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特别的不爽,但林冲毕竟做大事的人,张清毕竟是个人才。
身为兵马都监,带兵的能力支不必说,特别是这一手飞石绝技,以后战阵交锋可太有用了;
而且也不曾有劣迹,自然是尽量收服了。
当下林冲依然微笑道:“将军何故发此言?在下确实仰慕将军本事,有心想拉将军上山,共聚大业,一起替天行道。
若是将军执意不肯,在下也决议不肯相害,这便放将军二人离开就是!
只是将军如今损兵折将,十营兵马已尽数降了我梁山军;且日落之前,我梁山军必定攻破郓州城。
将军回去之后怎声交代?如何能自证清白?
这失地之责将军不担谁担?到时候下场可想而知。
再者,如今天下即将大乱,女真蛮子正在崛起,不出数年必将南侵,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时候。
将军此时功业未建,就这么毫无意义的死了,岂不可惜?
届时女真南侵,杀我百姓,毁我社稷,将军不思报国,只一心想死,岂不有愧?”
林冲一时也是不知道怎么劝了(工科狗出身嘛),只好从最常说的个人抱负和民族大义入手,哪知张清闻言只是低头叹气,却不开口。
林冲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便在这时,就听身边的扈三娘生气的道:“军主,枉你这几天天天说张都监这个好那个好。
又是年少英雄,又是飞石无双,我们全不是对手,说的我们耳朵都起茧子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头脑糊涂之人,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我……我……”
张清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子数落,当即就想辩白两句,但最后还是轻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不过林冲却一下发现,这货原本涨得有些通红的脸色竟然一下变得有些和缓起来,林冲脑中一下就恍然大悟。
原来在原来的故事中,张清虽然也被梁山军所捉,但却在之前连打十五名战将,何其威风凛凛?
而且那一次他被捉也不是输在武艺上,而且劫粮遇埋伏,被林冲带着铁甲骑兵逼入水中,在水中被几名水军将领活捉。
可说是虽败犹荣,加上宋江那厮长得又猥琐,动不动就下跪啊,跟人说话时语气也特别谦卑,让他相当有面子。于是他就降了。
而这一次飞石一次没打中,就被縻貹一斧子砍中马腿,生擒活捉,可说是大大的丢脸,没面子。
然后他就……
想明白这点后,林冲在心里笑了笑,当即也对着躬身下拜(弯腰九十度拱手,不可能学宋江那样下跪叩拜),道:“将军莫怪,在下早就听闻将军一手飞蝗石绝技天下无双,疾如流星,快似闪电,我军中无人能敌,这可把我愁坏了。”
林冲说话时,已经飞快的直起腰来,看了身边杜壆,縻貹等人一眼。
几人立刻大声附和起来,说林冲这几天愁得饭都吃不下,每日不停的念叨,最后只得派出铁甲骑兵,所有人戴上面甲。
这时就听林冲有些小声的道:“我每日忧愁不已,就在前日睡觉的时候,却梦见一白胡子仙人对我讲不必忧虑,梁山军中縻貹便能胜那没羽箭张清,于是今日我便派縻貹兄弟对阵将军,结果果然如此……”
此言一出,连带张清在内,所有人的面色一下肃然起来。
特别是杜壆等人,他们早就知道林冲有凭空变出东西和收走东西的能力,现在又听竟然还有仙人相助,心中惊奇的同时,更多的却欢喜。
难道军主哥哥真是天命之人,不但身怀异术,更有神仙眷顾?!
“竟有这样的事!”
张清也一下惊骇的说不出话来,半饷才呼的一下就要朝林冲拜下,道:“小将被擒之人,蒙军主如此看重,小将感激不尽,如若军主不弃,小将愿投麾下,共襄大业!”
林冲连忙将他扶起,心中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在古代玩这个“神棍”倒还真好使,自己一说,这些人立刻就信了。
随即林冲又想到,在原来的故事中,宋江便是玩这个高手,和吴用一起伪造一个天降石碣,一百零八天罡地煞的把戏就不说了。
单说这厮带着一伙小弟刚上梁山之时,就故意在喝酒时说起那句“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的传言,表示“合主宋江造反在山东”;之后又编造出一个遇九天玄女的故事,用这两个办法,虽没有明说,却已经在为架空晁盖,树立自己的权威造势了。
只不过宋江这方面玩得再溜,他的眼界和格局却注定了他最后把一手好牌打成了悲剧。
当下林冲喜不自胜,既然张清说了要追随自己,也就对他用人不疑起来,当即拉着他的手道:“不瞒张清兄弟,为兄正有一事要想兄弟去办。”
“军主哥哥但请吩咐,只要张清能做到的,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清无比恭敬的道,其实他的心思也有些矛盾,一方面朝廷确实待他不错,年纪轻轻就让他当上了兵马都监;
可另一方面,朝廷的腐朽黑暗,禁军的废弛松懈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在他的心里也是相当认同林冲的话,觉得一旦女真打过来,这样的朝廷和军队是肯定挡不住的。
因此此时一旦归附,他对梁山军的认同感反而比之前对宋军的认同感高得多。
毕竟两相比较起来,梁山军反而是一支真正的强军,精锐之师。
就听林冲道:“曾头市无端抢我梁山军马匹,我必踏平之,因此我准备即刻出兵,奇袭曾头市。
不过在此之前,我却先解决郓州城的问题。
其实若要攻破郓州城,对我梁山军完全不是问题,只是不忍有所死伤,所以还想请张清兄弟……”
听到林冲说只要府库一半金银钱粮,作为此次出兵的军费,之后也不占领城池,也不杀一人,张清也是佩服不已:“军主哥哥仁义无双,小弟万分佩服,这便和丁副将一同去劝程太守开城投降,相信程太守能明白眼前的局势的。”
林冲点点头,就让张清赶紧快去,又让人传令各营主将前来开会,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便在这时,就听张清有些疑惑的问道;“军主哥哥,小弟有一事不明,我们梁山军怎到底是怎么做的,怎地如此强盛?”
林冲拍了拍脑袋,笑着道:“倒把这事忘了,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冲……”
这下张清彻底惊呆住了。
……
却说郓州城内,一见张清和丁得孙的兵器落入梁山军的手中,又听说张清麾下十营兵马尽皆投降,顿时就惊得如五雷轰顶。
正人心慌乱,惶恐不安之际,张清,丁得孙亲来劝降,守城官兵顿时一下崩溃,开城投降。
等林冲安排好出兵曾头市的事情,快马来到郓州城时,城内早已被梁山军接管了城防,又命人四处街道维持治安,严防有人趁火打劫。
同时帖了安民告示,告知百姓梁山军军纪严明,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不必害怕。
因此,等林冲赶到时,城内秩序早已恢复了秩序,少数一些趁火打劫被当街杀头的泼皮恶霸的尸体的也都清理干净了。
百姓虽说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夹道欢迎,却没并不太怕梁山军,林冲走在街道上时,不时还能看到两边的行人居民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快看快看,这伙梁山军可真是威武雄壮,果然都是好汉子,好军将!”
“你看他们。不管是骑马还是走路,都是成排成列的,走的都笔直笔直的,还别说,看着就是精神!”
“你们说,这伙梁山军到底是什么来路?怎地如此强军突然就冒出来了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军队!你们知道么,这梁山军说甚么军纪严明,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开始我还不信,结果你们猜怎地?
他们在街上站岗,真的就不进民宅一步;又有人给他们送吃的喝的东西,你们猜怎地,他们竟然真的不要……”
“听他们说,他们是替天行道的军队,是要打女真蛮子的……”
林冲六识何其敏锐,这些小声的议论自然全都停在耳中,心中也是骄傲不已。
这些都是自己训练出来的兵啊,战斗力不敢说,遵守军纪,作风优良这一条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没人比得上的。
这就是名片啊,这宣传这效果可比说甚么语言都管用。
很快的,林冲就到了州衙,早有人把知州程万里押解了过来。
这厮在城破之时还想拔剑自杀,结果剑都拔出来了,都搁在脖子上了,最后却还是舍不得割下去了,被一名想立功郓州禁军指挥使赶到,把剑夺下来了。
时间宝贵,林冲还要去打曾头市,因此不跟他兜圈子,直接到:“程太守,多有得罪!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冲,血踪万里林无敌林冲。”
程万里身体顿时一震,眼睛瞪得老大,指着林冲道:“你……你,你竟然就是那反出朝廷的林冲?你……你不是远遁海外了么?
是了,我早该想到的,若不是林冲,谁又有本事在京东这么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一支这样的强军出来……
你好大胆子啊,竟敢就躲在官家还有高太尉的眼皮底下,你就不怕……”
林冲笑着等他说完,这才道:“我怕不怕的,就不牢程太守操心了,林冲时间不多,没那么多时间和废话。
我来就是想问你,想死还想活?”
程万里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自己想自杀却下不了决心的事肯定被林冲知道了,这时林冲说起这事。
所以,如果他梗着脖子说你杀了我吧,肯定会被嘲笑;可是若要他像张清那样投降于林冲,却又是千难万难。
因此程万里同样是低头不语。
林冲笑了笑,道:“我不是要你投降于我,而是想与你和平共处,不知尊意以为如何?”
程万里简直有些听呆了,半饷才支支吾吾道:“和……和平共处?大王,你这是何意?”
林冲笑了笑,道:“就是我暂时替你掌管十天郓州,十天之后,我梁山军撤出郓州城,你继续当你的知州相公,我继续上我的梁山造我的反。
只要你不来打我,我也决计不来打你,两者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而且我还会帮你维护乡下各地的治安,打击境内的土匪恶霸。
还有独龙岗扈家庄扈老太公的女儿扈三娘现在是我的娘子,扈家庄现在也投了我梁山军,你也不许去动扈家庄。相应的,只要你不动扈家庄,扈家庄也会像往常那样照常缴纳赋税。
这便是我说的和平共处,只要同意,你自己还有你的一家性命就算保住了;若是你不同意,我便杀了你。”
林冲淡淡的说完,口气说不出的平淡,但听在程万里的耳中却不啻惊雷,等林冲说完,中年太守白净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林冲也不逼他,只是好整以暇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时不时看一眼身边扈三娘,眉目传情。
说起来,其实一开始林冲还真怕程万里自杀了,但自从知道他想自杀又下不定决心的时候,林冲就知道程万里一定会做出让自己满意的选择。
并不是所有的文人都有文天祥,史可法这样的风骨和气节的。
事实上大多的文人都是软骨头的,比如真实的历史,金兵南下,被大宋与士大夫共天下,恩养了一百多年的这些文人士大夫就立刻把徽钦二帝和汴梁百姓给卖了,卑躬屈膝道令人发指。
再比如明末清初时的洪承畴,就是舍不得死,最后成就了千古骂名,还被清朝人写进了贰臣传;而东林党的党·魁钱谦益一句水太冷,更是成了笑话。
仿佛有意控制着节奏一般,林冲敲击桌面的频率越来越快,而程万里脸上的汗珠也是越来越多,心跳也是越跳越快。
眼瞧着他好似就要崩溃了的样子,林冲突然把手指一停,厉声道:“是想死还是想活,一言可决,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我数三个数,时间一到若你还不能做出选择,那便不用选择了!”
说话间,林冲已经张开五指,同时曲下两指头:“三……”,林冲将中指曲了下来。
程万里剧烈的呼吸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林冲将声音拖得老长,无名指再次曲了下来。
程万里一下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他连忙大声道:“活……活……”
话音一落,程万里便再也支撑不住,一下昏厥过去。
林冲冷笑一声,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软骨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