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平凡’,故而方才懂得礼贤下士,所以他顺理成章的得到了那些怀才不遇的贤能之士的辅佐。
当然,这些贤能辅佐公子白的前提是他能够夺得齐王尊位,但凡齐王逝世,公子白继位失败,那么这些聚集在公子白麾下的贤能便会离去大半。
怀才不遇的贤能自然是先看其人,后看其势。
但若是其人大势已去,大多数的人也都不会选择死守着一个失势的王子。
公子白未曾联络齐国的其他公卿贵族,因此得到了齐王的好感,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公子白在齐国的势力比起公子瑜与公子桓来说,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
就算是公子白能够聚集三千贤能,若是手中无兵无权,也没有给这三千贤能一展拳脚的机会。
所以,齐王对公子白的态度也就极为重要。所幸的是,公子白成功了一半,齐王已经展开了为公子白铺平道路的行动。
公子桓带着邹忌率领着十万邹家军离开了齐国大营,也就在公子桓离开了大营之后,孔由却是跟随着一个身高九尺的儒生一同出现在了辕门之外。
看着远去的大军,意气风发的公子桓背影,孔由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忧虑之色。
“仲尼呀,何以让吾在此时拒绝与公子同行!”
孔由的脸上尽是难解之色,他听从了自己亲族的建议,选择了在公子桓暗示他同行之际默不作声,平白将帮助公子桓立功的机会让给了邹忌。
要知道,当初的齐王可是亲口与自己述说,他中意于公子桓继承大统,希望自己能够悉心竭力的辅佐公子桓立下足以让齐人信服的功勋。
听出了孔由言语之中的不解,他身边那九尺的男子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公子桓寡德少谋,性寡暴戾,非仁义之君,又无齐王世罔之能。用人取士,多轻信之,恐难成大业。族兄尊之,恐为家门之祸。”
话音方才落下,又看了一眼满脸不信的孔由,而后再次开口道:“齐王雄才大略,威服天下,若真心立公子桓为储君,一卷诏书即可,齐国谁敢不从?却以王储之位鼓动子桓亲临战阵,其中莫不有诈?”
仲尼的话音方才落下,那孔由眉头便是一皱,正欲反驳之时,仲尼便又继续开口道:“另外,公子瑜最近总是主动请战,每战必与公子桓争先。上一次齐王将伏击屈盎君的机会给了公子瑜,这一次便又将伏击王通的机会给了公子桓,族兄以为,其中莫非没有蹊跷?”
言语方才落下,那孔由的心头当即一跳,而后惊道:“莫非齐王更重子”
话刚说道一半,却是突然停了下来,口中喃喃道:“不对,若真是属意公子瑜,又何至于”
他的眉头紧皱,而后看了一眼仲尼之时,眼眸之中已多了几分不同。
“还请仲尼多加指教。”
他长身向着仲尼施了一礼。
作为将门之子,仲尼却放弃了投身军旅的机会,选择了成为一名研究儒学的儒者。
原本孔由打心底瞧不起仲尼,以为他生得魁梧,又练得一身好武艺,却不愿意置身沙场,乃是一个平白浪费了他天赋的懦夫。
但当他见识到了仲尼明锐的洞察力之后,却是对仲尼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尊重。
“族兄可曾察觉,这一次齐王出征楚国,麾下所率领的军队有何特殊之处?”
也就在此时,那仲尼却是向着孔由回了一礼,然后缓缓开口问道。
听到了仲尼的询问之后,那孔由先是一愣,而后却是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片刻之后,那孔由的脸上方才露出了几分惊骇之色,而后道:“除了大王的亲卫之外,这一次我齐国的大军之中,尽都是”
“投效于公子瑜与公子桓的公卿势力都被齐王调到了军中,这一战与楚国交战之时,齐王一改往昔爱惜士卒的方针,任由齐国的士卒用性命拼杀,高官厚爵不断赐下,丝毫也不考虑战后如何安抚这些有功之臣”
仲尼缓缓道来之时,那孔由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丝丝冷汗。
“大王他”
孔由并非愚钝之人,仲尼虽未曾言语道破,但他还是很快的便察觉出了其中的蹊跷。
良久之后,他却是突然开口向着仲尼问道:“以仲尼之见,大王属意的可是公子白?”
他的话音落下之时,脸上却是骤然流露出了忧虑之色,口中喃喃道:“若真是如此,我孔家这一次”
在得知了齐王有心借助楚军之手覆灭公子桓与公子瑜的势力之后,孔由的脸上当即露出了几分迷惘之色,对于家族的命运,却是极为忧虑。
不得不说,齐王姜世罔确实是齐国数百年来最为伟大的君王之一,他南征楚国,北伐燕国,西抗天子,力压同代各国明君。
不论是南面的楚王,西面的魏王,还是更西方的秦王亦或者是现如今年轻的燕王都是历代难得的明君,但在齐王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他拥有着强大的人格魅力,就算是知道了齐王想要弄死自己,孔由的心底也只有惶恐而无怨怒。
就如同所有投靠了公子瑜与公子桓的齐国臣子一般,他们从未有过要与齐王决裂的心思,哪怕是齐王如今想要弄死孔由,孔由也只是心中惶恐,而没有生出丝毫背弃之心。
“族兄何至于如此惶恐?”
就在孔由担忧不止之时,那仲尼却是微微一笑,而后道:“族兄白日里拒绝公子桓,便已经让齐王消除了对族兄赶尽杀绝之心,如今族兄若是能够再向齐王表露自己的忠于大王的心意,大王那里,也不一定会将我孔家斩尽杀绝。”
仲尼的话音便如醍醐贯耳,当即便让孔由心头一震,而后急忙向着仲尼施了一礼,口中道:“仲尼之恩,为兄铭记于心。”
话音落下之后,那孔由不曾再有丝毫犹豫,却是径直便迈步向着中军大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