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尽管之前已经知道这位殿下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但他此刻还是被她的魄力和无情所震惊,他看着索菲娅公主倚靠在长椅上,就如同端坐在王位上一般,“再没有比她更适合戴上皇冠的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公主看着他发呆的模样,嘲讽地说道:“怎么,怕了?你随时可以离开,放心好了,不会对你杀人灭口的。”
索隆抬起头来,第一次直视着公主的双眼。索菲娅公主看他这样无礼地紧盯着自己,不禁心下微怒,刚想开口斥责,却听见索隆这样说道:“殿下,您还是这种时候最美。此时的您眼中蕴含着灼热的火焰,仿佛就要将人从里到外都点燃一般。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或者不屑一顾,但自从开始跟随您,我就发誓要一直要追寻着这火焰走到最后,无论这火焰是助长了野心,还是点燃了战火,又或者带来了毁灭,甚至将整个世界都付之一炬。我的生命与灵魂都会投入到这火焰中,使它更为旺盛,更为明亮。”
这番话似乎完全耗尽了他的勇气,在说完后索隆又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公主殿下的双眼。他的心“砰砰”剧烈跳动着,比签署数十万金币票据时更为激动,又如同正在等待判决的死囚,迎来最终的审判。
却听见公主“噗”的一声笑声,索菲娅公主笑着说道:“亲爱的索隆先生,您是在念情诗吗。为什么我们刚才还在讨论造反这种犯上作乱的事情,现在却开始表演起歌剧来了。”
她看上去并没有因为索隆的冒犯而感到恼怒,相反却是兴致颇高。她又豪迈地一口气喝干了一杯烈酒,开玩笑说:“索隆,你说我这时最美,难道我平时不美吗?”
听了她的话,索隆却罕见地陷入了沉默,“平时的您眼中笼罩着寒霜,让人敬畏却无法接近,将所有人都阻挡在外。”,他这样想着,可这种话又怎能说出口。
就这样沉寂了一会,倒是公主殿下率先打破了沉默:“索隆,什么是爱情?”,她没有等待索隆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嘴里说出来的承诺吗?可是恋爱中的甜言蜜语就好像银行家的空头支票,政治家的随口许诺,最是靠不住的。更不用说爱情这个词是从一位从事政治运动的人说出来的。”
公主接着幽幽地说道:“再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奢谈爱情。我们就像是红了眼的赌鬼一样,将自己的一切都当做筹码押在了赌桌上,这还不够,我们巧舌如簧,用各种花言巧语诱拐其他人跟着我们下注,直到最后开盘的那一瞬间。有哪一个赌棍会相信自己借钱时说的鬼话?”
“为了达到目的,我们甚至可以连自己的灵魂都可以出卖,又怎会在意区区的爱情。”
“公主殿下。”索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后他沮丧地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心中有一丝怅然,又有点轻松。
公主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继续说道:“请不要担心,索隆,我并没有怀疑你的忠诚。相比于虚无缥缈的爱情,我更相信实实在在的利益。大哥那里是美蒂齐家族的固有势力,针扎不透,水泼不进,你们北境掺和进去没有任何好处。三哥那里同理,贵族院是不会放任一个外地势力强势进入圣辉城的。至于二哥,神神秘秘的,隐藏最深,但你们敢去找他吗?换而言之,你们北境只有支持我最符合你们的利益,这也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索菲娅公主**裸地将一切温情的面具撕下,只展现出血淋淋的事实。她的话语就像寒冷的夜风,将人心都冻结住了。
政治本就是肮脏的泥潭,既然已经打算滚进去洗澡了,就不要妄想着保持自己的干净整洁。只不过有的人洗了洗想要上岸,有的人干脆就想一陷到底。但可悲的是洗了澡的往往想爬爬不上去,想要陷下去的怎么钻营都没有用处,最终两类人都这样半死不活地在中间泡着,直到污泥爬满了全身。
索隆又沉默了半晌,拿起桌上的酒瓶直接就灌了起来。他喝得很急,那酒又很烈,直呛得他眼泪水都出来了。
“你看你,不会喝就不要喝,白白浪费我一瓶极品。”,索菲娅公主抱怨着。
索隆咧开了嘴笑了起来,“您总是请我喝酒,可每次谈完我想喝时,您都已经喝完了。这次我不能等到最后了,就是抢,也要从您嘴下抢一口出来。”,就这样插诨打科,气氛也慢慢恢复如初。索隆心想机会难得,就再向公主殿下请教一下吧。
“殿下,您觉得陛下最终会将王位传给哪位王子?”
“谁知道那个老家伙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像他这样的老狐狸一定藏着后招。所以我现在就在等,等我那亲爱的三位兄长谁耐不住寂寞,为我探探路,挡挡暗器,要是有谁能将老家伙的王牌都逼出来,那就更好了。”
“总之这盘棋局,后手为王。”,公主最后总结道。
“那您觉得三位皇子能力怎样,作为棋手,有谁会是我们的潜在对手,心头大患吗?”
公主看了索隆一眼,似乎是奇怪:你这么精明的人竟然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她打了个哈欠,提不起兴趣地说道:“一群土鸡瓦犬罢了。”
索隆怔了怔,好赖也是三位皇子,公主殿下也未免太过大意了吧。
“大皇子有南境美蒂齐家族的支持,宫中还有皇后引为奥援。应该是个难缠的对手吧。”
公主语气轻蔑地说道:“看似威严,实则内虚。野心勃勃,权欲难遏。他有很大的野心,这不是件坏事。可惜脑子与野心不匹配,是个蠢货,不值一提。”
“那二皇子呢,行事低调,深藏不露。会不会想要蛰伏起来,一遇风云便要化龙。”
“他倒是有点脑子的。只不过做事和他的女人长相一样小气,成不了气候,但是可以闹出点动静。”
“那三皇子呢,长歌善舞,精明能干,颇有手段,贵族圈里对他的评价也很高。”
公主只说了四个字“首鼠两端”,她甚至都懒得再去评价,因为不值得。
“我的对手自始至终是那个赖在床上,却始终把着权杖,戴着王冠不肯放手的老家伙啊。”索菲娅公主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