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上的章邯看得清楚,急忙挥手示意撤军。
不管那一箭有没有让方离死透,这时一心救主的唐军最为势不可挡,与其强攻之下自损八百,还不如等敌人冷静下来恢复理智,陷入绝望不安之后,秦军再坐收渔翁之利。
嬴政死死盯着方离倒下的方向,典韦等人的惊恐愤怒就在眼前,他却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这个从小小虞国百里奚门客做起,一路平步青云直至建立唐国,成为即使强如大秦也不敢轻觑一方诸侯,就这么被杀死了?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倒下了?
但亲眼所见,嬴政又没法怀疑。
山谷之下,方寸大乱的唐军趁着敌人暂时撤退慌忙将方离拖进防卫圈中,四周盾牌围得密不透风,生恐又有一箭不知从哪儿射来。
贾诩面色凝重,装模作样地探了探方离脉搏,又试了试鼻息,眼泪瞬间夺眶而下,嘶生哀叫道:“主公……去了!”
这声哀嚎堪称撕心裂肺感天动地,即使吕布、典韦等人已经知道原原本本的计划,一瞬间还是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表情空白。
就连地上忍着剧痛尽职尽责装死的方离,也几乎认为难道自己是真死了?
只能说,出神入化的演技,果然是谋士的基本技能。
不管怎样,该演的戏还是要演,同为文士的王累最先反应过来。瞳孔猛地长大,不管不顾地扑上方离“尸身”,失声哭嚎道:“主公!”
而那边的贾诩一声又一声泣血,已经快要哭昏过去。
众武将被王累的举动惊醒,赶紧进入状态,典韦的双戟“叮当”掉落在地,双膝一软,铁塔似的大汉瞬间瘫软在地上,不甘心地试图叫醒“失去意识”的方离。
另一边,吕布赤红着双眼举起方天画戟,叫着喊着要冲上山去为主公报仇,被同样红着眼的王平死死拉住,两人互不相让僵持不下。
邓芝则忠实贯彻自己的人设,做出强忍悲痛的样子安抚军心。
周围突闻噩耗的唐军蓦地呆住,沉寂半晌,又突然骚动起来,有茫然四顾不知所措者,有眼珠乱转心思浮动者,也有和吕布一般怒吼着要报仇者,人间百态,霎时间浓缩进这小小数千残兵之中。
方离忍着心口一阵阵剧痛将周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突然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山上的秦军不知真相,此时见唐军一片惨状,一看就是死了主公方寸大乱,顿时大喜,纷纷叫嚷着要趁机将这股唐军一举歼灭,以报战死的同袍之仇。
章邯也颇为意动,刚准备下令冲杀却被嬴政拦下。
“将军稍待。”
嬴政冷漠地注视着山下乱象,“既然方离已死,这些就成了无头的苍蝇,与其强攻激起他们同仇敌忾,还不如就此围住,让他们在绝望中慢慢失去斗志,主动投降。”
章邯皱眉,对形势的突然变化还是不敢相信:“政公子所言极是,但如若这方离是假死拖时间呢?还是让章邯带兵试探一二吧。”
嬴政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就算没死,那一箭也足够让他重伤,现在我军攻下反而正中他们的道,援军还远着,政就不信他方离为了假死,还真能不吃不喝不动躺上他几天几夜。”
觉得嬴政说得也没错,章邯制止了主动请战的部下,示意众军埋锅造饭,有纪国源源不断的补给,秦军的伙食可比马上就要断粮的唐军好上不少。
另一边,曹操率大军星夜兼程,此时兵临纪城城下,正安营扎寨,和黄河之上的徐盛水军联络,准备速战速决攻下纪城,好赶紧去救方离。
纪国大殿之上已经乱成一团,姜叔姬强忍心中恐惧,尖声质问群臣该怎么办。
此前设计害死姜武的大夫姜淤幸灾乐祸地摇着扇子:“主公当初要拦吕布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惹上唐军正面来攻,臣建议敞开城门放吕布离去,也正是为了避免激怒唐军,主公现在可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是寡人错信小人。”
姜叔姬焦躁得直搓手,根本顾不上姜淤的话有犯上之嫌,“姜卿,你说寡人现在开城,还来得及吗?”
姜淤冷笑:“现在开城,唐军怕就不只是借道,顺便还要借了主公的项上人头吧?”
“啊!”姜叔姬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这时,马超凭着赤兔的脚力远远绕过纪城,正巧看到曹操驻扎在城外,大喜之下赶紧拍马上前。
此时距突围已经一天一夜,也不知主公处计划进展得是否顺利。正想着,已经有营内军士来报,言曹都督有请。
马超刚欲进营,突然想起方离暗中的嘱托,又赶紧整顿心情,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步入大帐,见着曹操倒头便拜,哭嚎声响彻天地:“曹都督,主公在突围时中箭,已经去了!”
“什么?!”曹操蓦地站起,只觉脑海中一阵惊雷劈下,直劈得人头晕眼花。
侍立在旁的高顺闻言大惊失色,大步上前一把拎起匍匐在地的马超,颤声质问:“你方才说什么,主公怎么了?!”
马超挂在高顺臂弯之上泣不成声,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上首似乎呆滞住的曹操。
高顺英布等人将马超团团围住,质问声阵阵,怎么也不肯接受亲耳听到的消息,怒吼道:“主公若不在了,马孟起,你呢?你为什么还活着?!”
曹操表情空白,看着下首手足无措六神无主,只知道逼问马超的众将,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主公死了?这怎么可能?
可是一万兵马被五万秦军精锐团团围住,前有狼后有虎,唐公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战死在乱军之中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主公真的他曹操又该如何?
想到这里,曹操猛地一个激灵,眼角稍抬,马超涕泗横流的样子映入眼帘,似乎已经悲愤至极。
刚准备安慰,马超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虽微不可查且马上又掩饰下去,曹操还是敏感地觉察到了。
心中一凉,不久前主公将自己左膀右臂纷纷调走的往事窜进脑海,曹操慢慢冷静下来,嘴角忍不住露出苦笑。
又是试探
“操明白了。”
镇定下心神,曹操面无表情缓缓开口,“依主公的意思,我等该如何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