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熟悉海上行船,把航线摸清楚……”
书房,李川正在叮嘱黄天翔。
海上行船并不是小事,在沿海附近转转也还罢了,可选洋航行就不一样了,未知的因素太多,与内陆河流行船完全不同,压根是两码事。
没有航线,没有熟练的水手,远洋航行就是个笑话。
所以李川才会让黄天翔带上一批人跟着过去,一来熟悉航线,二来锻炼水手。
“少爷放心,小的绝不辱命。”
黄天翔铿然应下,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操船掌舵什么的,他和手下一干兄弟是好手,出海远行却不行,不熟悉航线,而且海上有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这都需要亲自去经历,然后再慢慢掌握。
李川叮嘱道:“若遇到危险,活命为先,余者皆可丢弃。”
黄天翔心头一暖,拱手道:“是,小的记下了。”
三天后,黄天翔带着一个百户,跟着寇孟杰去了宁波府。
这次去台湾探路,由跑过一趟吕宋的瓷器商人寇孟杰亲自领航,万友青、梁洪等人不打算过去,李川也有其他任务要交给他们。
紫禁城,西暖阁。
“皇上,江南来信了。”
王承恩上前,躬身将一封密信交给了崇祯皇帝。
过了一个年,崇祯帝脸色逾发的憔悴了,白发也更多了,显然这位富有天下的帝王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刚刚招抚的张献忠又扯旗造反了,不啻又在皇帝的心窝上捅了一刀。
要说崇祯帝最恨的,则非掘了皇陵,让他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张献忠。
怎耐朝廷无力剿灭,崇祯帝不得不捏着鼻子让那献贼摇身一边成了大明的臣子。
本来心里就有疙瘩,这下可好,献贼又反了,着实让皇帝火大的不行。
可火再大又能怎样,除了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把几个尸位其上、无所作为的地方官撵回老家种地了事,却奈何不得那献贼分毫,更可气的是,朝廷的官军竟然屡战屡败。
本来心情不是太好,可等看了密信,崇祯帝糟糕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李川欲将二十门西洋火炮献给朝廷。”
崇祯帝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说给王承恩听:“年前郑家进犯,竟然没能登上金山卫便被二十门火炮击退,此炮竟能于十里万毙敌,委实令朕难以相信。”
王承恩大喜道:“恭喜陛下,贺喜毙下,李川所获西洋火炮犀利无比,若得此炮,我大前兵将必如虎添翼,无论剿灭反贼还是抵御建虏,皆可胜算大增。”
崇祯帝点点头,又阴沉着脸道:“可恨那郑氏嚣张,既受朝廷招安,竟然还敢举兵进犯地方卫所,果然是贼性难改,若非水师无用,朕定要诛其九族,以解心头之恨。”
王承恩沉默了,这话可不好接。
崇祯帝忽然道:“传旨,令李川押解大炮进京。”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应下,心里多少有些想法。
让李川亲自押解大炮入京,这……
李川接到旨意时,也有点懵逼。
给皇帝送二十门大炮不算什么,他没想过造反,只要皇帝不逼他,他还是很乐意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出点力的,有了这二十门现代火炮,多少也能让明军的战斗力上一个台阶。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堂不上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他以西洋火炮击退郑家船队的事根本就瞒不住崇祯帝,所以早就上了密折,解释的火炮的来历。
私置火炮,这绝对不是小事。
崇祯帝果然下旨斥责,却只字不提让他献上火炮之事。
李川不是笨蛋,这种事情只能主动,不能被动,否则等皇帝开口讨要,到了那时,他能选的路并不多,除了扯旗造反,就只能离开大陆去台湾了。
不论哪一条路,都不是李川想要的。
他是有点不看好大明,思想上消极了些,一想只想把台湾开发成大后方,但也不想就此跟大陆说拜拜,所以才会主动交出大炮,保留一些群臣的情面,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没想到的是,崇祯帝竟然让他亲自押解大炮进京。
李川就蛋疼了,他不想去京城啊!
“夫君可是不想进京?”
苏小妹见他一脸纠结,就忍不住问了一嘴。
“那是自然。”
李川唉声叹气道:“北方太惨了,每次看到那些可怜的百姓,为夫心里就不痛快,忍不住想要把朝堂上的那些君子全拉出去剥皮抽筋。”
苏小妹已经习惯了他满肚子的愤青,也见惯不怪,微笑道:“那夫君为何不效前贤,挽社稷于将倾,为国除奸,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李川噎了下,悻悻地道:“连你也敢取笑为夫了。”
苏小妹抿嘴笑道:“妾身不敢,就是觉得夫君有些消极了。”
李川兴致缺缺道:“为夫是有些消极,跟那些人精勾心斗角太累,而且大明已经烂到了根子里,想要把顽症治好,非太祖复生是办不到的。”
苏小妹问道:“夫君去京师吗?”
“当然要去!”
李川无奈道:“皇帝这是在试探我,不去不行?”
苏小妹吓了一跳,忙道:“可是皇上对夫君有了戒心?”
李川点点头,道:“帝王多疑,坐在那个位置,换了谁也得害疑心病。”
苏小妹担忧地道:“那夫君此去京师可会有什么危险?”
“危险到是没有!”
李川道:“小妹放心吧,为夫重新卫所,都给宫中上了密折,皇帝都知道,只要为夫乖乖去了京师,皇帝自然疑虑尽去,小妹大可不必担心。”
苏小妹松口气道:“如此便好。”
李川道:“为夫走后,府中大小事还要小妹多多费心。”
苏小妹嫣然笑道:“此乃妾身分内之事,夫君放心吧!”
李川又叫来卫所大小官员,仔细交待一番后,带上五百家丁,乘两条大船,离开刚刚建成的金山卫海军大营,从水路北上前往京师。
至于金山卫一应诸事,他一点都不担心。
利益是最好的聚合剂,他没有用暴力清除障碍,而是用利益进行绑架,对金山卫这块蛋糕重新进行了分配,对卫所的所有官员进行了同化,有了共同的利益诉求,他就不用担心趁他离开时卫所的这些官员趁机捅刀子。
甚至为了保证自身利益,若是有外敌来犯,这些卫所官员同样也会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