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隆隆的炮声声震数十里,一枚枚炮弹划着弧线越过数里的长空,狠狠的砸在城墙上,落在城头。
整个城墙都抖了几抖,被炮弹砸中的地方砖屑齐飞,出现一个个小坑。而城墙垛口很多地方也被砸的破碎,一丈多宽的顶部到处都是砖石碎屑。
不过这种程度的伤害对高三丈五尺厚度达两丈的扬州城来说微乎其微。
扬州有新旧两座相连的城池,西侧的为旧城又称府城,嘉靖年间为了备倭在旧城和东面的运河之间修筑了新城,是江都县的县治所在,又称县城。
新旧两城之间是内运河,有石桥沟通两侧的城门。
自陈越去年总督江北以来,为了备战重新整修了城墙。花费巨资征募了数千民壮对城墙进行了整修,特别是对西面的旧城。破旧处重新休憩,内填夯土外面包砖,而且在各处城墙修筑了数十个炮台。故,清兵再像另一个时空那样数日轰塌城墙的现象不会再出现。
而对清军的炮击,扬州城自然也针锋相对的展开了对射。
四十余门红衣大炮和六十多门佛朗机安放在西北两侧的城墙炮台上,对着清军大营展开了反击。就红衣大炮的数量来说,扬州火炮还要比清军多一些。毕竟清军是北方长途奔袭,数千斤重的红衣大炮携带并不方便。能携带二三十门已经不错。
兵部司务陈于阶被陈越委任为炮兵指挥,每日里指挥着炮手对清军大营展开了猛烈的轰击,数十门大炮轮盘开火,逼的清军远离扬州城墙十多里才敢下寨。
清军营地距离城墙过远,红衣大炮无法威胁其大营,只能转而对清军炮阵展开对射。不过这年头火炮的精度太差,红衣大炮装填的又都是实心炮弹,虽然居高临下想击毁清军炮阵也不那么容易。而且每次发射需要引药十余斤,铅铁弹丸重达十斤四两,每一次发射都耗费数两的纹银,所获又寥寥无几。最后陈越下令,只保留数门红衣大炮对清军炮阵回击,其他的则停止下来,等着清军攻城时在开火。
站在北城敌楼,举着千里镜观察着远处清军的营地,看着野地里数千名被清兵强抓的壮丁正在挖掘着沟渠,陈越脸上陷入了沉思。
扬州重镇大城,非泗州县城所能比,清军想轻易攻破不是那么容易,想必清军统帅也知道这一点。
而观清军的动静,也分明是做着围城久战的准备。
数千壮丁在野地里挖沟渠,分明是想把扬州护城河内的水引走。扬州护城河宽达十丈,与运河相通,不解决了护城河清军休想攻打到扬州城下。
当然,清军也可以通过架在护城河上的石桥过来,扬州重镇大邑,人口众多商业繁茂,自然不会靠什么吊桥沟通内外,在每一座城门外,都有石桥架在护城河上。不过石桥狭窄,陈越每一座城门外都派了一营兵驻守,就驻扎在城墙和护城河边,只需要数门火炮,就可以完全封锁住石桥,清军想通过石桥进攻城墙,那就先忍受巨大的伤亡吧。
很明显,清军没有强攻石桥的打算,而是想引走护城河的水,从其他地方发起进攻。只要能轻易跨越护城河,仅靠驻扎在城墙外的两三万明军根本不顾过来这么长的城墙,那时清军就可以随意选择进攻的地方。
先引走护城河内的水,再剿杀驻守在护城河与城墙间的明军,这应该就是清军的打算吧!
看得出来,满清豫亲王多铎用兵非常的稳,一点也没有急躁的样子。遇到这样的对手,陈越压力很大。
虽然扬州城军民齐心,虽然有七万忠于自己的平南军,还有远多于清军的火炮以及高大的城墙,就情形而言,比另一个时空史可法守扬州时好了无数倍,只要用心防守,守住毫无问题。
可是,现在时间并不在自己一边!城外的清兵只是一路人马,还有另一路正在顺江而下,想必这个时候顺军应该被清军击溃了吧?左良玉的军队会不会还像另一个时空那样投降?
若是左军也投降,西路的清军肯定就要顺势攻打南京了,那时自己的父亲就要首当其冲。
陈越不认为凭借父亲手下几万京营兵就能挡住西路清军前进的步伐。京营士兵不少,可绝大部分都是南京卫所的卫所兵,这样的军队战斗力比之黄得功这样的杂牌军还不如。
而黄得功的死讯已经传来扬州,据闻博洛部已经攻占了整个凤阳府,正征集船只准备从浦口渡江进攻南京。
大明的形势已经无比的危急,即使扬州能够守住又能如何?若是南京陷落,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扬州还有何意义?
这一刻,陈越知道,时间并不在自己一边,若是不能迅速击溃城外的清军,回师救援南京,自己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大明还会像另一个时空那样灭亡。
可是,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击溃城外的清军?这一刻,陈越一筹莫展。
陈越不知道的是,这一刻,清军统帅多铎也在焦躁中。
自出潼关以来,多铎率兵一路摧朽拉枯一般,横扫数省几十个州县,所到之处明军纷纷望风而降,一路上根本没有经历过多少阵仗。
可是到达南直以来,先是在泗州遇到了不小的挫折,损兵数千却一无所获。而现在又被扬州坚城所阻挡。
看着扬州城上飘荡的旌旗,再看看城门外守桥明军的布防,以及扬州城头永不停歇的红衣大炮的轰鸣,多铎知道扬州是一个硬钉子,想攻破扬州并非那么容易。
无法攻破扬州,就没法南下南京,灭明之功就落不到自己头上。现在只有寄希望博洛能够顺利的渡过长江兵临南京城下,只要博洛能攻下南京,灭明的功劳自己还能分润一二。
平南军,陈越!我多铎宁愿不要灭明之功,也得打破扬州,把你们全部歼灭!
看着远处的扬州巨城,多铎恶狠狠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