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缙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但这继嗣之说,也不是像首辅大人说的就是什么天下的礼了,这继嗣之说与继统之说一样,只能说是各有各的礼,所以按继嗣之说和继统之说这两种论调,为皇上的亲父亲母定尊称皆可。”
杨延和撩了撩眼皮,瞅着李缙说:“那就按继嗣之说来定尊称吧。”
李缙笑了笑:“首辅大人主张按继嗣之说来定尊称,这并无不可,就跟那些提出继统之说的人,主张按继统之说来定尊称一样,这主张谁都可以提,但要是按一方的意见执行了,怕是另外一方会不服,所以下官觉得,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别争来争去了,这最后的决定还是交给皇上来做吧,这样即使是自己支持的说法没有被采纳,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了。”
朱厚熜多机灵啊,他在李缙说完这番话,杨延和还没张嘴说话的时候,就先一步开口了:“既然让朕来做这个决定,那就按朕刚刚说的那样拟尊称吧,行了,散朝吧。”
朱厚熜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等话一说完,他转身便走。
呦呵!这皇上和李缙配合的够默契的啊,这么三言两语就把这久悬未决的尊称给定下来了?这杨首辅能干吗,他还不得追皇上追到乾清宫去啊?
在场的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儿的人,全都看傻眼了。
“皇上…”果不其然,如百官所料,杨延和哪里肯干啊,开口喊了一声,然后便想追上去。
“皇上请留步,微臣还有事要说。”可是哪曾想,李缙紧随杨延和之后,竟然也开口挽留起了朱厚熜。
朱厚熜听到李缙喊他,诧异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问李缙:“李爱卿,你还有何事要说啊?”
李缙往前走了两步,回答说:“启禀皇上,是庄田的事情。”
朱厚熜会意说:“哦,是这个事情啊,现在朕的父母亲的尊称也解决了,朕会重新考虑庄田的事情的,你就等着朕的旨意吧。”
朱厚熜说完这话,看了看杨延和,然后才将身子转了回去,继续走他的路。
而杨延和也没有再追赶朱厚熜,因为他要再去跟朱厚熜争什么礼仪,这清查庄田还田于民之事就又得泡汤了,那他不就像李缙说的那样真的误国害民了吗,但要是想让他按朱厚熜的话去做,那也是不可能的,虽然朱厚熜已然下了口谕,可他不照办,拖着不拟定尊称,朱厚熜也拿他没辙,总之他有办法应付朱厚熜就是了,所以也没有必要一定要追上去,跟朱厚熜鸡头白脸地非得争个短长。
李缙在朱厚熜走了以后,也施施然地离开了这朝会百官集聚之地,也就是奉天门,在下朝回衙门出皇城的这段路上,文武百官都躲着他走,他今天大大地得罪了杨延和,还有小小地得罪了蒋冕和毛纪等阁臣,百官怕沾了他的边,跟着吃瓜落儿,挨杨、蒋、毛等人的收拾,虽然不至于会丢官神马的,但滋味肯定好受不了。
李缙对此也表示可以理解,因为其他那些官员,没有他这么硬的靠山,所以自然会怕杨延和等人,换句话说,就是他知道他得罪了杨延和等人,杨延和等人也奈何不了他,不然他也不会傻了吧唧地去得罪杨延和等人,那纯粹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四、五天以后。
都又上了一次早朝了,杨延和等人还没有将尊称拟定好。
在上朝的时候,朱厚熜问起尊称的事情,杨延和说还在商议,也没说在商议什么,一句话就搪塞了过去,主要是朱厚熜没追着问,他怕杨延和会说是在商议,是该尊他的父母亲为皇考、圣母,或是皇叔、皇叔母,他要是把这话追问出来了,那一切就又回到原点了。
至于清查庄田、还田于民的事情,杨延和这边没拟定尊称,朱厚熜那边也没松口,另下什么旨意,因为这也算是他的一个筹码,有筹码在手,总比胡闹扔出去,变得两手空空要好。
之后,又过了两三天,李缙觉得等的也够久的了,于是扛着他事先亲自动手钉做胡制的一块上面写有‘抗议!!!强烈要求内阁快速拟定皇帝亲父母之尊称!以换取皇帝另行下旨清查庄田还田于民!’字样的牌子,又去了文渊阁。
这回他去文渊阁没有找哪位阁臣,也没有见到哪位阁臣,就死皮赖脸地拽着人家硬聊,而是盘腿坐在文渊阁的正门前方,举着牌子,搞起了抗议静坐。
杨延和听说了这个事情以后,到门外瞧了瞧,气的不得了,心说我还没收拾你呢,你就又来找事儿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还真是张狂啊!
杨延和立马就想命人将李缙赶走,将李缙驱逐出皇宫,可蒋冕却把他给拦住了,没有让他这么做,因为蒋冕怀疑李缙来此闹事,是小皇帝指使的,要是将李缙赶走了,小皇帝没准还会想出什么别的幺蛾子,让人更加难以应付,还不如就让李缙在那坐着,他们不搭理李缙也就是了,这样耗着或许会更好一些,至少他们能应付得来,不会被搞得焦头烂额。
因此,李缙就没有被赶走,在文渊阁门外留了下来,然后在一个人坚持了两天以后,他终于有了伙伴,樊继祖和夏言也来了文渊阁,陪他一块搞起了抗议静坐。
樊继祖和夏言来搞抗议静坐,目的很纯粹,他们是为了庄田的事情而来的,要想还田于民,就得让皇上改主意另行下旨,而想让皇上改主意另行下旨,就得先落实皇上亲父亲母的尊称问题,所以樊、夏二人,他们本着一心为民的想法,甘冒罢职丢官的风险,便跑到文渊阁这里跟李缙一块儿对抗众阁臣来了,并且不止如此,他们两个人每天在抗议静坐结束以后,还四处奔走,去拜访鼓动其他一些官员也来参加抗议静坐,致使李缙所带领的这支抗议静坐队伍慢慢地壮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