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理此时此刻,并不知道小算童在做什么,进入第二层后,他就扑入到算题的海洋之中了。
“今有三分之一,五分之二。问合之得几何?”
看到第二层中间,那巨大的“零零零零贰”光字垂落下的这道题目,程理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问题,而是在心里想道。
“这是《九章算经》里,卷一‘方田’中的第7道题目。看来那小算童并没有重新随机题库。”
程理刚也很担心,自己是位面穿越者的身份曝光,那么这个算学碑的题库,会不会重新选择一套?
因为按照算学碑的规则,既然有不抽取本位面题库的规则,说明算学碑不希望试练者能抽到自己看过的题目。
所以理论上,既然知道这套问题是自己看过的,算学碑应该会更换一套题库才对。
“算了,不管了,如果都是一些我记得的题目,倒也好。”
并且程理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在那垂落的光幕上,最巨大的问题文字右下方,还有一些用蝇头小字写着的注明。
“注:出自《九章算经》卷一。”
程理一看,心中有些无语起来,这是算学碑自暴自弃了吗?连出自哪里都备注出来了?
“算了,随便他怎么搞了,反正对我也没啥太大的影响。”
程理也不再纠结这个事情,然后他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这次先在脑子里稍微计算了下,而不是直接靠背的说出答案。
因为现在成为修真者后,脑子比以前越来越好使,记忆力也比以前好多了,连带着一些以前看过的书,都渐渐回忆起来,过目不忘了。
所以程理刚刚才会一不小心,直接靠背的说出了第一层的问题答案。而因此被小算童看出了端倪,从而暴露了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
“十五分之十一。”
这个问题很简单,程理只是稍微一计算,就不假思索的说出了答案。
很快,程理就通过了第二层。
接下来的第三层,第四层,一直到第二十层,都是《九章算经》的内容。
只不过到后面就越来越难了。
比如,第十八层已经是《九章算术》第八卷“方程”卷的内容。
“今有上禾三秉,中禾二秉,下禾一秉,实三十九斗;上禾二秉,中禾三秉,下禾一秉,实三十四斗;上禾一秉,中禾二秉,下禾三秉,实二十六斗。问上、中、下禾实一秉各几何?”
程理稍微思索了下。
这道题已经涉及到了代数知识,是九章算术第八卷“方程”的第一题。
实际上用白话文来理解,就是一道三元一次方程组。
3x+2y+z=39
2x+3y+z=34
X+2y+3z=26。
将那段文言文翻译之后,可以列出这样一个三元一次方程组。
那么基本上只要是初中数学有好好学习的人,都可以解出答案。
所以程理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很容易计算出答案,答道。
“答:上禾一秉,九斗、四分斗之一,中禾一秉,四斗、四分斗之一,下禾一秉,二斗、四分斗之三。”
“正确。”
光字垂落下这两个大字后,就浮现出前往第19层的通路。
随后的第19层,则出现了《九章算术》的正负数算法。
这也是《九章算术》在古代世界数学史上做出的一个重要贡献,那就是第一次明确提出了正负数概念,比西方数学要早那么一千多年。
所以在回答算学碑第19层问题的时候,程理特别把《九章算术》第八卷,第三题的原文解题思路说了一下。
“术曰:如方程,各置所取,以正负术入之。”
“正负术曰:同名相除,异名相益,正无入负之,负无入正之。其异名相除,同名相益,正无入正之,负无入负之。”
在程理回答后,光字再次垂落“正确”二字,然后程理踏步走上了第20层。
“又有积三十九亿七千二百一十五万六百二十五步。问为方几何?”
这实际上就是一道开方术的问题,出自《九章算术》第四卷“少广”卷。
翻译成白话就是:面积为39亿7215万625的正方形长度是多少?
程理同样很容易的就给出答案。
“答曰:六万三千二十五步。”
“开方术曰:置积为实。借一算步之,超一等……”
在得到程理的回答后,光字同样又垂落下“正确”的答案。
在踏上20层的时候,程理心中也有一些感慨。
“九章算术无疑是我国古代数学史上的一个瑰宝,早早就有了负数、分数、开方术、无理数等概念。”
在进入21层后,他发现这一次的题目不是来自《九章算学》了。
而是来自《周髀算经》。
“若求邪至日者,以日下为勾,日高为股,勾股各自乘,并而开方除之,得邪至日。问:若勾三股四,弦几何?”
程理对这道题目自然不会陌生。
《周髀算经》应该是世界上最早提出勾股定理的一部数学著作,也是华夏目前可查证的成书最早的一部著作。
所以,在心中稍微一计算后,程理就不假思索回道。
“勾三股四,则弦为五。”
“正确。”
程理再次踏上下一层。
接下来程理发现,问题开始五花八门起来了。
大部分是来自于算经十书:《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夏侯阳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经》、《缀术》、《五曹算经》、《孙子算经》。
此外还有一些其他著作,比如刘徽的一些著作,割圆术、阳马术、海岛算经等相关问题。
甚至还有一些失传的著作。
比如祖冲之的《缀术》。
要不是现在的问题右下角都会有一些蝇头小字的备注出出处,程理还不知道这些自己没见过的题目竟然是出自《缀术》。
不过虽然没见过题目,但内容都还是程理所学过的,所以程理很容易就回答出了问题。
就这样一路在这个算学碑里往上走着,一层又一层的攀登着。
程理有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这一路爬上来,是在经历整个中国古代数学的兴衰史。
不过,关于中国古代数学算经的内容,到第100层后,就戛然而止了。
从第90层-第100层的最后十道问题,是一些宋元数学的著作。
比如《数书九章》里提到过的“大衍总数术”,《四元玉鉴》中提到过的内插法、垛积术。
甚至还出现了宋元数学发展史上,很标志性的“天元术”和“四元术”。
这是中国古代数学发展史上,将代数符号化的一个重要重要尝试。
用天元术列方程的方法,和现代代数中的列方程方法已经十分类似。
然而《四元玉鉴》已经是宋元数学的绝唱,元末之后,中国传统数学发展几乎停滞,整个明清两代在数学水平上再无发展,甚至还在不停倒退。
而这段时期,却是西方近现代数学的萌芽和急速发展阶段。
东西方文明的发展交替,东方文明在近现代世界发展史中衰落的原因,从数学发展情况上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所以,当程理踏进第101层,发现题目不再是一些中国古代数学算经的题目,而是自己更为熟悉的西方近现代数学时。
一股浓浓的悲哀,就浮现在了程理心头。
这意味着,连算学碑都认为,在元末之后,中国古代数学,没有任何值得录入的算经题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