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认识鹿鸣三杰?不知那鹿鸣三杰当真最长才十五岁?当真惊才艳绝?可否替我等引荐一番啊?”
江柳愖抬手捋捋发冠,顺手又整整衣襟,轻咳一声,道:“本公子便是鹿鸣三杰之一,江柳愖。”
又抬手道:“这位沈三公子,便是鹿鸣三杰中年纪最幼的沈康。”
“这,这,当真?”众人大惊,齐声问到。
这时候,曾光曦笑道:“听闻鹿鸣三杰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怎么只见你们二人?还有一位呢?”
江柳愖不假思索的回道:“王麓操,在王府等我们二人回去用昏食呢。”
“昏食?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
沈康狐疑道:“昏食怎么了?众位何以如此哄笑呢?”
曾光曦指着窗外,笑道:“小兄弟,天都快亮了,你们那位朋友是等你二人用哪一日的昏食啊?”
沈康与江柳愖齐齐看向窗外,只见启明星闪耀着,天边泛着鱼肚白,二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道:“坏了。”
与此同时,王麓操身骑骏马在王府门外,于他身后,一小队兵士手举火把整装待发着。
王伯伦在王府门口,双手负于身后,他身穿常服,眉心微蹙着道:“麓操,你那二位同窗究竟是有人陪着的,许是在哪处顽的兴起,忘了回来通报,你先带一小队人在城中寻找,若是天亮还没有消息,伯父便派大队人四处去寻。只要伯父在,你那二位同窗必然安然无事。”
王麓操手攥着缰绳,拱手道:“多谢伯父,麓操先去了。”
“好,好。”王伯伦点了点头。
王麓操低吼一声:“驾!”调转马头,奔向城中火光点点的热闹之处。
王夫人从门后走了出来,问道:“夫君,你瞧着麓操这孩子怎么样?”
王伯伦捻着下颌处一小撮胡须笑了笑,点头道:“与他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夫人笑了笑,道:“无论相貌还是性情?”
王伯伦点点头,顿了顿,接着道:“是做学问的好苗子。”
他抖抖衣袖,狐疑道:“你可瞧见麓操那两位同窗了?是这等不知轻重的人么?”
王夫人摇摇头,道:“都是孩子,难免贪玩,老爷也不瞧瞧今儿是什么日子,这样热闹的日子,便是大人玩起来也要忘了时候,何况他们?我看,老爷也别担忧,说不准天亮就回来了呢。”
王伯伦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你在府里歇息,我去大兴米铺问问赵老大。”
王夫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留住爷们儿的脚步,兀自在门口站了许久。
许是因为将要就寝,王夫人头上的发饰都被摘了个干净,一头乌黑的秀发如同流水一般垂在身后,一身白色寝衣外罩着青蓝色的披风。
一股清风拂过,斗篷微微颤了颤,玲珑身姿立现。
“关门。”王夫人一扭身,利落的进了大门,漆黑大门关合,门口的对子在月光下莹莹生辉。
月照白苏春来燕,风开江头水行舟。
黑色的“米”字幡在空中飘荡,热闹的人潮之中,大兴米铺的匾额被火树银花照耀得不停的闪光。
米铺伙计双手环在胸前,踮脚倚靠在门口瞧着热闹。
一顶小轿从阴暗的后巷转入米铺角门,守门人低声问道:“是二爷来了么?”
王伯伦撩开轿帘,问道:“大兄在么?”
守门人一见他,连忙拱手,道:“大爷在里面,三爷也到了,就等二爷了。”
王伯伦点了点头,轻咳一声,放下轿帘。
小轿轿夫不需要人作向导,便在小院里拐了好几折,游刃有余的寻到了落脚之处。
下人上前,将轿帘撩开,王伯伦整整衣襟,从轿子里走了出来,负手上了台阶,进到大开着的门中。
王伯伦进门,大门关合,隔绝了外头的热闹与人声。
“二兄,许久不见!”
王伯伦转过头去,瞧见了说话之人,此人短须簌簌,眉眼硬朗,身材魁梧,一身灰扑扑的短打衣裳,身上带着一丝血腥与鱼腥味道。
此人,正是当日与沈康等人有一面之缘的河盗,范继道,江湖人称,范三爷。
王伯伦微微一笑,抬眸看去,只见一个胖的如同庙里供奉的佛陀似的男人,作商人打扮,此人虽然是胖,可五官却是端正,瞧着人一眼,便觉得此人一脸清正之气,浑身的和蔼模样。
“大兄,三弟。”
说着,王伯伦坐了下来。
“老三,今儿上岸顺利么?这段时日听闻你在归德府闯出了些名堂?现下手底下有多少人了?”
范三爷微微一笑,回道:“归德府终究是小地方,人手有限。但水路繁复,当地百姓自成河盗,却已被我收入囊中。”
王伯伦笑笑,道:“如此说来,便是一切顺利了?主子知道了,必然嘉奖。”
范三爷顿了顿,笑道:“小弟不过是讨生活,哪敢肖想什么嘉奖与二位兄长比起来,小弟这点功绩,实在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王伯伦没有说话,一旁的胖商人也没有回答。
油灯闪烁,王伯伦微微蹙眉,用埋怨的眼神瞧了瞧范三爷,范三爷却作不知的模样,自顾自的饮茶。
这时候,大兴米铺的老板赵洪川笑了。
他缓缓的道:“都是主子手下,都是自家兄弟,功绩这等事,还要主子做主,咱们,做好分内之事就够了。”
赵洪川接着道:“老三,这业已化水了,漕运这一块你可得看着点,归德府那地界不值当你浪费时间,这回下水,便往广州府去吧,主子派人在那边接应你。”
王伯伦笑道:“广州府可是一块肥地,主子这是给老三立功的机会啊。”
赵洪川抬眸看看王伯伦,笑了笑,接着道:“老二,你的粮草,主子可没少给,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王伯伦顿了顿,微微蹙眉,道:“而今大明商税仅有三十税一,太祖建制之时陋规又多,凤阳府衙门六房仅有十二名司吏、典使是吃皇粮的经制正吏,更何况我那区区中都留守司?可大兄你瞧瞧如今的凤阳府!人口繁衍、市井商业,早已与太祖时天差地别!官府要办的事越来越繁杂,我能怎么办?只能逐渐增加编制外的书办来处理政务,到现在,留守司已有上百名非经制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