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要塞的城墙长约上千米,宽约十数米,从外面看呈现出一条细条形。说不上小,但也绝不算大。就在这么块地方,数千人类和兽人忘我地厮杀着。地面上满是堆满的尸体,人类和兽人的尸体扭抱在一起,就像最亲密无间的爱人一样,只是插入对方身体的武器和死前脸上的狰狞倾诉者战争的血腥和残酷。
然而人类士兵毕竟人数不够,更是有许多新兵早在刚接战时就牺牲了。而兽人是凭着举族之力前来攻打。战争的天平还是慢慢倾向了兽人。人类战士的空间慢慢缩小,活动范围被挤至城楼前一圈,只是还在依靠着数量众多的地堡和四通八达的暗道顽强抵抗着。
蓦然间,一阵悠长明亮的声音响起,原来是约瑟芬副城守旁的亲卫吹响了手中的号角。
密集的马蹄声传来,好似磅礴的大雨敲打在地面。正在苦战的西境战士们脸上不由地露出喜色,骑兵队终于出动了。约瑟芬副城守动用了最精锐也是最后的力量。
骑兵队在城中的大道上飞驰,借着这段距离使马速加到最快。两两并排拉长成了一字纵队,踏着城墙后的来回曲折的马道一路飞奔冲到了城墙上。
为首一人正是白衣白马,一杆亮银大枪的缪拉。
登上城墙后,骑兵们娴熟地控制着胯下的战马往边上稍微一折,整队骑兵就朝着兽人冲了过去。战马的嘶鸣声伴随着骑士的喊杀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城墙上。
缪拉一马当先,借着马力风驰电掣般向一个兽人冲过去,那兽人举着铁棒还想挥舞过来,却不想缪拉的马是这样的快。一道银线乍亮,缪拉出手如电,一杆银枪像毒蛇般刺中了这兽人的咽喉。枪尖轻易地点碎了喉结,从颈后穿出,白马奔过,只留下一个透血的大窟窿和一具气绝的尸体。
只是随着城墙上挤满了兽人,白马奔腾的速度不禁慢了下来。又一个兽人瞅准了空当,一个前扑,想要偷袭缪拉坐下的战马。缪拉靴跟一刺马肚子,这战马嘶鸣一声就是向前一蹿,那兽人就扑了个空。
战马和兽人交错而过,缪拉也不回头,银枪往后一挑,一甩。就像脑后长眼似的,枪尖“啪”的一声正砸在那兽人的太阳穴上,力量之大,枪头把这兽人的半边脸都抽碎了。那兽人两眼一翻倒在地上,眼见得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四面八方都是兽人,缪拉也使出了全力。只听见“刺啦”一声,枪尖上银弧闪现,一大团亮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他竟是和克勒曼将军一样,元素外放的能力是闪电。
本就明亮的枪尖笼罩在电光之中,越发的让人看不清楚。只见得那团电光左右翻飞,道道流光闪过,让人细看却根本看不清轨迹。就如同那烟花般在空中留下灿烂的痕迹,看了还不觉得什么,只是再想回头去寻找,却只能让人怅然若失。
只是缪拉的烟火明亮却又危险,电流在他周围游动着,只要有人靠近他,免不得被电得手脚发麻,动弹不得。
他的枪实在太快,太准。更别提这些兽人被电得毫无还手之力。只是片刻功夫,缪拉的银枪就戳穿了好几个兽人的心脏,将周围清空了一片。
骏马的速度极快,不过一会就跑到了城墙底端,缪拉一紧缰绳,那马极是听话地放慢了速度,踱了几步正正好好在墙边上停了下来。又是一阵恶风传来,其他的兽人不肯与他善罢甘休,一根粗大大铁棍横扫过来,要将缪拉拦腰打断。
好个缪拉,不惊不慌,一个镫里藏身,就躲了过去。人还倒着,飞起一枪,结结实实扎中了那兽人的心窝,一枪毙命!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身后又是一阵马蹄传来。缪拉回头一看,原来是骑兵们杀透了兽人,汇聚而来。缪拉清点了下人数,不禁有点黯然。原来跟随他冲杀的完整编制的骑兵队有二百名骑士,可现在只有百十人聚在这里。缪拉放眼望去,有好几匹战马孤零零地站在城墙上,看起来好不凄凉。
但没有时间给这些战士收拾心里的情绪,他们也大都见惯了生死。缪拉抖擞起精神,大叫一声:“我们再冲锋一次。”,其他骑兵们轰然应声,调转马头跟随缪拉又朝兽人冲去。
缪拉的长枪犹如惊龙,又如毒蛇。出手极快,轨迹莫测,让人难以招架。招式老辣,枪枪不离兽人的要害,不是咽喉,就是心窝,挨着就死,碰着就亡。不愧是雪要塞枪法第一,更何况身怀电系的元素外放能力,胯下银白色宝马,更是如虎添翼。在兽人中威不可挡,领着骑兵们又在兽人中间杀了个对穿,枪尖下不知添了多少亡魂。
战机稍纵即逝,约瑟夫这样的老将自然不会放过。已经休息过的重装步兵和弓步们再度出手,顿时就将兽人压制住了。在众人同心协力的反击下,把城墙上的兽人清理了一遍,又把城墙牢牢占住。
格鲁希望着雪要塞高耸的城墙,脸色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原本在伏击消灭了雪要塞两千士兵后,他觉得此战不会有大问题了,但没想到人类的抵抗如此顽强。他看向席地而坐,狼吞虎咽地嚼着肉干的兽人战士们,还是有点欣慰。这些战士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疲惫与沮丧,有的只是满满的战意和对胜利的渴望。
“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战士。”格鲁希骄傲地想着。
可是又想到这些战士在那该死的要塞上付出的惨重伤亡,格鲁希心痛得像是被刀割一样。看着慢慢阴暗下来的天空。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让战士们好好休息一下,入夜以后发起进攻。”他吩咐道。
激烈的战斗让人们都忘了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黑色完全吞噬可人间。趁着兽人不再进攻,累瘫了的士兵们纷纷抓紧时间吃饭和休息。有的士兵一坐在地上,不由地头一歪就打起了瞌睡。这时约瑟夫副城守派人把这些昏睡的士兵全都拍醒,无论怎样,饭都是要吃的。
冷掉的饭食不知道热了多少遍,乌迪诺严厉地督促着军需队的手下。确保战士们能吃到热饭,喝到暖水。
火把被噼里啪啦地被点燃,在黑暗中露出点点亮光,给人类带来点聊以**的光明,但即使点燃了火把,黑夜中也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出点人影,未知的恐惧使得人们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了许多。
这时城墙下又传来一阵喧嚣,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这些疯狂的兽人,他们竟然想要夜战。艾尔心中不由地浮现出不好的预感:“这些兽人该不会能够夜视吧。”,即使是他上一世,也从来没有与兽人夜战过。不过如果兽人真能夜视,想也知道人类劣势极大,很可能会因为这一点满盘皆输。
不久不好的预感就成为了现实,这些爬上来的兽人眼里冒着绿光,他们真的能够夜视。战局立刻对人类不利起来。因黑夜无法完全列阵的人类士兵们被迫各自为战,与兽人战成一团,本来尽然有序的队伍被切割成了一个个小块,在黑夜中混乱地厮杀着。各队长也加入了战斗中。
在这黑夜中浑身闪烁着银光的缪拉在一身白色战袍的映衬下是如此的显眼,像是黑暗中不灭的明灯,吸引着各种孑孓虫豹舍身扑上。四周的兽人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围了上去。
缪拉边战边退。与众人渐行渐远,不知不觉竟然退到了一处登城道,环顾四周,守着的士兵们都被屠戮殆尽。缪拉心中一沉,却是知道不能再退了,要不然就会让这些兽人冲入城中。
他大喝一声,全身的电光又亮了几分,在这黑夜中大放光明!抬手刷刷几枪,在面前的兽人身上戳了几个窟窿。随即枪尖准确一点,正刺在另一个挥棒打来的兽人的手腕上。那兽人一痛,铁棒不由地就掉在了地上。接着银光一闪,地上又多了一具兽人的尸体。
就这样缪拉手中银枪劈、刺、挑、剁,犹如游龙惊凤,又好似百鸟归林。竟以一人之力朝兽人发起了冲锋,电光金蛇狂舞间又有十几个兽人被刺倒在地。一人在兽人的围攻中来而往复,莫不可敌。但周围的兽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多了不少,原来是周围已经屠杀了人类士兵的兽人都围了过来。
可他毕竟不是维克托这种精力无限的壮汉,在没有坐骑的情况下这种战法既消耗体内的元素,又消耗自己的体力精力。闪耀的电光也逐渐黯淡了下来。
没有了亮光的帮助,被围攻的缪拉再也放不开手脚,只能用听风辩位的方法躲避兽人的攻击,手中银枪的招式也慢了下来。
要知道这些兽人不仅是最勇猛的战士,也是大雪原上最出色是猎人。为了捕捉猎物,他们比那些魔兽更为狡猾,只要有一点点的空当就能抓住机会发出致命一击。
前面的几个兽人吸引,缪拉的注意力,另外两个兽人借着黑夜蹑手蹑脚绕到侧后方,尽管身躯庞大却没发出什么声音。猛地就将手中的铁棒朝缪拉掷出。
这一击石破天惊!兽人的力量极大,铁棒速度极快,缪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米多长的大铁棒侧面击中。当场就被击飞撞到在一边的墙上。
一阵剧痛让缪拉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使劲咬了下舌尖,勉强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左手当场就碎得不成样子,半边的肋骨完全折断,裂开的胸骨刺入肺叶,血水倒灌入胸腔中,让缪拉完全喘不过气来。
缪拉艰难地喘息着,想站又站不起来,知道今天是难以幸免了。他使劲全力朝旁边挪动了两步,想起了刚开始学习骑术时老师教导的骑士八德: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不由地自嘲一笑,以前自己总是对这些教导不屑一顾,放荡不羁地过着生活,想必老师,家族里的人都对自己很失望吧。
他瘫倒在地上,右手握紧了长枪勉强抬起,用尽自己的全力向前掷去,仿佛生命全都燃烧在这杆枪上,被电流包裹的长枪明亮地照亮了整个天空。前方传来了兽人疼痛地咆哮声和一阵烤糊的肉香味,“原来会发出这种味道啊。”缪拉的思绪不禁飘得很远。
意识迷迷糊糊之际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呼喊声传来,“好像是艾尔那小子啊。”
“要活……下去啊,小艾尔。”
看到那道光亮感到不妙的艾尔连忙赶了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看到缪拉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旁边悲伤的弗里曼朝周围活着的兽人扑了过去,缪拉可以算是他半个老师了。
艾尔走向缪拉模糊的尸体,原本英俊的脸上涂满了血水,只是嘴角微翘着,像是他惯常的讽刺的笑容。完全扭曲的身体斜着堵住了登城道,似是用尽了力气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兽人。
他在最后时刻也没有忘记自己军人的职责啊。艾尔跌坐在他身旁,巨大的哀伤笼罩着他,鼻子吸了吸,好像有液体从眼角滑落,艾尔连忙用手拭去,不想让人看见他此刻懦弱的样子。
在这个世界活了三世,经历了数不清的的战斗,他却还是不习惯战友的牺牲,那样的痛彻心扉,那样的黯然神伤。
永远,还是习惯不了啊。
耳边似乎传来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缪拉轻佻的声音:“日安,艾尔少爷。我叫若阿尚?缪拉,也是个贵族哦。”
“你这混蛋,贵族应该是珍惜生命,脸红心黑,两面三刀,厚颜无耻才对,你这样,让其他贵族怎么办啊。”
“混蛋缪拉,你这个……假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