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歇尔会长呵呵一笑:“您知道的,这帮不成器的都是没见识的,无意中冒犯了您,也请您见谅。”,说罢他的目光又落在艾尔的徽章上,不无赞叹地说道:“鼎鼎有名的铁荆棘家族,徽章竟然只是由黑铁制成,说出去谁又能信呢。我年轻时跑过西境的商路,曾有幸见过铁荆棘的徽章,也瞻仰过您的父亲,鲁尔爱德华公爵大人,风姿绝代,英气勃发,让人见之难忘。”
他恭维地说道:“真正的高贵并不是由徽章的材质决定,而是取决于佩戴者本身的荣耀。如您般高贵者,即使身带顽铁,见者也莫不脱帽致意。身份粗鄙者,即使珠玉在身,也免不了被人冷落嘲笑。”
艾尔失笑着摇摇头,用文明棍戳了戳脚下穆里尔那张肥脸,微讽道“您过誉了,被称作粗铁家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们一直被他们嘲讽为粗俗的铁块嘛。”
会长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对艾尔口中的“他们”置喙什么。心中也大感无奈:这种贵族子弟最看重的就是家族荣誉,哪怕是触动一点,也会暴跳如雷,上纲上线,硬揪着不放。干脆还是把这两个废物处理了吧,还能讨讨这艾尔大少爷的欢心,他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装死的穆里尔,还有在一旁抖得像是筛子的布洛克,微一沉吟,做出了最后的判决:“你们两人都被开除出了联盟,今后与联盟也再无瓜葛。这座索多玛拍卖行今后也不再对你们开放。”
听到会长的话,布洛克吭都没吭一声,两眼一翻,当场就晕了过去。至于躺在地上的穆里尔则像是充了气的皮球一样直接从地上弹起,朝着艾尔的大腿就抱过去,瞧那敏捷的模样活脱脱就像北境山民的猎犬。只可惜半道就被好几个侍卫摁在地上,他一边挣扎着一边哭喊着:“艾尔少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辛苦了半辈子,家里还有那么多人,我不能倒啊……”,后面还有几句撕心裂肺的哀求,但艾尔没有听清楚,因为他现在正忙于应对会长的热情招待。
会长把臂向他介绍那两位年轻人:“这位是白玫瑰商行的现任行长,索隆沃克华兹先生。真正的年少有为,商业天才。白玫瑰商行起源于北境,最近将业务拓展到了圣辉城,发展迅猛,前途远大,这其中索隆先生运筹帷幄,功不可没啊。像我这样的老家伙现在只能暂避锋芒,自愧不如啦。”金发碧眼的索隆行长躬身致意,显得很是谦恭。
“这一位是东境罗德里格斯商行的少东家奎因罗德里格斯先生。罗德里格斯商行是东境最有名,历史最为悠久的商行之一,信誉卓著,资本雄厚。现任的家主斯坦森罗德里格斯先生更是东境商会的会长,也是我们商业界叱咤风云,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虎父无犬子,奎因先生也是颇有乃父之风啊。”,另一位风衣少年只是生硬地点了点头,有点无礼又有点冷漠。
至于那两位布洛克先生和穆里尔先生,这位会长更是没有再看过一眼,就如同那过眼的云烟,踩过的蝼蚁,再也不曾放在心上。艾尔在一旁也看得明白,这位老先生看起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一副学者的派头,实际上是不折不扣的商人。对他有用者奉若上宾,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对他没用的人就弃之如敝履,再也不屑一顾。对于利益的追求完全融入了他的血液里,刻在了灵魂中。是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者。
会长领着艾尔和那两位青年朝贵宾席走去,一路上人们像是被风吹折了腰一般点头哈腰,原本脸上的嘲笑奚落都变成了讨好的笑容。至于还在地上躺着的那两个,又有谁在乎?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莫过如此。
穆里尔躺在冰冷的地上,满脸的鼻青眼肿,刚才那帮侍卫见他失势,下手可没有留情。忽然间他听见旁边“啪啪”的响声,转头看去,原来是布洛克正在失魂落魄地打着自己的嘴巴,两边的脸都抽得红肿起来。鲜红的掌印仿佛都要渗出血来,可他却似乎浑不觉得,边打边喃喃自语着。
“我真傻,我他妈的真是天下第一号傻瓜。原本真神就在眼前,我只要抱住那根大腿就好了,可我就是他妈的蠢啊,不仅没抱住,反而朝上面吐了两口吐沫,叫你嘴贱,叫你嘴贱……”,他只是这样不停地抽打着自己,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
穆里尔又望向远方,没有人再回过头来看一眼。所有人都簇拥着那位艾尔少爷,一路前行一路笑谈,大家都默契地忘记了事情的一开始自己说了什么,笑了什么,只是捡着好听的话不停奉承着,空气中不断传来哈哈的笑声,一片其乐融融。直到离的远了,这里才恢复一片平静。
穆里尔怔了片刻,痴痴地“呵呵”笑了起来。“都一样,都他妈的一样。我现在这样,你们他妈的总有一天也会这样。”,他笑得是如此忘怀,以至于被口水呛到,咳嗽不止,却仍是笑个不停,仿佛是要把整个心肺都笑出来一样。
于是,就在这纸醉金迷,平时热闹非凡的大厅里,只剩下一个不停抽自己嘴巴子的疯子,一个大笑不止,呓语不断的痴呆,躺在这华丽的金光下,满地的猩红上。
半辈子的兄弟好友,半辈子的冤家对手,最后却落得同样的悲惨结局。命运总是喜欢书写这样的结尾,半是凄凉,半是荒谬。
……
“布洛克,今后咱们要赚最多的钱,吃最好吃的东西,睡最漂亮的女人,老子想明白了,这世上啊,钱就是一切。”
“穆里尔,你还能撑下去吗?我是真撑不下去了,老格里芬这个吝啬鬼,咱们拼死拼活给他拉了这么多货,却只给这么点,我看咱们总有一天要被他累死不可。”
“布洛克,我发现了赚钱的好门路,你看看咱们存了多少钱?再去找其他人借一点。”
“布洛克,你疯了。给这些贱民吃这么好干嘛,这么多张嘴,迟早吃死你。”
“可,这段时间我这已经死了好多人啦。”
“呸,他们算什么人,你就当他们是阿猫阿狗,当他们是亮晶晶的金币,千万别把他们当人。”
“穆里尔,我求求你,我只是一时周转不开。甚至不用你出钱,只要你出面为我担保一次就可以了。”
“好好好,就当我布洛克瞎了眼,白认了这么个兄弟。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闯我的独木桥,咱们恩断义绝,就当陌生人从不认识。你放心好了,我就算最后穷得去要饭,也不会要到你门前。”
“布洛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算到你大爷,我头上来了。今后别让我看见你,我见你一次,灭你一次。”
……
“你叫什么名字?”
“布洛克斯维因,你呢?”
“记住了,大爷我叫穆里尔杜克。”
“你就和我一样大,凭什么要我喊你大爷。”
“废话,你八月生的,我六月生的,正好比你大两个月。我当然是你大爷。”
“听说这仪式叫做歃血为盟,灵验的很。”
“真的要放血?你这打听来的准不准啊?”
“得了,快放血,干了这碗血酒,以后就是一辈子的兄弟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情同手足,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