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战斗,北境、西疆、奥城、洛林……魏斯不止一次的扮演孤胆英雄角色,但真正单枪匹马跟众多敌人对抗的次数并不多,何况这还是在远离联邦的诺曼帝国腹地。纵有肾上腺素的刺激,纵然热血澎湃,他始终用理性的思维约束自己的行为。当诺曼士兵们如退潮般撤出了失陷的团部,他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迅速退回离大门和各处窗户较远的楼梯间。果不其然,恼羞成怒的诺曼人朝大门和窗户投掷手雷,连串的爆炸让这栋建筑摇摇欲坠,所有的窗户玻璃都已破碎,墙壁也破漏不堪。
在这个小镇里,恐怕还没有哪一栋建筑经受过这样可怕的摧残。
以破坏一切的决心进行了极其充分的“火力准备”,诺曼人大概觉得胜券在握了,十多名士兵从大门一拥而入,少量士兵从其他几个方向的窗户和墙洞进入。在深沉的夜色和弥漫的尘烟中,宛若灰人的魏斯以风骚的走位、精准的辩位让敌人领教到了“四两拨千斤”的战斗技巧。进入建筑的诺曼人甚至连他那幽灵般的身影都没看到,便被滚落脚下的手雷、暗处射出的子弹甚至是无声袭来的枪托给干掉了。不消一刻钟,诺曼士兵非死即伤,狼狈不堪地退了出去。在这之后,外面的诺曼人明显怂了,军官们叫嚷着,却不敢带着士兵们再冲,士兵们盲目射击,耗费弹药,这就是一流战斗部队跟普通部队最大的差别。实际上,为了抵挡诺曼人的反复攻击,魏斯已经把所有手边所能用的弹药用掉了大半,自己精疲力竭,亦在爆炸中受了点伤,敌人若是铆足了劲再攻那么一两次,他未必能够撑下去。
就这样无谓地耗了一段时间,镇子外围的枪声不断逼近。魏斯知道,特勤部队已经逐渐掌控的形势。他看了看时间,一切正好。到了这个点,诺曼人就算再冲一波也无济于事了,他们把自己的团部炸成这个样子,夺回来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通过特殊视野,魏斯看到己方特勤部队数路并进,朝这镇子迅速靠拢。附近的敌人则越来越少。最终,除了几个受伤的和反应迟钝的之外,其余都逃之夭夭了。
魏斯总算松了一口气,但还不算彻底的放松。事实证明,瓦解敌人在镇子周围的警戒防御不难,难的是如何将目标人员护送走。将军们被转移了,余下人员基本上属于同一优先级次,这倒是让工作简化了一些。有那么一会儿,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是揣摩待会儿该怎么跟未曾谋面的大嫂以及侄儿侄女相处。战争是军人之间的较量,平民百姓虽然无法置身事外,但也不应该牵扯进来,所以不论是公道还是私心,他们彼此都不应该心存介怀,可事实如何往往很难预料。
终于等到特勤部队的士兵们前来接应,魏斯若无其事地招呼他们打扫战场,纵使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战斗,他们依然被魏斯一个人搞出的阵仗给折服了。
魏斯无暇领受伙伴们的膝盖,径直问道:“上校在哪里?”
“她带了一个分队往湖边去了。”一名士官回答了这个问题。
靠湖一面是有敌人的隐蔽堡垒,那里的炮火可以威胁到湖面上的船只。如果能解决掉这个隐患,就可以通过水路转移人员。水路有水路的限制,陆路有陆路的便捷,两者没有谁是绝对的处于优势,但如果两条路能够相互结合,转移的速度和效率应该可以得到有效提升的,甚至可以呼叫己方运输舰飞来这边着陆。想到这里,魏斯忙说:“快带我去,那边有敌人的暗堡,那是个非常关键的目标!”
这名士官迟疑了一下:“我听他们说起过这事,他们往那边去,应该就是要解决那个麻烦。”
之前跟奥克塔薇尔等人商议作战方案时,湖边的暗堡从未被提起过,魏斯以为没人知道,所以从内应口中得知之后,他一直觉得如鲠在喉,但现在看来,特勤部队不仅骁勇善战,而且考虑周全、行事稳妥。不管他们是事先就知道还是临时获悉的,至少魏斯是不必多操心了。他跟战士们一起打扫战场,分头前往各处居所寻找目标人员,不过这个简单的任务实施起来并不轻松,有些人被外面的枪声爆炸声给吓坏了,躲在住所的隐蔽处不敢出来。敲不开门,又不好动粗,他们只能爬墙翻窗,想方设法把瑟瑟发抖的居民给请出来。
由于大部分特勤部队士兵都不会说流利的诺曼语,行动前只好携带用诺曼语所写的告示,而这黑灯瞎火、兵荒马乱的,要让居民冷静下来读完告示不容易,即便走通了这一步,有些人选择配合,有些人抗拒离开,还有些人犹豫不决。不仅如此,选择离开的人,收拾行装的时间有长有短,这些状况让魏斯和特勤部队的士兵们很是头疼。末了,准备离开者在广场上集合,由一个特殊的三人小组核实他们的身份——这些目标人员的资料是绝密的,此前就连魏斯也没有权限查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凑过去请这几位神秘大佬帮忙查找斯卡拉佩剑男爵的家人。
“斯卡拉……斯卡拉……噢,有,一个是肯普-斯卡拉,9岁,一个是曼莎-斯卡拉,6岁,他们的母亲是贝芙丽-格莱蒂斯,33岁……”
“他们在吗?来了吗?”魏斯关切地问。
“似乎还没有。”那人回答。
看到敌方内应——之前见过面的那位姑娘,穿着一身医护人员制服站在旁边,魏斯赶忙过去询问她对这几个名字是否有印象,知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姑娘很努力地想了想,告诉了魏斯一个门牌号,怕他找不到位置,又向他解释了一通。
魏斯拔腿就跑,跑出没几步,就听到湖面方向传来了一声冲天巨响。
凭着丰富的战场经验,他知道,这样的声响十之**是弹药库发生爆炸所致。那升腾而起的烈焰夹杂着滚腾的黑烟,火光映亮了天穹,即使在几十公里之外也能够看到这一异象。从现在开始,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敌人在附近的部队将以最快的速度驰援小镇。
一边是泽的遗孀和克伦伯-海森家族的血脉,一边是昔日教官、并肩作战的伙伴,魏斯几乎毫不犹豫地改变了奔跑的方向。到了湖边,他发现那里乱糟糟的,特勤部队的士兵们忙忙碌碌、来来往往,有人说见过她,但都是在大爆炸发生之前。魏斯叮嘱士兵们在爆炸地点附近好好找找,他亦借助特殊技能加入搜寻行列,然而在敌人团部的战斗耗费了他过多的精力,此时的持续性难以保持,因而影响了效果,再说经过了激烈的战斗和剧烈的爆炸,现场的状况着实太乱,他在废墟里发现了几个自己人,可是救出来都不是奥克塔薇尔。要是奥克塔薇尔阵亡了,自己这第二指挥官就得担负起此次行动的指挥重任——这虽然是行动之前就定好的安排,魏斯仍感到心理负担沉重如山。不是因为他对行动的全盘计划缺乏了解,也不是因为他对行动的前景感到黯淡,而是自觉难以驾驭局面。
不管魏斯愿不愿意,或是有无信心,不多会儿,特勤部队的军官们还是自发地聚拢到了他的周围。这些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手,关键时刻能够稳定军心,对于这位外来的第二指挥官,他们在形式上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和支持。在行动的方向上,多数人认同魏斯的见解,在可能的情况下,让运输舰飞到镇子这边来,在路上或湖面着陆,直接载运目标人员和参战部队。可是,当他们通过无线电联络运输舰指挥官时,对方却坚持执行原定计划,即安排目标人员向山谷转移,到山谷搭乘运输舰。
自从前往航空部队联络行动事务以来,魏斯努力跟这些“天之骄子”拉近关系,为的就是在行动期间保持密切协同,双方出现这种分歧,理论上是可以协调解决的,魏斯以个人名义给哈莱格斯少校发去电报,简要说明了他们调整方案的理由,亦赞美了航空部队不畏艰险、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可惜然并卵,对方的回电除了语气更加委婉一些,依然坚持原定方案,而且提醒特勤部队,运输舰最多在山谷里等到凌晨5点,一旦超过时间,处于安全的考虑,他们必须起飞——如若敌人调派战斗舰艇前来,他们只能独自返航,若否,则可以考虑第二晚再在山谷降落接应。
事已暴露,要在敌人的地盘上熬过一个白天,谈何容易?
电报往复的速度不快也不慢,等待期间,魏斯抽空跟两名被俘的诺曼士兵进行了交谈。这些人看起来抵抗意志并不很坚定,所以多多少少透露一些他们所知道的事情,比如说湖边有几艘炮艇,它们其实没什么武力,他们可以载一些人员前往另外一边,此外湖畔还有一些皮划艇和木舟,但这个时候都不太顶用。湖的那边。大约十几里外,是另外一座小村庄,其他地方则是茂密的树林。之前魏斯他们也从情报里面得到了一些信息,两者相互吻合。
如果要水陆并进的运输人员,前往山谷的效率可以提升不少。这条水路大概只能运输半数人员,还有半数得想办法用汽车运走。可是,镇子北边响起了一阵枪声,听起来不像是抵抗很激烈的样子,但接连几声爆炸,让魏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不多时,士兵向他报告说,敌人的残兵在撤退时对车辆进行了爆破,砸坏好几辆卡车和一些轿车,还有两辆救护车似乎也被砸掉了。如果这些车辆完蛋了,那么从陆路转运人员的效率就会降低到糟糕的地步,光靠水路也解决不了所有问题,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魏斯百般焦虑之时,不知所踪的奥克塔薇尔终于出现了。她披头散发,浑身是伤,比魏斯之前的模样还要狼狈,好在这些都只是皮外伤。之前带队攻击敌人的暗堡,结果在爆炸中震晕,埋在坍塌的工事里险些丢掉性命,好在这些都过去了。她一边接受医护兵的包扎,一边听魏斯和军官们介绍情况,眉头越皱越紧。听完之后,她掷地有声地发话道:“水路安排一批人先走,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山谷,能撤多少算多少。余下的,我们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