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轲比能来了。
严格说起来,应该是轲比能的先锋到了。
秃发匹孤在扶罗韩死后,就跟着轲比能,这一次,也就跟着泄归泥一同而来,和乌桓人楼班等人撞到了一处。
战场上喊杀声惊天动地,到处都是捉对厮杀的士兵。
游牧民族的战斗,往往都是仰仗着本能,人的本能,马的本能,而本能这种事情,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强,有时候又是表现得很不堪。其实也并不矛盾,因为如果战阵经验丰富,很多时候都不需要主帅指令,便能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近攻,而如果说都是新兵,那么自然一触即溃
双方阵线交错在了一起,骑着马的兵卒往来飞奔,近身了便砍杀,远一些就射箭,还有些或许是马受伤,或许是不慎落马的双方兵卒也撞在一处,相互砍杀。
楼班单于的长矛在杀死四个敌人后已经折断,他抽出自己的战刀带领一帮亲卫继续奋力鏖战。
泄归泥的人马在损失了一千左右之后,终于是将楼班单于的冲击势头给遏制住了,渐渐的,泄归泥人数的优势就呈现了出来,而楼班单于这一方,在持续战斗了一个时辰左右之后,也渐渐陷入了乏力的局面之中。
楼班单于被三个敌兵追赶着,差一点掉下马来,刚刚扭过身,立即就有二把长刀招呼了过来。楼班大叫着,一刀砍倒了一个,然后一脚踹倒另一个,但是依旧让对方的兵卒在他小腿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不由得痛的嚎叫了一声。
秃发匹孤从不远看见,立刻指着楼班对着自己的手下兵卒大吼起来“快杀死他射死他”
当即就有鲜卑的兵卒朝着楼班射出了箭矢,甚至有人一时间找不到箭矢,竟然将手中的长枪也投掷了出来。
楼班的护卫赶了上来,大叫着用盾牌和战刀遮挡着楼班的身躯,但是护住了楼班也就保护不了自己,旋即有两名护卫身上中箭,跌落马下,还有一名护卫的战马被投掷而来的长枪命中,顿时一个前扑,将马背上的护卫狠狠的甩了出去,当即被涌上的鲜卑人乱刀砍死。
“冲出去”楼班强忍着腿上的伤痛,大叫着。
之前和刘和难楼商议的时候,这一次的诱敌之战,原本是难楼要来的,但是楼班执意自己来,一来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吸引力,二来想要成为真正的单于,就不可能永远躲在别人的身后,必须要让自己的族人知道,他们的单于不是一个胆小的孬种
但是楼班也没有想到,其实看起来容易的引诱行动,也是具备了极大的风险
稍有不慎,就像是现在这样,捅进去的得太深了一些,导致想要拔出来的时候出现了障碍
楼班单于换上了弓箭,射到了三名冲来的鲜卑兵卒,然后大吼着“冲出去跟着我,往这边冲出去”
为了掩护楼班,楼班的护卫已经折损了不少,就连楼班原先的战马也是受伤倒地了,现在是换的第二匹,现在他心中不免也有些害怕了起来,如果当时一个不小心
鲜卑人马气焰高涨,紧追不舍。
“还有多远”或许是因为失血,或许是因为疼痛,他只是记得大概的方向,却忘却了距离,眼见鲜卑的追兵像是网一样的包围上来,不由得用手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血水,急切的说道。
“快到了”跟在楼班身边的心腹护卫回答道,指着前方不远的地方,“那边”
“呜”
突然,沉浸在战场上血腥厮杀的双方,同时被一声长长且低沉的牛角号声惊醒了。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扭头望向发出号角声的山丘上。
在山丘的两侧,同时出现了两支骑兵队伍,密密麻麻的骑兵占据了整个山头,如同是涌动的潮水一般,从山丘草坡之上倾泻而下。
正在苦战的楼班和兵卒,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欢呼。而紧追不舍的鲜卑部队则是慌乱了起来,紧紧跟在楼班后面的秃发匹孤回头望着泄归泥的方向,然后心中不由得往下沉,在这样的时刻,泄归泥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出指令
和楼班单于一样,泄归泥也是年轻的统帅,年轻有拼劲,但是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也常常会乱了手脚。泄归泥略微迟疑了一下,等到他反应过来要进行调配的时候,鲜卑人马已经是陷入了不利的地形之中了。
因为没有统一的号令,鲜卑骑兵一时间不知道是要继续追击难楼单于,还是要迎击从山坡上冲下来的伏兵,在本能的驱使之下,有的人大呼着向前,有的人则是想要拉开一点距离重整队列,原本散开如同网状的鲜卑人马就显得混乱了起来,难以抵御刘和与难楼的冲击。
骑兵的交战,不论是速度,还是阵型,都变化得非常快,就在泄归泥迟疑之下,紧紧追杀难楼的秃发匹孤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孤军,被左右包夹在了其中,他虽然自诩为是相当了不起的武勇之人,但是这并不能代表着他就能单人匹马横扫千军。
“不”秃发匹孤大吼道,“不要停下来该死的不能停下来一起继续向前,向前冲出去”
秃发匹孤企图从夹击圈内冲出去,但是已经晚了,难楼率先赶倒,恶狠狠的撞进了秃发匹孤的队形之中。秃发匹孤他看到难楼带着人马,撞开了一条血路,直奔而来的时候,秃发匹孤也同时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秃发匹孤用尽全身力气磕开了冲击而来的难楼兵卒迎头劈下的一刀,然后一矮身,躲开了另外的一刀。秃发匹孤现在一个是体态不好,另外一个是速度跟不上,所以手下的兵卒在一接触之家,就吃了不少的亏,接连几次招架之后,秃发匹孤的双臂都有些被震麻了,赶忙催马企图往斜刺里逃离,但是他才刚刚从马背上抬起头,准备观察一下方位,就猛然见到了难楼已经冲到了近前,一杆长矛正朝着自己的胸腹而来
秃发匹孤慌忙格挡躲避,但是有些酸麻的手臂却并不像是平常一样的灵活和迅捷,在这样的一刻,秃发匹孤甚至看到了在长矛尖上的那些被血色浸染而显得有些黑褐色的纹路,就像是一条毒蛇头上的花纹一般,然后下一秒没入了自己的左侧腹部,旋即从背后透出
巨大的痛苦伴随着四溅的鲜血,由秃发匹孤的嘴中撕心裂肺般地喊了出来。而难楼在扎中了秃发匹孤之后边松开了手,任凭长矛带着惯性,将秃发匹孤撞下马
秃发匹孤周围的鲜卑士兵呆滞了一下,似乎是难以相信当下的情形。
乌桓人则是涌起了巨大的声浪“噢噢噢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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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在后方的步度根则是一个人显得有些阴沉的坐在坐在大帐之中。
步度根原先也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说起来,在草原大漠的这样宽阔的环境之下,并不容易让人形成沉闷的性格,但是步度根现在的变化,并非是因为环境,而是因为人。
步度根自从坐上了鲜卑大王的位置之后,也不免时时刻刻提防着,就算是看见了旁人的笑脸,也要想一想是不是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原先以为自家的兄弟应该更靠谱一些,没想到这人心叵测,就连扶罗韩都背叛了,这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当时步度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言不发的静坐了好长时间。
轲比能确实是一个人才。
步度根也清楚这一点,或许从某个角度来说,如果鲜卑部落由轲比能掌管,那么或许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但是问题是,这个位置,步度根绝对让不出去。
那么自然轲比能就成为了自己最大的威胁,甚至比外部的威胁都要来的更大,更可怕
所以,必须要铲除这一个心腹大患,就像是汉人的那句什么话来着家和万事兴嗯,差不多罢,至于怎么能“和”起来,当然不是细声细语的商讨,而是要看看哪一个的拳头更硬更大了
在之前,步度根只要面上过得去,也不愿意和轲比能开战,但是轲比能吞并了扶罗韩,这让步度根心中的那根弦便彻底的绷断了。
轲比能必须死。连带着他的部落族人,所有的男丁都必须死,女人全数打散,分发到各个部落中去,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位置稳固,才不会出现第二个轲比能
而现在,所有的事项正朝着步度根希望的方向发展着,一切都是按照原先的策划,有惊无险的进行着,这让步度根多少有些欣慰。
现在,轲比能终于是来了,那么这一场战斗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
“大王大王乌桓人,打赢了赢了”传令骑兵大吼着,到了帐前禀报道。
步度根从大帐之中走了出来,脸上堆上了笑容,“好很好来人,给乌桓人送二十只羊过去”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步度根看着有些迟疑的传令兵问道,“说”
“启禀大王”传令兵说道,“乌桓单于受伤了据说乌桓的人马损失也不小”
“哦受伤了”步度根眼珠子转动了两下,“严重么”
“伤势很重据说肠子都流出来了”传令兵说道。
步度根“哦”了一声,然后想了想,冲着一旁的自己心腹护卫招了招手,对着心腹护卫说道“你去一趟带着羊一起过去,嗯,再带一些伤药过去然后看一看具体什么情况,回来禀报”
两个时辰之后,护卫回来了,见到了步度根就禀报道“乌桓单于确实是受伤了,不仅是肚子上有伤,腿上也有我不敢碰他的肚子,便借着机会按了一下乌桓单于的腿,应该是真伤口,不像是装的”
步度根点了点头。护卫没有去碰乌桓单于的肚子上的伤口,也是能够理解,换成了步度根自己也不敢轻易去碰,若是碰了之后乌桓单于当场嗝屁了,这帐要算轲比能的还是自己的所以碰一碰其他的轻伤来检验一下真假,就自然成为了首选。
“那么人马呢”步度根又问道。
护卫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损伤很大我还特意绕道去战场看了一下,确实是死了很多据说是当时乌桓人中了伏击,是乌桓单于拼命杀了对方大将,才最后赢了的”
“这样啊”步度根眼珠转了几下,说道,“还有什么现在乌桓人还剩多少人”
“若是扣掉那些受伤的,恐怕就剩一两千了吧”步度根的心腹护卫说道,“我还看见了十几个原先乌桓单于的护卫尸体,就排在乌桓单于的帐篷之外那些人有些我见过的,确实是乌桓单于的贴身护卫另外,乌桓大将难楼说等收整了人马,便要来拜见大王”
“要来见我”步度根皱了皱眉。“行了,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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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你这样的表情不对”刘和在乌桓人的大帐之中,当着装死的楼班单于的面,对难楼进行紧急培训,“嘴角要向下很伤心,很伤心然后又要强忍着那种”
“噗嗤”一旁的楼班单于憋不住,看着难楼那显得有些歪扭的脸,不由得笑了出来。楼班腿上是真伤,但是肚子上的那么,呵呵,反正战场上肠子那么多,随便捡一条粘在肚皮上就是了。
“这样”刘和启发难楼道,“想象一下单于真的死了”
难楼看了一眼差点笑得在地上打滚的楼班,叹了口气说道“想象不来你看这个样子,我怎么想象得出来”
“那这样”刘和想了想,继续说道,“想象一下我们人马损失很多漫山遍野都是我们的人的尸首”
难楼的脸渐渐的严肃了起来。
“对,对再想一下损失了多少物品”刘和继续激发难楼道,“对了,再想一下你最喜欢的那匹马也死了,就死在你的眼前啊呀就是这个表请对了没错,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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