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铭躺在担架上,看着跪在边上的慕容归,眼中闪烁着不定的光芒。
看到这种情形,慕容归更是磕头如捣蒜,现如今的慕容部,若是没了汉朝的庇佑,将会在草原上灰飞烟灭。
“你知道他是谁么?”燕铭指着公孙敖问道。
慕容归虽然老了,但并没有糊涂。看到燕铭指着公孙敖问话,就知道燕铭是记恨他之前绑了公孙敖的事儿。
“小将军,是慕容归老糊涂了。如今慕容归愿意一死谢罪,只求小将军护佑慕容部的老幼妇孺平安。”慕容归说的真诚。
见燕铭不做声,他长叹一声,举起手中的弯刀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族长!”所有慕容部的族人都哀嚎着,他们想要阻止慕容归,可是一想到族长是为了让自己的族人有一个活下去的契机而自杀的,却都犹豫了。
燕铭一个眼色过去,澄心就出手了。
他手中的匕首一下斩在了慕容归的刀柄前方。犀利的弯刀从刀柄处断开。慕容归闭上的眼睁开,望着燕铭,泪水滚动。
“我还没答应你,急着死什么呢?”燕铭淡淡的说道:“原本不想饶了你们。看在你为了族人敢于牺牲自己的份儿上,你这罪过先记下了。”
“多谢小将军!”慕容归再次磕头。
“起来吧,大汉的将军不喜欢磕头。今后带着你的族人好好的,大汉的土地上,我会给你们申请一块地方。不过,今后他就是你们的主人。”燕铭指了指公孙敖。
“遵命!”慕容归躬身施力。
燕铭浑身都疼,没有精力再理会慕容归。先让慕容部跟着他们回去就是,蚊子虽小也是肉。
这一次胡骑校尉军死伤将近五百,而且是在没有皇命的前提下。虽然小胜一场,可回去之后还是要面临这各路御史大夫的弹劾。能将功补过就已经是万幸。
胡骑校尉军的行动力极为强悍。在茂陵邑的急行军锻炼此刻显现出了效果。军队的整备,查点,出发,一切井井有条。
死伤的将士已经化作了骨灰,盛放在从慕容部索取的坛坛罐罐之中。每一个外面都用炭黑写上了死者的名字,方便家属认领。
匈奴人的尸体,则被堆放成了一座小山,淋上了火油,点燃起来,再也没有人过问。
对匈奴的地形,韩嫣很熟悉。因为他曾经奉命刺探过匈奴的军情地貌,此时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韩嫣,在他的带领下,燕铭他们并没有从祁连山南麓经过陇西回归。而是完成了一个完整的逆时针,穿插千里沃野,从贺兰山和阴山的山缺中间,再次穿梭回到了朔方。
正是这样的行军路线,使得汉朝的胡骑校尉军安全的躲避了漠南几位小王集结的追兵。
王大剑在朔方城已经呆了十天,这十天的时间,虽然安逸,但他却提心吊胆。多日的训练,使得胡骑校尉军如同一个整体。现在他脱离了这个整体,就感觉到了一种心灵上的残缺。
于是脾气暴躁的王大剑开始虐待那些即将被贩卖到汉朝的奴隶。
当朔方城外发现了大量汉军打扮的骑兵之时,王大剑几乎是和朔方守一起登上的城头。看到熟悉的胡骑校尉军装,他兴奋的几乎哭了起来。
当朔方守迎接燕铭等人进城的时候,燕铭已经能够重新骑在战马上了。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许多。虽然偶尔还会有阵痛,但却结痂。
“将军说灭掉了杜格尔小王的两千骑兵?”朔方守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因为这是汉高祖都没有达到过的高度,他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将军竟然做到了。
就算这个小将军是以炼金术闻名的燕侯,他还是不敢相信。毕竟炼金和打仗是两码事。
这事儿,燕铭自然不会居功。首功,他还是推给了韩嫣,说自己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可他越是这么低调,朔方守越是不相信他的谦辞。
看着那些捆绑帮成串的匈奴人,朔方守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好。他久在边地,经过匈奴的洗劫不止一次。更多的是看到了汉人女子被匈奴人这样练成一片,如同羔羊一般的驱赶。如今竟然能够看到汉人如同驱赶畜生一样驱赶匈奴人,这种心理的满足感,不是语言所能形容的。
“今日朔方城要给将军接风洗尘。”朔方守激动的说道。
燕铭笑道:“接风洗尘不用着急,麻烦你先帮我把慕容部接收了。等到皇命下来,再给他们找一个新的地方,安家!”
朔方守这才发现,汉军带回来的不止是俘虏,还有一个近乎完整的部落。而且这个部落中的人虽然经过漂泊颠沛,却个个气质不凡。
朔方守叫何义,是个极为精干的人。
他把胡骑校尉军安顿的井井有条,也给慕容归等人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并且派出了一队朔方的边军,说是保护慕容部,实际上是监视控制了慕容部。
毕竟皇命没来之前,谁也说不准会出什么变故。
皇命很快就来了,不过不是给慕容部的,而是给燕铭和韩嫣的。
诏书很简单,没有奖赏没有惩罚,而是让燕铭和韩嫣尽快带着胡骑校尉军回到长安。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胡骑校尉军的将士,都很振奋。他们这次胜利,是大汉建国以来绝无仅有的。这样的胜利足以载入史册。
就是朔方守何义也把胡骑校尉军当做英雄一样看待。所有的人都是一片欢天喜地。前一波奴隶和后一波奴隶会和之后,那几个曾经被燕铭问话的匈奴人听说杜格尔小王被燕铭生擒活捉,不禁跪在地上喃喃自语。
因为燕铭曾经和他们说过,要捉住杜格尔。没想到这么几天就成为了现实。有了这几个匈奴人的传话,没过几天,所有的匈奴人都知道了燕铭的名字,更对他敬若鬼神。
在这欢天喜地之中,只有燕铭和韩嫣两个人心事很重。虽然在别人的眼中,他们两个一样的高兴,一样的笑闹。可没人的时候,两个兄弟就低沉下来。
大汉的朝局,他们再明白不过。刘彻虽然是皇帝,和权利都在窦太皇太后和王娡的手中。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可两个人都和王娡有些过节,这就让他们感到很懊恼。
公孙敖察觉了他们的态度,拍着胸脯说自己会为他们在皇帝面前努力争取应有的功劳。
燕铭只是笑自己的这个二哥,勇武有余,眼光确是一般。皇帝刘彻是个踢球的高手,一旦自己的功劳和王太后产生了冲突,恐怕还是亲情母亲更重要一些。
天下事情,不外乎法理人情。中国,从来就不是一个法制社会。人情,有的时候就在法律之上。
燕铭和韩嫣不在乎自己的奖惩,也不在乎活着的人能得到什么样的报酬。他们要负责的,是那些跟随他们出塞,并且战死在异国他乡的勇士。这些人的父母妻子,应该得到相应的奖赏。
兄弟两个人甚至商量好了,如果一点奖赏都没有,就从自家的金库之中拿出一部分钱财,为这些死者的家属买房置地。
燕铭已经想好了,茂陵邑的楼房还有几栋,足够安置死难者的家属,到时候账上动点儿手脚就是了。
这一刻,燕铭终于明白,为何历史上那么多人打了胜仗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待遇。因为在实打实的军功面前,还有一道虚无缥缈的帐幔,叫做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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