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唉，又失眠了……”
凌晨三点，甜甜“垂死病中惊坐起”，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的生无可恋。
甜甜只是艺名，她的真名是殷若柳，北方松江人。
殷若柳很苦闷。
主播生涯实在令人身心俱疲。
为了哄好观众老爷，她天天想段子，学舞蹈，弄得鸭梨山大，一晚一晚的失眠。
看样子，今天又是个不眠之夜……
“刷刷新闻吧，或许能刷出一点困意，再眯几个小时。”
殷若柳摇了摇头，拿起手机，点开了松鼠新闻。
自从看了松鼠新闻，她一天要被震惊50次，感动到流泪60次，发现10多个惊天秘密，头皮要被吓麻30次，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但说实话，虽然天天被喂毒，她居然有些欲罢不能。
“新兴职业——机甲清洗工，工作轻松，年入百万……”殷若柳看着新闻，撇了撇嘴，吐槽说道，“妈蛋，竹鼠还没养完，又想骗我去当机甲清洗工？”
她翻动手机，继续查阅着新闻。
“月球漫步？这是什么？”殷若柳双眼一亮。
在“华夏80万人疯传”、“你不可不知的10个”、以及“你一定要看到最后！”等标题党中，看到这样一个标题，无异于一股清流。
哒！
殷若柳伸手点开。
“哦？机甲舞蹈？还以为是什么呢……没啥意思。”
殷若柳一脸漠不关心，睡眼惺忪地摇了摇头，就要关掉视频。
手指在半空中停住。
“咦？”
她轻“咦”了一声。
“咦？”
过一阵，她又“咦”了一声，音调更高，透着惊讶。
“咦？咦？咦？”
殷若柳连“咦”了数声，眼睛越瞪越圆，猛地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坐着观看视频。
这是看过众多“令人头皮发麻”的新闻后，她第一次真正地感到头皮发麻！
“已经完了？这么快？”
殷若柳手指横画，将进度条滑到开始，又重新开了一遍。
过一阵，她又再看一遍。
如此再三。
连续看了四五遍，殷若柳却不觉乏味，反倒越看越起劲，眼神发光。
“这是什么舞？”
视频之中，一架银色机甲随着音乐节奏摇摆，动作洒脱华丽，举手投足美感十足，是一种前所未见的舞蹈风格，相当惹眼。
尤其是在后半段，机甲缓步行走，动作明明是向前走，机甲却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如同漫步云端，形成一股强烈的视觉冲击，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这是舞蹈，还是魔术？”殷若柳呼吸凝重，忍不住失声道。
沉默许久，她眼波流转，望向了视频的发布者，轻轻念出声来。
“诡术师？究竟是什么人？”
这么一下，殷若柳不但没有招来睡意，反倒愈发难以入眠，心情激荡，翻来覆去。
想了想，她决定将视频与人分享。
“不看后悔！史上最强舞蹈视频！”
“我怎么没早点发现这个？”
“我的下巴掉了！一架机甲竟能玩出这种花样！”
……
殷若柳点开手机，分别在企鹅空间、威信公众号、心浪微博等地发布，冠上耸人听闻的标题之后，这才满意地入睡。
“以后不做主播了，就加入松鼠震惊部。”她低声嘀咕着。
殷若柳并非个例。
这个视频是在太不同了，一眼就能看出不凡！
很快地，更多人注意了这个视频，明日头条、松鼠新闻、心浪大威等，纷纷将其置于首页。
这个视频如病毒蔓延，影响力以指数之势疯狂暴涨，席卷整个网络！
《月球漫步》火了！
千度热搜榜，榜单第三！
而作为《月球漫步》的发布者，一个名为“诡术师”的心浪号也火了。
才注册一天，这个心浪号的关注人数已破二十万！
……
“我红了？本少爷红了！要签名么？要不要？不要？可别后悔！等我红了，这签名可就值钱了……不要？真不要？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马诩一脸兴奋，嘴上絮絮叨叨，如同机关枪一般，竟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闭嘴！”赵潜被他念得差点脑中风，沉声呵斥道，“记住了，以后少说话！你定位是‘变色龙’，要低调深沉有深度，而不是话痨！”
“是，赵哥！”马诩立正站好，捂住了嘴巴，一言不发。
赵潜哭笑不得。
不过，说实在的，除了轻浮、自恋和不着调，马诩还真没什么纨绔之气。
他性格平和，并不盛气凌人，更不目空一切，很能听取人的意见。只要他对你服气了，甚至会言听计从，根本不问为什么。
譬如对赵潜，马诩居然完全信守承诺，一口一个“赵哥”，恭恭敬敬。
作为马家子嗣，这相当难能可贵。
诡术师的心浪微博下，留言已是密密麻麻，足足百页。
“月球漫步？四个字——名副其实！小弟心服口服！”有男粉丝。
“太帅了，我要给诡术师大人生猴子！”有小迷妹。
“诡术师哥哥，发个照片呗？”还有要爆照的。
……
“要照片？”马诩搓着手掌，一脸飘飘然的模样，“真看到本公子的照片，还不得迷死她们？”
他转过头，又询问赵潜道：“赵哥，要爆照么？还有，其他舞蹈视频也发出去么？”
“还要等等……”赵潜摇摇头，又问道，“你请的水军呢？怎么还没来？”
“在外面候着呢！”马诩知会了夏兰一声，“夏兰，将他带进来！”
“是！”
“才一个人？”赵潜皱了皱眉。
“放心，”马诩明白赵潜的意思，微笑着说道，“赵哥，知道这小子什么外号么？”
“外号？”赵潜一愣。
“天蓬！”
“天蓬？”赵潜歪了歪头，有些没拐过弯来。
“手下八万水军！”马诩嘿嘿一笑，比了个“八”的手势，“听说过芙蓉妹妹么？就是他一手捧出来！”
“马哥，我来了。”一个戴眼镜的胖子走了进来，规规矩矩道。
说实在的，这胖子还真有几分“天蓬”的模样，肥头大耳，才走几步就气喘吁吁。
“叫赵哥。”马诩指了指赵潜。
“赵哥。”天蓬转头，规规矩矩地赔笑。
“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赵潜走了过去，“就是……”
“炒作么，我最擅长的！”天蓬拍了拍胸口。
“准确点说，不是炒作。”赵潜摆摆手，沉声道，“我要你们开骂，骂这个视频！”
“啊？”天蓬满脸脸惊愕，一身肥肉都在哆嗦，“赵哥，麻烦你再说一遍？”
“开骂！”赵潜一字一顿道。
“啊？”天蓬又“啊”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一群傻货，该交智商税了……一看就是电脑特技，根本就不是舞蹈！”
“就是！连这都看不出来，眼睛瞎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
“傻叉，还帮人宣传呢！我看哪天被人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
“没办法，谁让脑残无药可医呢？”
……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无数恶评如潮水般涌来，站在智商的制高点上，各种轻蔑嘲讽，言语尖酸刻薄。
而从众心理下，舆论的倒向也开始变化。
“我就说嘛，早就觉得有古怪……”
“你妹的，还以为碰到高手了，原来是电脑特技！”
“无耻！大骗子！就该人肉他，抓出来弹小沟沟弹到死！哦，大家千万别误会，小沟沟的意思，是男人生殖器。”
……
有心人的引导之下，中立者纷纷加入反对阵营，甚至本来就不多的粉丝也调转枪头。粉丝们感觉受到了欺骗，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倒戈反攻更是不遗余力！
“骗子死全家！”
他们大声叫骂。
诡术师毕竟只是个新账号，没什么死忠，偶尔有辩驳几句的，也被很快打压下去，完全不敢露头。
一天。
二天。
三天。
诡术师的惨状只有一个词能形容，——“体无完肤”！
“赵哥，今天的关注人数又掉了好几千！”马诩哭丧着脸，唉声叹气道，“再掉可就没人了……”
这几天来，他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都是下滑的关注人数，头发差点急白了。
一直不火也就罢了，马诩明明都已经尝到了点甜头，再遭遇此等打击，那种得而复失的痛苦实在难以言喻。
赵潜想了想，也觉得火烧得差不多了。
“发四个字，”他抬起四根手指，“——不是特技。”
“才四个字，太简单了，有什么用？”马诩一脸不解。
“记住了，要高冷。”赵潜淡然一笑，又转头对天蓬道，“等马诩回复后，你就继续开骂！多发‘有证据么？有证据拿出来！’、‘有本事出实锤’之类的话。”
天蓬眼睛一亮，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又过一天。
“可以了。”赵潜唇角微翘，吐出三个字道。
这一日，诡术师的心浪号中，一系列的视频发出，包含各个角度，各个方向，没有任何死角，天衣无缝。
流言不攻自破！
一夜之间，舆论风向逆转。
“都被水军骗了！该死的水军！”
“一看就是有预谋的袭击，娘的，都上当了！”
“诡术师哥哥好可怜，被骂了这么久……”
……
形势逆转，被压抑的情绪好似弹簧，一旦爆发后，形成报复性反弹，产生的力量如同洪水，山呼海啸！
粉丝疯长！
仅仅一夜过去，诡术师的关注人数达到百万量级！
“赵哥，你真行，你太兴了！”马诩笑得合不拢嘴了，恨不能抓住赵潜狠狠亲上一顿。
“赵哥，接着怎么干？”天蓬也是心悦诚服，“现在，是转为正向运营么？”
“不，”赵潜摇晃食指，“继续骂！”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