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从来只有千日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有刺客盯上了孙策,那除非叫幕后主使者放弃刺杀,否则即便抓住了这一批刺客,也还会有下一批刺客出现。刘协作为孙策、周瑜的主公,自然要有作为主公的担当,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安孙策跟周瑜的心,让他二人不必为刺客一事担忧。只是让刘协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来就中了“埋伏”。
孙策有些尴尬,毕竟罪魁祸首是他的亲妹妹,长兄如父,妹妹惹了祸,这做兄长的自然要出来善后。好在刘协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揭过此事没有再提,只是安抚孙策安心静养,刺客的事情自有他来处理。
正事说完,时间尚早,刘协也没急着离开,孙策、周瑜新投,刘协自然要与他二人培养培养感情,毕竟将来是要大用之人,若是不能放心使用,那倒不如不用。
拉拉家常,说说闲话,话题就转到了孙尚香的身上,对孙策这个妹妹,刘协是真的有些无语,就没见哪家的姑娘像孙尚香这样野的。
“圣上,舍妹还是不错的。”孙策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
“伯符,说这话你自己脸不红吗?”刘协也没和孙策争辩,只是指了指被丢在一角的渔网问孙策道。
孙策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一旁的周瑜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圣上,尚香只是平时被娇惯了一些,她的本性还是善良的。虽然有些贪玩,但也没见她去随便欺负人。对了,尚香前些时日还想要入鸾卫营,不如圣上就答应她,也好趁机收收她的性子。”
“……公瑾,你倒是挺会祸水东引的。”刘协闻言白了周瑜一眼,“也罢,不把那丫头的去处安排好,想必伯符也不能安心静养。等她回来以后,告诉她明日去鸾卫营报到。”
“如此孙策代尚香谢圣上恩典。”
“伯符你先别忙着谢,我可丑话说前头,让她去鸾卫营容易,但她也别想因此在鸾卫营有什么特殊待遇,若是犯了军规,该打十板可不会因为你而少打五板,这点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圣上,入鸾卫营会挨板子?”
“鸾卫营平日负责后宫安全,与正规军无异,军规自然也有。依你妹子那闲不住的性子,我估计她迟早要挨揍。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不会出人命的。”
孙策一向溺爱这个妹子,听刘协说妹子去了鸾卫营可能会挨揍,心里不由有些后悔,不该答应的那么痛快。不过他也是领过兵的人,既然鸾卫营并非儿戏,那自然也要讲究一个令行禁止,违反了军规,受罚也是正常。唯一能做的,就是叮嘱妹子收敛性子,不要叫人抓住把柄。
刘协走了,回去安排处理刺客的事情,而等刘协走后,先前不知踪影的孙尚香又出现了。
“尚香,女孩子不要鬼鬼祟祟的,进来。”孙策一见孙尚香在窗口探头探脑,不由没好气的训斥道。
“嘿嘿……兄长,圣上回去了?”孙尚香讪笑着走进来明知故问道。
“嗯。回去了,多亏圣上大度,没有计较你之前的失礼。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之前不是想要进鸾卫营吗?圣上答应了,命你明日前往鸾卫营报到,不过鸾卫营负责后宫安全,军纪森严,你去了要谨言慎行,免得犯了军规自讨苦吃。”
“……兄长,你说圣上同意让我去鸾卫营,会不会是想要借机报复今日之事?”孙尚香想了想,忽然问孙策道。
“混账!胡说什么?圣上若是真与你计较,早就命人去拿你,何必多此一举。”孙策瞪了孙尚香一眼道。
“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圣上作套准备害我呢?”
“那也是你活该!谁叫你一个姑娘家如此不安分。”
“……兄长,咱们是亲兄妹吗?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孙尚香有些郁闷的埋怨孙策道。
“为兄这是帮理不帮亲。尚香,如今你我已不是过去在江东的时候,从今以后,江东的事情与你我兄妹无关,我们要关心的,是如何在朝中立足,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懂点事了。”孙策说着说着语重心长起来。一旁的周瑜见状劝道:“伯符,何必说这些,你看让尚香都跟着担心起来。尚香,别听你兄长的,圣上已经有意等你兄长身体复原以后与我一同前往青州组建海军。而我与你兄长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排。”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还不让人担心呐。你自己想想你今日干的事情,杀头都够了。”
“……我哪知道圣上会来呀。”孙尚香低头嘟哝道。
孙策与周瑜对望一眼,孙策叹道:“唉~看来真是要给你找个婆家,免得我与公瑾离开以后没人能管着你,让你惹出祸事来。”
“兄长,怎么你也想把小妹趁早嫁出去?”孙尚香一听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唉~现在不是为兄想把你嫁出去的问题,而是谁愿意娶你的问题。”孙策又叹了口气道。
“没人愿意更好,我还不想嫁呢。”
“你……”孙策被气着了,指着孙尚香你了半天,愣是没说话。
而孙尚香也不敢真的惹孙策生气,见好就收,借口去看看绍儿,扭头跑了。孙策无奈的对周瑜道:“公瑾,你有什么法子能治治这丫头,我真是平时把她惯坏了,以至于现在她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伯符不必着急,尚香如今毕竟还小,慢慢教就是。而且她马上就要入鸾卫营,既然圣上事先与我们把丑话说在前,那尚香若是犯错,自有人负责教导她。”周瑜倒是并不担心孙尚香的教育问题。孙策惯着孙尚香,可不代表别人就一样惯着孙尚香,真要是在军中犯了军规,那大板子打屁股那也是毫不留情的。
别看现在孙尚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那是她没吃过亏,等她挨了教训,吃了苦头,自然就明白该怎么做。
“伯符,你说圣上会如何处理刺客的事情?”周瑜问起了另一件颇让他关心的事情。孙策随即也有了兴趣。刺客那不是能光凭一张嘴就能劝服了,孙策也很好奇刘协准备用什么方法让刺客放弃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世上不想让自己活在世上的人,嫌疑最大的就是江东的孙权,因为只要孙策活在世上一日,那孙权的江东之主就坐不稳。江东六郡八十一州,是孙策与周瑜一点一点打下来的,只要孙策发话,余威犹在,必能叫江东内部不稳。
孙策很庆幸,刘协没有逼迫自己去做搅乱江东的事情。虽然现在江东已经与他孙策无有太大关系了,但好歹也是孙家的基业,亲手去毁掉,孙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
秣陵
自听从相士的建议在秣陵建城,孙权就一直盼望着自己在秣陵的住处完工。当初孙策拿下江东,“定都”吴郡,而如今江东的主人是孙权,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孙权都需要抹消孙策在江东所留的痕迹。
将江东的政治中心从吴郡搬到了秣陵,这只是孙权的第一步,而眼下,孙权已经住进了秣陵新建的将军府。
东汉末年,诸侯割据,像孙策、曹操、袁绍这类割据一方的诸侯,获取官职的普遍方法就是自领。反正朝廷也管不着,他们爱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虽然朝廷不承认孙策自领的镇南将军,但眼下孙权当家作主,也老实不客气的把镇南将军的官衔戴在了自己的头上,不仅如此,孙权还自己给自己加封了一个吴侯的爵位,当然这也是没有得到朝廷认可的。
搬进了新家,确立了秣陵在江东的政治中心的地位,孙权这两日的心情还算不错。而且最要紧的是,他有后了。在他的妾室中,赵氏被确诊身怀有孕。虽然赵氏的身份低微,只是个妾室,生下的孩子只是庶子,将来没资格继承家业,但毕竟是自己的长子,即将初为人父的喜悦,让孙权这两日挺高兴。
如平常一样,孙权与自己的正室谢氏睡在一起。自从赵氏有喜,孙权其他几个女人也紧张了起来,这几晚孙权过的有点累,不过他乐意,累死也甘愿。
多年养成的作息习惯,让孙权准时醒来。不过孙权此时却不想起身,昨晚的精彩让孙权有些意犹未尽,身旁有佳人在侧,孙权忍不住就想要做个“早操”。连眼都没睁,伸双手去搂抱佳人,那张大嘴也顺势亲了过去。
“唔?”孙权一亲到佳人的脸,顿时察觉到异常。口感不对!睁眼一看,顿时惊的孙权没了任何兴致,猛地坐了起来。定睛一瞧,发现在自己与佳人之间,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个猪头。
“啊~”被孙权起身的动作吵醒的谢氏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猪头,而且那猪头还侧脸瞅着她,顿时就将这个妇道人家给吓得半死,失声惊叫。
“闭嘴!”孙权正恼火不知是谁如此可恶,摆在猪头在自己枕头,听到谢氏的尖叫,心情更是烦躁,伸手一把抓住猪头上的一只猪耳,抡起来就砸在谢氏的头上,“谢氏”幸福的昏了过去,只剩下孙权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
“饭桶!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孙权暴跳怒雷,怒声呵斥负责将军府安全的马忠。马忠很是委屈,他哪想到会有人胆大包天,趁夜把一个猪头摆在孙权的枕边。
孙权后怕呀,既然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猪头摆在自己的枕边,那就意味着要取自己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到底是谁干的?孙权迫切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愿望很难实现,除了一个猪头,并没有更多线索留下让孙权去追查。
“主公恕罪,末将这就派人去查。”马忠恭声请罪道。
“查什么查?你是嫌某丢人丢的还不够是不是?”孙权两眼一瞪,怒声问道。
“呃……还请主公示下。”
“加强府中护卫,马忠,此番某不追究你的失职之责,但某不希望还有下一次。此外,此事不得泄露,否则唯你是问。”
孙权不愿意将此事闹大,一来没有线索,无从查起,二来这事究竟不光彩,说出去除了惹人议论,对孙权没有半点好处。
马忠狼狈的退下,去安排将军府的护卫工作,而孙权正调整心情准备开始自己的工作,就有薛综前来禀报,说是有人有一封书信要自己转交孙权,
“何人让你送信?”
“小臣不知。小臣今日与往常一样来将军府上差,结果半路途中,有人放箭将一封书信射进小臣的马车。”薛综苦着脸答道。
“……书信何在?”孙权闻言皱眉,下意识的就将书信一事与今早见到的猪头联系在了一起。
看到书信封皮上写着孙权亲启四个字,孙权不动声色,拆开信件取出了里面的书信,只是才看了两眼,孙权的脸色就黑如锅底,随即由黑转紫,看的一旁候命的薛综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
“哼!”孙权重重的将书信拍在了桌案上,薛综被吓得身子不禁一抖。好在孙权没把气撒在薛综的身上,沉默了片刻后,就听孙权吩咐薛综道:“你速去把子明找来。”
薛综此时最想的就是找借口离孙权越远越好,孙权的吩咐正合薛综的心意,当即连忙领命,退出了正堂。不多时,吕蒙随着薛综来到正堂。
“主公,不知有何急事唤末将前来。”吕蒙正在官署处理军务,突然薛综来找,说是孙权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心情不佳,赶忙便放下手头的事情跟着薛综赶了过来。
“……子明,你先看看这个。”孙权没回答,而是将桌案上的书信递给了吕蒙。吕蒙纳闷的接过,扫了两眼后不由大怒,“这是何人所为?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欺我江东无人?将军府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孙权看了一眼发怒的吕蒙,悠悠的说道:“子明,信中所言并非只是威胁,而是确有其事。今日早间某一醒来,就发现一猪头摆在枕边。”
“啊?”吕蒙闻听此言不由一惊,随即赶忙道:“主公受惊,末将无能……”
“子明,这些场面话就别说了,还是先说说眼下这事吧。此番只是警告,但下回,恐怕就真的要取某的性命了。”孙权摆摆手,对吕蒙说道。
“……主公以为,此事与何人有关?”吕蒙沉默了片刻,问孙权道。
“信中已有说明,除了当今的朝廷,某不信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是某不明白,朝廷既有本事取某性命,他为何不取?”孙权有些纳闷的说道。
吕蒙又是一阵沉默,在孙权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才开口道:“或许真如主公方才所言,这次只是警告。”
“那你说朝廷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刺杀终非正道。朝廷不做此事,恐怕也是不希望这天下刺客横行,人人自危。主公,依末将之见,还是下令将派往长安的刺客收回吧。”
“……也只能如此。”孙权闻言权衡了半天,无奈的点头道。孙权本想用刺客解决自己的心腹之患,但现在朝廷用同样的手段来警告自己,为了让自己日后有个安稳觉可睡,孙权也只能接受了吕蒙的意见。毕竟谁都有个松懈的时候,这要是整日里提心吊胆的防备着刺客,那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子明,某前些日子吩咐你去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孙权问吕蒙道。吕蒙听了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可又不能不答,赶忙道:“主公放心,正在筹办当中,此事末将已经交给了周鲂,主公要是有什么想问的,不如叫他前来当面细问。”
“嗯,来人,周鲂去把找来。”孙权闻言点头,吩咐侯在门外的薛综道。
孙权交代吕蒙办的事情并不是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孙权天生疑心病重,而且江东如今虽被他所占,但手段毕竟不能算光彩。做贼心虚之下,他就总是疑神疑鬼,担心江东会有人暗中打算谋害自己。
让吕蒙从军中挑选精明能干之人,组建专属自己的情报部门,为其监视江东上下,就是孙权吩咐吕蒙要抓紧时间办的事情。而吕蒙并不想掺和此事,在接命以后便将此事交给了周鲂,今日正好孙权问起,吕蒙就将周鲂推荐给了孙权,希望可以从此事抽身。
孙权同样也不希望自己的心腹大将涉及此事,见吕蒙如此识趣,便顺水推舟,命人传周鲂前来,算是遂了吕蒙明哲保身的意。
周鲂如今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人长得……怎么说呢?就是让人一见就觉得此人一身正气,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之人。若是刘协在此见到周鲂,一定会明白为何演义中曹休会上了周鲂的恶当,这人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小人。
孙权对周鲂的第一印象不错,等吕蒙借故离开以后,孙权便向周鲂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周鲂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暗中监视江东陆家的陆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