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见到江柳愖的尴尬,并不想要就此事揶揄于他,便调转马头,道:“咱们走吧。”说着,双手一抖缰绳,双腿一夹马腹,低吼一声:“驾”便扬长而去。
孟繁锐王麓操紧随其后,马蹄声起起落落,渐行渐远。
江柳愖一只脚踩在马镫上,两手扶着马鞍,却怎么也上不去,武阳无法,只得在后托着江柳愖的屁股,二人各自使力,江柳愖才勉强坐在了马背上,一旁的王府下人心里想笑,憋的五内俱焚。
江柳愖哪里不知道他们想要笑话自己?
可是,为了仅存的几分薄面,他硬是挺着后背,饶是如芒在背,仍然笑着道:“今日阳光万里,实属出游的好天色啊。”
武阳红着脸低着头,利落的上了马,道:“是,公子说的没错。”
一主一仆慢悠悠的往城门口行去。
江柳愖感觉到身后注视的目光渐渐远离,身上也轻松了不少,暗自呼出了一口气,摇摇晃晃着身子。
马儿背上的人屁股下面像是长了钉子似的,左右磨蹭着,脸上却做出轻松的表情。武阳生怕头一回骑马的江柳愖出了危险,紧紧的跟在他身侧,以防不测。
“公子,腰部挺直,两脚踩着马镫别松开。”
江柳愖蹙眉,低声道:“我这疼得很,火辣辣的磨得慌。”
武阳一瞧便知道,江柳愖是因为骑马的姿势不对,才会被马鞍磨的大腿内侧生疼。
他又耐心的道:“公子,骑马骑马,您不能怕了马,而是要驾驭它。马是很温和的,但又胆子很小容易受惊,所以,您是在不必害怕。”
江柳愖点点头,道:“我怎么还是坐着不舒服?沈三那厮比我小了两岁,却比我骑得俊俏多了。”
武阳道:“公子,您听小的说,将耳、肩、胯、脚跟保持在同一条纵线上。”
江柳愖闻言,开始调整自己的坐姿,果然就不一样了。
武阳接着道:“头和后脊梁脊椎保持自然的正直,肩膀要放松,挺胸抬头,不要去底头看马。”
江柳愖笑着道:“如此,还真有不同了,小爷不愧是天纵奇才!”
见江柳愖掌握了基本的骑术姿态,武阳也觉得很高兴,接着道:“公子将上臂垂直,手肘要有明显的弯曲,腕子正直,胳膊肘,手腕,和马嘴要在同一条直线上,将全身的重量均匀的分配在臀部上,两腿自然的下垂膝盖放松,小腿腓肌稳定的放在马匹的两侧,脚漯放松,脚在骑坐的下方,前脚掌踏蹬,脚跟要比脚趾底。”
江柳愖虽然作事毛躁,但是对于自己不会,而又极有兴趣想要学会的东西,那是十万分的认真。
他听着武阳的口述,一字一句不放过,依言听从,双眉微蹙,集中精力着。
这时候,再去看江柳愖,已经有模有样的骑在马背上了,身体不摇晃,自然而然的骑着马,身下的马也能感觉到,走起路来也舒缓自在,一人一马,开始和缓并认同了彼此。
武阳见状微笑,低声道:“公子乃天纵奇才,一学就会。”
江柳愖笑道:“那是自然,这世上哪有小爷我学不会的东西?”
江柳愖一得意,坐姿不免有所改变,一个颠簸,差点从马背上摔落。
“诶哟!”江柳愖发出一声低呼,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来。
江柳愖这边心慌还没平定,武阳赶紧抬手扶了他一把。
“公子无事吧?”
江柳愖就着武阳胳膊的力气,自己坐直身子,道:“真是差一点就交代了。”
武阳一见江柳愖这样,也知道自家公子是那夸不得的人。
他笑了笑,接着道:“公子切记,脚前半部踩蹬,上身直立坐稳马鞍,这是小走的姿势。待稍后出了城,快走和快跑时,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用力夹马,身体前倾,臀部和马鞍似触非触,跟随马的跑动节奏起伏。”
江柳愖听完道:“我明白了,反正他们也都知晓我是头一回骑马,待会儿我会注意的,实在不行摔了马,除了王麓操那家伙,也无人会调笑于我。”
武阳笑道:“公子早这般想就好了,骑术需要多练习,与公子习书法是一个道理,世上哪有一朝一夕就能掌握名家书法的人呢?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上马便会跑的人了。”
江柳愖笑了笑,道:“你这小子,有时候说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武阳笑道:“是公子言传身教。”
江柳愖笑道:“我这人毛病多,我自个儿知道,许多时候,还是多亏了你照顾,你自来妥帖,你的好,小爷都知道,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武阳笑道:“公子哪里话,小的能够跟随公子左右,是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小的是吃江家的米长到如今这副身躯的,江家于小人有天大的恩情,小的不敢肖想其他的。”
江柳愖摇摇头,不再多说,兀自认真的骑着马往前走。
凤阳府城门口,曾光曦站在行人较少的地方,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长袍,头发束得紧紧的,背后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沈康等人赶来,在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这唯一一个穿长衫的人今日的曾光曦竟然将自己打理得很整齐,虽然衣衫有些破旧,但也可见人了。
沈康下马,笑着道:“曾兄今日如此整洁,可是听了蝶舞姑娘的话,打算洗心革面了?”
曾光曦咧嘴一笑,道:“我平日是懒得打理自己,今日要拜访先生,哪能蓬头垢面的?”
沈康微笑,这人还是有分寸的,看来,的确如他自己所言,他就是懒。
做人随性到曾光曦这个地步,你能不佩服他吗?
王麓操缓缓的摇着折扇,轻轻的扇着自己的胸口,调笑道:“曾兄如此相貌堂堂,若不以整洁容止对人,实在可惜。”
曾光曦略微挑眉,笑道:“男子贫穷与平庸才无颜对人,至于美丑,那是女子需要在意的。”
江柳愖来时,正巧听见了曾光曦的这句话,他一挑眉毛,笑着道:“曾兄,自见你到现在,就这一句话,真是说到了某心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