊政委在哪哪就有大战”
“好多杂兵正好杂兵对杂兵”
“我不要当那种连台词都没有的角色”
凯恩三人大喜，是地狱蛮子
“不是让你们跟着缇娜殿下行动吗怎么违抗命令”
凯恩下意识的进入政委角色，训斥部下。
刚才他离开战场前就通知过蛮子，要他们跟紧缇娜。
蛮子们喊冤：“缇娜殿下咻的一下就不见了，我们根本找不到”
“那边的战斗我们也掺合不了，根本冲不进结界”
“果然还是政委这边有我们能干的活”
好吧，这些家伙虽然都是告死系的，可骨子里还是先把自己当蛮子。
“好吧，同志们”
凯恩灵魂激荡，身上烟气喷涌，侵入身心的曙光之力尽数驱散。
他呼喊道：“战斗消灭这帮傀儡”
红网节点共鸣，赤红之力大涨。
蛮子们轰然响应，抡着动力武器，朝着各自目标冲击，射出道道粗壮电弧。
在凯恩下令之前，阿特已经将背景情报和作战要点转发给了大家。
上万吨的传奇大锤跳入手中，凯恩看向在远处重新凝结出身体的英灵泰克，对阿特说：“我记得以前我发过誓”
阿特低沉的应道：“你会带着我，把创造我的那个家伙踩在脚下，问他被随意摆布的滋味是什么。”
凯恩笑道：“现在不仅是我，还有利亚，还有这么多战友，我算是兑现承诺了吧。”
阿特哼道：“你这么急着找我邀功干嘛把那家伙干翻了再说”
凯恩冲过去的时候，阿特又幽幽叹道：“其实刚才我们三个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满足了，哪怕现在消散掉，我这辈子，也圆满了。”
凯恩爽朗的大笑：“消散你想得美，到时候我一定会向总枢机申请，给你造一具新的身体”
阿特怒道：“你果然还是厌烦我的对吧”
万吨大锤将粗壮白光稳稳挡开，阿特用微弱的意念补充：“如果是想给利亚一个更正常的环境，让我牺牲一下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什么”
凯恩正跟泰乌战作一处，灵魂沸腾，感应很不清晰。
阿特恨声说：“没说什么，好好干你的活”
被英灵泰乌称呼为“创造大厅”的地方，变作了激烈战场，地狱蛮子们这一方占据了明显优势，泰乌这边靠着从熔炉里不断增兵，才勉强维持住守势，并没有崩溃。
在曙光结界中的战斗却是另一番景象
欧萝拉面红耳赤，身体剧烈颤抖，大旗倒拄在地上，勉强支撑着没有坐到地上。
凯瑟琳冲到“李奇”身前，照着穿回了当初小子爵服饰的“李奇”劈砍，大剑却黯淡无光，还在当描边大师，根本没落到对方身上，一边砍还一边泪如雨下，哭喊着：“骗子”
菲妮捂着屁股满场飞窜，惊恐的大喊：“不要”
卡琳那只滚滚早在瘫在地上，打着饱嗝，嘴里吐出血雾一样的气息。
即便是尼斯塔版的薇姬，也在地上抱腿打滚，喵喵叫个不停，伊芙更是抱头蹲地，大叫：“总枢机我再也不敢了”
只有蕾塔娜和奥雷莎还在坚持，她们抵挡着“小红”玩闹般丢出的一条条暖白光带，绝望的喊着“那不是真正的总枢机”，却没人听得进去。
欧萝拉脸红得就跟猴子屁股一样，呢喃着说：“你、你太无耻了怎么能把李奇的那些记忆也复制过去”
“李奇”嘿嘿笑着：“我早就说过，李奇普雷尔只是我的投影，他回归了真正的本质，也就是我，自然会有那些记忆。”
“欧萝拉放弃战斗吧，你们的一切我都像李奇一样了解，毕竟李奇只是我的小小子集。”
此时结界内力量荡动，那只被冻结住的妖精龙终于能动了。
看起来她只是身体冻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知道，
妖精龙扇着苍蝇般的翅膀，惊恐的大叫：“完了完了，我看到了一顶巨大的绿帽如果这是本小说的话，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啊”
欧萝拉没理会她，直直看着那个还在戏耍凯瑟琳和菲妮的“李奇”，咬破了嘴唇，血丝渗下，让笑容看上去异常凄美。
“所以，李奇已经不存在了是吗”
“那我更不能放弃战斗”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你这个灵魂窃贼”
“然后我要找回李奇，哪怕只能用残片一块块的拼出来，我也要找回他，真正的他”
冷白光晕再度飘溢，连眼瞳都光辉遮蔽，此刻的欧萝拉，凡人气息正急速消退。
“不要”
后面蕾娅急得把晶格护盾砸得片片结晶：“欧萝拉妈妈，不要不做人了啊就算爸爸回来，找不到你也会伤心的”
“李奇”像是乐见其成的说：“很好，早就该这么做了。真正神祇的话，至少能作为费恩世界的一部分永恒存续。到时候就算你还有执念，让你消灭一个虚拟意志，你也就满足了。”
他对凯瑟琳和菲妮等人说：“你们也该学她，这是你们还能继续存在下去的唯一”
话没说完，他跟“小红”的身影同时扭曲，结界内充盈的炽亮白光也闪烁起来
“果然、不是、李奇”
凯瑟琳的意志骤然坚定，大剑燃起血红光辉，当头劈上“李奇”面门，将他一分为二。
这个身影化作灰灰，下一刻在天顶又投射出原本那个“李奇”。
他皱眉道：“创造大厅出了问题”
“小红”回应：“切断连接，只要解决了这里，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
“李奇”还没点头，这个身影却又摇曳起来，变得模糊不清。
“小红”愕然：“怎么供能系统也”
曙光之星深处，另一座恢宏大厅里，瘦弱青涩，有一双尖耳朵的身影正趴在类似井口的地方，俯瞰井下动静。
尖耳朵微微抖动，似乎在倾听什么。
好一阵后，她嘀咕道：“那可是布莱德第二王国时期的金币啊，是我能藏品里历史最老的，还是没反应吗”
看了看周围一地破碎的机械残骸，她叹道：“算了，再墨迹下去，来了更厉害的家伙就麻烦了，我还是赌一把吧。”
两手前伸，刚比出高台跳水的姿势，旁边一个清朗声音响起：“缇娜，下面就是星海，跳下去会死的。”
缇娜愕然，转头看清来人，惊喜交加：“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