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沽寨在后世名叫天津卫,防御对大都发动的海上进攻。一旦直沽寨被占领,来自海上的军队就可以从直沽寨出发,向西北方向的大都发动进攻。
大宋322年春,宋军夺取直沽寨之后,就向着三百里外的大都继续进发。二月二,龙抬头。如果是在南方,此时就要过节。百姓们进行各种祈祷,希望能够下春雨,保今年五谷丰登。
在直沽寨通往大都的道路上,这些来自南方的宋军则是希望千万不要下雨。不下雨,修建兵站的速度就会变快。不下雨,宋军作战更容易。至于不下雨对于河北的农业生产有什么影响,宋军并不在意。战争追求的是胜利,而不是五谷丰登。
按照每三十里一个兵站的模式,宋军只用修建十个兵站就可以抵达大都城下。然而郑捷司令更加谨慎,他每隔十里就修建一个兵站。那些从直沽寨抓来的壮丁被充分使用,他们被驱使着每天工作。在这种标准化流程下,宋军登陆直沽寨的第八天,最前沿的兵站距离大都只剩下六十里。
如果不出什么问题,再过两天,宋军的前锋就可以抵达大都城下。郑捷对于宋军的攻城战非常有信心,只要能抵达大都城下,宋军就一定能够攻上大都的城墙。
“好好休息。严加防守!”每天夜晚来临之时,郑捷都是下的同样命令。宋军的各级指挥员也是如此。若是能够攻破大都,这支宋军自然能立下极大的功劳。这些年里头,大型战役都是赵官家亲自指挥,各级指挥员都没能独自立下大功。这次赵官家终于在京城杭州坐镇,众人自然期待获取这样的胜利。所以各部队都极为小心。
入夜之后,每个兵站内部都防卫森严,兵站外面三十几米外立起了一些火把。虽然火把的光线并不太亮,在夜色中却非常醒目。
二月的河北夜晚依旧寒冷,这些摇曳的火焰看起来仿佛是很容易就可以被吹熄,却又顽强的继续燃烧。橙黄色的火焰却给人一种妖异的阴冷感觉。
伯颜大帅远远的看着这些火头,寒风吹来,他忍不住紧了紧围巾。从入夜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那些火把根本没有熄灭,也没有宋军前来更换。跟在旁边的蒙古军千户抽了抽鼻子,带着敬畏之情说道:“大帅,南蛮子们是不是会妖法?”
“这就是寺庙里头的长明灯。”伯颜大帅淡然说道。
这回答让众人没有反驳的理由。蒙古人都见过寺庙中的长明灯,那些善男信女们还愿之时,要么向寺庙捐赠香油钱,又或者捐赠香油。有着灯油不停供应,长明灯就不会熄灭。
可这种长明灯只有香火兴旺的大寺庙里头才有,便是在大都也只有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大寺庙才敢弄这样的排场。宋军一个普通的兵站外都能放十好几个长明灯……
“啧啧!这得多少钱啊!”另一位千户咋舌的说道。
这次伯颜大帅并没有回答,而是再次仔细观察起来。大宋的豪富并不稀奇,问题是宋军的兵站。蒙古仔细打探之后,得知宋军修建兵站的手段非常简单。就是草绳袋子装土之后垒起来,夯实。伯颜大帅尝试之后找不出破解的办法。但是这样的兵站到底能在猛攻下坚持多久,伯颜大帅没有尝试过,所以很想试试看。
又观察一阵,伯颜大帅命道:“派人前去,看看能否弄熄这些长明灯。”
立刻有蒙古军被派了出去,偷偷摸摸的前往兵站附近。这些人走到距离长明灯二十几米左右的地方,就猫下腰缓缓前行。又向前走了没多久,地面突然闪出火光,爆炸声随即传来。很快,宋军等兵站上就高高的挑起了灯笼,顷刻就照亮了很远的地方。蒙古派出来的探路人立刻连滚带爬的逃回来,连被炸死的同伴都没有去救助。
看着宋军的反应,伯颜微微一笑,对着部下说道:“咱们不是带了些汉人民夫,让他们去趟路。”
“这有什么用?”蒙古军千户问道。他们为了进攻宋军的营寨,已经在野地里受冻了半宿,此时便是抓百姓过来,大家也未必能真的动得了宋军的兵站。
“让宋军惊吓一晚却也不错。”伯颜大帅答道。
接下来的一宿,蒙古军只留下不多的人马在兵站外,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逼着民夫去趟路,每一次都能让宋军警戒起来。不仅是这一个兵站,附近的所有兵站都遭到蒙古军的骚扰。
第二天白天,宋军继续派人前去修兵站。迎面就遇到了蒙古军的拦截。准备出发的宋军有一个营,营长看着对面起码有数千的蒙古骑兵,实在是不敢出去。而且蒙古军就站在宋军火炮射程之外,宋军也乃不了蒙古军分毫。
郑捷司令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这些蒙古军的表现并没有令他感到意外,若是蒙古人真的让宋军抵达大都城下,那才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迅速赶到最前的兵站,郑捷司令站在兵站的望台上用望远镜观看,发现前面的蒙古军便是没有一万,也得有五六千。加上其他兵站的消息,蒙古出动了起码两万骑兵。
下来望台,郑捷立刻召开了会议。等人到齐,郑捷第一句话就是,“若是能击破这两万蒙古骑兵,蒙古人定然守不住大都。”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重重点头。蒙古军中有骑兵有步兵,宋军并没有将蒙古步兵放在眼里。在这些年的战争中,蒙古步兵在宋军眼中就是送人头的存在。值得在乎的只有蒙古骑兵。只要能歼灭对面的这些骑兵,大都城外就是有十万步兵,郑捷也有信心用两万宋军大破之。
“可是这帮蒙古骑兵会不会愿意和我们交战?”参谋长问。
“不用担心,草绳多的是,我们可以用的办法也多的是。出动两个师掩护工兵修兵站。只要蒙古军稍有松懈,我们就杀过去。”郑捷答道。
“可不要中了蒙古军的诱敌计策。”参加会议的宋军指挥员们提出了建议。大家虽然要小心再小心,却都赞成继续逼近大都。只要逼近大都,蒙古军就不得不出来与宋军决战。之后的几天里面,宋军就要充分利用兵站的优势来逼迫敌人。
到了中午时分,宋军已经集结了两个师的部队。参谋长与郑捷司令都随着部队浩浩荡荡的进发。看着精神百倍的宋军指战员,参谋长忍不住问道:“司令,你觉得官家若是遇到现在的局面会如何选择?”
“这个……我不是官家,猜不到。”郑捷回答的很老实。赵官家虽然才气显得不足,却经常会做出出人意料的决定。便是现在,回想起逼迫黄河改道北归,郑捷还是觉得赵官家的思路跳脱的超出人类的极限。
参谋长以为郑捷是感觉到不安,他就说道:“咱们就算是与蒙古骑兵接战,也不过能打成击溃战。总感觉哪里不对。”
“没什么不对。便是蒙古军,接连溃败几次,也没办法重新收拢兵力。击溃战也不是坏事。”郑捷对此很是自信。
“滑县之战,蒙古军敢用骑兵冲阵。这次他们一定不敢,咱们怎么打出击溃战?”参谋长还是不安。
“那又如何,若是不能与蒙古军接战,我军就只能在这里干耗着。那反倒是给蒙古军机会。咱们此时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上大都城墙。只要能攻进去,蒙古军就再没守城的勇气。那时候咱们再撤军。蒙古军守城守不住,野战又不敢打,咱们等着看蒙古军自己慌乱就好。”郑捷描述着他对未来战局的判断。
这是反复讨论过多次的局面,此次出击的部队对此都非常赞同。临安总投降之后,大宋的官员大多数都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心思,赵嘉仁根本就没有什么助力,他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打败蒙古人,重夺江南,稳住了局面。
郑捷的建议一直是攻上城墙,却不花费大力气在大都城内进行巷战。攻破城墙的目的就是要动摇蒙古人的意志,就如现在蒙古军不敢与宋军进行野战一样。
果然,见到宋军两个师开过来,蒙古军顷刻就向后退,完全脱离宋军的枪炮射程之外。整齐行动的宋军继续前进,在预定的地点停下,开始快速修建兵站。兵站很快就修建起来,宋军又继续侧翼前进,让工兵抓紧时间修建十里之外的兵站。并且赶在天黑之前在兵站间往来的骑兵掩护下,撤退回了出发地。
第二天,部队继续如法炮制。而蒙古军依旧在远处逼近,宋军并没有骑兵能够对蒙古军进行进一步的驱赶,也只能看着蒙古骑兵们远远围观。虽然如此,郑捷却也非常放心,此时需要的就是耐心和谨慎。原本每天能前进三十里,现在每天就算是只能前进十里,只要这么坚持,抵达大都城下也不过是五天而已。
到了下午时分,并排向前延伸的三个兵站就修好了,顺道还返回头把昨天缺的一个兵站给补上。此时距离大都只剩下四十里。
第三天,部队继续出发。部队已经习惯了蒙古骑兵的强势围观,各级指挥员们都非常小心的带领部队进行对峙。到了中午,蒙古骑兵们突然就有了动静,先是地面上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听这动静竟然是千军万马实施冲击的迹象。
各部队立刻准备迎战,听这隆隆的蹄声,第一线的指挥员们虽然紧张,却也非常开心。若是能重现滑县战役中消灭蒙古重骑兵的壮举,那得是多大的功劳。
蒙古骑兵阵列一开,让开了好些通道。然后从这些通道里面冲出了大量奇怪的东西。从身高上看,这些东西和蒙古马差不太多。然而这些玩意比蒙古马要宽的多,而且也没有高高扬起的马头。
就见这些玩意身上覆盖着木质的东西,前面能看到四条腿在奔驰,木质家伙上固定了许多长长的木刺。一线指挥官从来没见过这些玩意,一时被吓得不轻。可大家毕竟是训练有素,随即对这些怪东西进行了炮击。
炮弹飞入这帮东西当中,当即就打中了十几个。随着外面的木质玩意崩裂,里头的东西发出惨烈的牛吼,摔倒在地。这下宋军才知道,蒙古军放出的这些东西竟然是牛。
炮声隆隆,牛吼连连。那些尾巴上绑了火把的牛群都受惊,对着宋军就冲了过来。在后方的伯颜大帅淡然的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宋军炮兵虽然打倒了上百头牛,却被数千头牛组成的阵列淹没。蒙古大帅伯颜高高举起手臂,向前猛然切下。又笔直的停住,呈显出直指宋军的姿态。牛角号声随即响起,蒙古骑兵们挥刀纵马,跟在牛群后面向着宋军冲去。
眼瞅炮兵已经没办法发挥作用,宋军步兵们也没有干看着,他们迅速开始了排枪射击。更多的牛被打倒,可蒙古军放出的牛太多了,套了木质盾板的牛防御力可比马匹强多了。死伤了上千头牛之后,红着眼的牛群终于冲进了宋军的阵线。
子弹尚且没办法解决牛,刺刀就更不行。更糟糕的是,阵线大破的宋军除了要面对牛的横冲直撞,更要应付跟在牛群背后的蒙古骑兵。步枪来不及装填,步兵们就只能用刺刀与蒙古军的马刀对抗。
虽然宋军步兵在竭尽全力的战斗,却终于处于了下风。战列被一排排的冲垮,宋军和蒙古军开始了激烈的近战。
郑捷司令本来在刚修建好的兵站望台上,用望远镜愿望,甚至可以在地平线上看到模糊的山脉影子。那应该是燕山山脉。得到了情报,郑捷司令连忙赶到前线,接着就发现宋军和蒙古军全面混战起来。
这种局面以前并不是没出现过,每当出现这样的局面,都是宋军在给敌人最后一击。此时郑捷没想到的是,他从军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宋军被迫与攻入阵地的敌人进行激烈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