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时间之河放慢了流淌的速度,使得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变慢了;仿佛,胸膛里植入了一颗燃烧的小太阳,为全身提供源源不断的强劲动能;仿佛,从神界那里借来了可以洞察一切的慧眼,敌人的一举一动皆了然于心……
接受了医疗兵注射的特殊止痛剂之后,魏斯如同使用了星际争霸中的人族“stim pack”,在游戏里,其效果是让机枪兵和喷火兵行动速度以及攻击频率加倍,代价则是减10点生命值掉的血可以由医疗兵重新加满。只不过他的大学生涯除了刻苦学习便是勤工俭学,没有跟同学刷星际的经历。虽说偶尔“看过猪跑”,但对于那些细枝末节并未加以关注,也就不会把自己代入到这种疯狂机枪兵的角色里。
在特殊止痛剂的刺激下,单体的速率、力量乃至思维都达到了一个极限状态,而在这种特殊的状态下,正常的谨慎、彷徨、忧虑等负面情绪被自动屏蔽,此时的维斯,比完好无损时的常态更加犀利、更加骁勇在大多数战士看来,自己的指挥官犹如战神下凡,所向披靡,他们本就斗志昂扬、战意正浓,这下更是热血澎湃、充满激情。于是,这支狂热的战力不断突击向前,反复杀入敌阵,所到之处,战无不胜,对付诺曼人甚至有种砍瓜切菜的感觉……此间,魏斯上树观察敌情、下树调兵遣将,抓住敌军部队的软肋或是漏洞进行大胆果断的穿插攻击。在烟雾弥漫的山林中,这种准确而又强悍的快速突击显得十分霸道,敌军五六百人的大股部队本来防守稳固,这“腰子”挨了狠狠一刀,顿时就泄了气,三五分钟便全盘崩溃,至于那些一两百人的小股部队,碰到这种不讲理的突袭更是难以抵挡,有的一触即溃,有的三下两下便被解决。
以碾压式的效果端掉了敌人一处又一处的野战阵地,打到战士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整补充,魏斯却没有跟着休息,而是马不停蹄地穿过战场,指挥其他战斗分队以相同的战法破开当面之敌的“乌龟阵”。一而再,再而三,接连到来的局部胜利形成了从量变到质变的效应。敌军井然有序的野战布阵中间被打穿、右翼被打残,溃散部队跟后面的支援部队混杂在一起,还没来得及梳理战况,便被游击先遣队一阵穷猛追打,结果形势如同雪崩,幸存的诺曼官兵纷纷逃向溪谷营地。
旋转的大门已经打开,处于“狂暴”状态的魏斯没有失去理智,而是保持着指挥作战的正确本能。他看到左翼的敌军部队正往己方后路横插过去,本来是要包游击先遣队饺子的,现在另一边的饺子皮已经破了,他们不但饺子包不成,还“漏了馅”,正是反手一击的大好机会。他大声疾呼,召集人马回师迎战。
敌军左翼部队战力近千,而魏斯临时召集的兵力只有四五百,还不到两个完整的分队,这注定是一场决定战斗形势的硬仗。进击途中,他及时命令己方通讯兵打出四颗绿色信号弹,召唤埋伏在后面山头的预备部队投入战斗。这支六百多人规模的预备部队,从战斗打响到现在一直在后方隐蔽待机,见友邻部队打得酣畅淋漓,正是求战心切的状态,接到出击命令,顿时如同下山猛虎,在气势上锐不可当。虽然诺曼人对这一侧的游击先遣队有所防备,提前布设了机枪和机关炮,并在对方进攻初期发挥了有效的阻挡作用,但当他们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而且来自两个方向的压力都超出了预期,诺曼人在移动中建立起来的战线很快变得摇摇欲坠。经过二十来分钟的激战,意图机动御敌的诺曼人反而被快速机动的游击先遣队给击败了胜利者把灵活机动的战法演绎得淋漓尽致,失败者已经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了,部队在撤退途中全线崩溃,最终只有少数人得以逃脱。
战至天明,诺曼人在山林中的大股部队均被歼灭,残存者匆匆逃往溪谷营地。清晨雾气弥漫,地面的可视距离依然只有五六十尺,诺曼人的巡洋舰仍无法直视目标,只能在己方地面部队的指引下展开“盲射”,在这庞然大物的猛烈轰击下,溪谷两侧的地形地貌都发生了改变,但引诱敌人展开炮击的仅仅是游击先遣队的零星人员,魏斯的主力部队在双方先前展开恶战的树林里救治伤员、打扫战场,顺便恢复气力、整顿队伍,以应对接下来的作战行动。
在朝向溪谷的一处山包上,魏斯背靠大树,人虽然看起来精气神不错,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眼神开始发飘,面部的“红润”也不正常,手指貌似在微微颤抖。在这种情况下,他让传令兵找来李尔中校,拽着他的袖子,语气诚恳地说:
“听着,伙计,对于你的指挥能力,我是绝对信任的,当我无法指挥战斗的时候,你要必须要接替我的位置,别犹豫,一定要相信你自己!别说话,我现在不接受你的反驳,请你仔仔细细的听好了……敌人在溪谷的营地里还有大约两千兵力,这个估计数字是较为准确的,他们手里有一个炮兵分队和一个战车分队,野战炮大概是二十门,战车十多辆,还有不少类似迫击炮的轻型火炮和机关炮。如果我们强行围攻他们的营地,就算不考虑天上飞着的那个家伙,也是要吃大亏的,但也不是说不能打,而是要采取聪明的、巧妙的战术战法,你一定能够想到好的……好的办法……”
越说到后面,魏斯声音越弱,眼神也愈发迷离。就在这时候,那名医护兵来了,他搀扶着魏斯坐下,简单的检查了一番,旋即对李尔中校说:“上校需要一副担架,以他现在的状态,至少要休息大半天才能恢复清醒。”
“他伤得很严重?”李尔中校看到魏斯腹部的纱布,以为是伤口的问题。
医护兵犹豫了一下,答道:“之前失血过多,差点昏迷,后来用了止痛剂,又强撑了一段时间,现在止痛剂的副作用开始了。”
听完解释,李尔中校在魏斯跟前蹲了下来,盯着他那张迅速失去血色的脸,低声道:“别担心,这里有我,你安心休息一段时间……一切都交给我,放心吧!”
李尔中校的话,魏斯只听了一半,后面一半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在无边的黑暗中,他漂浮了许久许久,仿佛又跨越了一个世界。有那么一刹那,他念头里以为自己要回到阔别许久的地球了,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看到身边人,看到向后移动的枝叶,重新感觉到冬日来临的寒意,顿时明白,自己还在这曾经陌生、如今已经越来越熟悉的星球上,扮演着克伦伯-海森家族直系成员、联邦军游击先遣队指挥官的角色。
“我们在哪?现在是什么时候?”意识清醒之后,魏斯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抬担架的战士看到魏斯醒了,连忙招呼人过来。片刻过后,那名医护兵疲惫但欣喜的脸映入眼帘。
“长官,您醒了!”
失去意识前所发生的一切,魏斯依然历历在目,因而直奔主题:“我睡了很久?”
“差不多一天一夜。”医护兵回答说。
“这么久!”魏斯顿感讶异,扎针前不是说大半天么?
“战斗昨晚就结束了,我们正在转移途中。”医护兵又道。
魏斯急切地想要知道战况战果,因而询问李尔中校的去向。
医护兵挠了挠头:“中校在昨晚的战斗中受了伤,伤势还比较稳定,这会儿刚睡着。”
一听这话,魏斯不禁哑然,这货莫不是有样学样的带兵冲锋陷阵,结果把自己给搞伤了。这身先士卒固然是一种可敬的作战风格,特别是在战况不利的时候,能够有效提升部队士气,甚至发挥反败为胜的关键作用,但冲在最前面也意味着跟死亡相伴,要想成为英雄而不是英烈,必须练就一身好本领,加上近乎极致的反应力以及一些难以捉摸的运气因素。
既然李尔中校不方便“现身”,魏斯便逮着医护兵问了几个依次递进的简单问题部队是否攻下了敌军的溪谷营地?是否大量俘获敌军官兵?是否抓到大鱼了?
这些问题的答案居然都是肯定的,他不由得在心里惊叹:李尔中校,你特么还真是个人才啊!
至于说部队如何攻下敌军防备严密的溪谷营地,医护兵这里显然没有答案,魏斯让他找来一名军官,大致了解了情况,而后等到部队在一处植被茂盛的树林中休整时,他拖着依然疲软的躯体离开担架进行适应性的活动,并让麾下的军官把他们所说的“大鱼”给带过来。
不多时,数名诺曼军官被带到了魏斯跟前,这些人一个个灰头土脸、衣衫不整,而看清这些人的身形轮廓和面容长相之后,他惴惴不安的情绪得以扫去,因为泽并不在其中,这也意味着兄弟俩不必以这种尴尬的方式相见。不过,当他从战俘口中得知那位“斯卡拉男爵”很可能已经在战斗中阵亡时,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以及一种遗憾、惋惜多过于悲伤的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