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国之中的诸多将领之中,罗士信,典韦等皆是悍勇忠诚之士,深受熊逢所信赖,唯有孟奔乃是楚人投效,对于熊逢虽然颇多恭敬,但其人特性却是让熊逢极为担忧。
虽然因为手头上却是没有人比孟奔更适合作为新城守将而不得不任用孟奔,但对于熊逢来说,他的心底始终对于孟奔有着几分担忧。
韩典向他请令前往新城之际,熊逢也曾大怒孟奔的所作所为,却不知为何,竟然内心有些犯怵,而不敢亲自前往。
若是韩典前往处理此事,就算是孟奔真的有什么不臣之心,二人之间到还有些回旋的余地,但若是自己亲自前往,一旦孟奔有不臣之心,二人之间便会立即爆发矛盾,这是熊逢所不敢相信的事情。
所以在韩典的劝说下,熊逢便顺水推舟的令韩典全权处理此事。
他本意是让典韦护送韩典前往,但结果韩典却以:“微臣乃是罗国的大理寺卿,审理的乃是罗国的臣子,得君上王令即可,何须护卫随行?”
不同于熊逢的担忧,韩典曾途经新城,见过徐中先与孟奔二人。
徐中先虽是文人,却是一个极有风骨的文士,想必其传回罗都的消息十有八九乃是真的。而孟奔虽然看似鲁莽,但实际上也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
他或许有被人蒙蔽的可能,但同样的也有借此机会向罗国君表态的意思。
这一次韩典前往新城,除了查清孟奔与徐中先矛盾爆发的起始之外,未免没有向孟奔彰显熊逢态度的意思。
若是孟奔想要做新城无二的第一把手,成为凌驾于新城太守之上的人物。虽然他依旧忠诚,但韩典绝对不会让他如愿,难免会为此回禀罗国君,然后借机下令撤换于他。
但如今看来,真正紧要的事情已经不是如何试探孟奔的态度问题了,而是如何保全徐中先的性命,如何保住罗国在士林之中的名声问题了。
韩典当即毫不客气的将徐中先的现状说与了孟奔知晓,然后询问他是否有意病杀徐中先,至罗国于不义,而后造反?
听得韩典满是杀机的说辞,那孟奔又如何能够不心神慌乱?
他急忙半跪在地表示自己绝无此心,然后请韩典明鉴之时,又急忙派人前往新城之中去请大夫回来给徐中先治病。
对于孟奔的态度韩典还是颇为满意的,但此事孟奔犯下的过错已经不仅仅是私自调兵围困朝廷命官那般简单了。
若是果真按照罗国律法,这孟奔已经等同于造反,是要杀头的大罪。
但韩典却是非常的清楚,孟奔作为镇守新城的大将,不论是其忠诚之心如何,都可以证明熊逢对他的能力还是十分的认可的。
所以韩典知道自己并没有亲自下令诛杀孟奔的权利,他也只有将孟奔带回罗都,然后请熊逢亲自惩治孟奔了。
而且因为这是罗国高层之间的事情,还得瞒着罗国的其他百姓,以免造成国家的动荡。
韩典向孟奔展示了罗国的新法,然后逐字逐句的为他指着新法上的文字读给了他知晓。
得知了自己到底犯下了多么巨大的罪错之后,那孟奔的心底也是一阵冰冷。
“国君欲至孟奔于死地乎?”
就在韩典的话音落下之后,那孟奔良久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慌乱的问道?
也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之下,那韩典却是摇了摇头,而后开口道:“国君若果真想要至将军于死地,此次前来的便不单单是韩某人,恐怕还有罗士信大将军或者君上身边的禁军典统领了。”
听到了韩典的解释,那孟奔方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向着韩典抱拳道:“孟奔不知罗国新法,以至于犯此大错,甘心受罚。但徐中先包庇夔人,私刑楚人。此为”
孟奔的话音尚未落下,那韩典却是摆了摆手,然后道:“此事本官自会亲自审查,将军还是先想想该如何向罗国君解释此事吧!”
孟奔的神情一顿,抬头看了一眼不温不火的韩典,却是无法从他的言谈之中看出他的真实想法。于是也只好应诺,而后下去与一众军中将校交代他离开新城之后的事物去了。
一日之后,韩典带着孟奔回到了罗国。
韩典已经提前将孟奔的所作所为都说与了熊逢知晓,哪怕是早知道了孟奔这一次可能真的犯下了什么大罪的熊逢也未曾想到事情竟然会这般严重。
就在他正在犹豫自己该如何处置孟奔之际,那孟奔却是主动的背负着荆条赤裸着上身从罗都的驿站之中三步一叩的来到了罗国君的府邸外面。
沿途那些认出了孟奔身份的罗国百姓们也都纷纷聚拢了起来,他们立在孟奔前行的道路两侧,向着他指指点点,却是都在议论这位罗国上将到底犯下了什么样的过错,竟然这般惩罚自己。
当熊逢得知此事来到了府门外的时候,那孟奔早已经赤裸着上身在那里跪候了多时。
“孟奔自入罗国以来,历受国君信任,但有寸功,已获上将军之高位。不思如何为国君尽忠,却为小人蒙蔽,更是私自软禁新城徐太守,此不赦之大罪。幸得大理寺卿韩大人提点方才幡然醒悟。孟奔惶恐,不甘以身处高位而妄法,乞国君惩罚。”
见到孟奔满脸诚恳的跪倒在那里,背后的荆条已经将他的后背刺得鲜血淋漓之后,熊逢心底对孟奔的那一丝丝担忧方才放下,虽然依旧有心责罚于他,却已经熄了将他罢免的意思。
“罗国新法刚立,将军便犯下此等大罪,本是不赦。但念在将军也曾为罗国立下汗马功劳,坐镇新城,操练新军也是功劳一件。寡人不忍将军一生本领就此无处施展,便准你待罪立功,继续镇守新城,今后若有再犯,便两罪并罚,决不姑息。”
注视了跪倒在地上的孟奔良久之后,熊逢方才缓缓开口做出了对孟奔的宣判。
事到如今,也只有先委屈徐中先一二了。
也就在熊逢做出了对徐中先的宣判之后,那在安顿好了徐中先之后便随着韩典等人一同前来罗都的思田脸上当即浮现出了一丝的愤愤不平之色。
“罗国新法即立,罗国君却因孟奔沙场有功而不罚。徐大人自入罗国以来,未尝不是战战兢兢的为新城建设耗尽心血?如今遭到如此不公待遇,哼”
思田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丝不满之色,而后径直回转新城,日夜照顾徐中先,只等他的病情稍有好转之后,便与他说起了此事。
熊逢虽然不曾用荆条鞭挞孟奔,但孟奔赤身背负荆条走了许多道路,沿途又是跪拜磕头无数,这后背早已经被荆条扎得血肉模糊。
在熊逢确定了不责罚他,孟奔回到了新城之后,在撤掉了继续围困徐中先府邸的士卒之后,便径直回到了府邸歇息。
也就在他方才在府中待了半日,韩典便已将调查之后的事情起末命人传给了孟奔知晓。
得知自己被乡党摆了一道之后的孟奔当即大怒,心底对于徐中先却是生出了许多愧疚。
此时他又想起因为自己的一时鲁莽而让徐中先身处病榻之上,心底更是自责不已。
有心前往徐府向徐中先亲自道歉,却又担心会搅扰到了徐中先的病情,于是便只好命人好生看守徐府,待到徐中先病好了之后,便一定要率先通知于他。
孟奔乃是一个寻常百姓人家出身的将领,他的前半身在楚国大多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而在罗国之后,却得到了熊逢国士一般的看重。
所以对于罗国,他却是有着不比其他罗国人更低的归属感。如今因为自己,至使替熊逢牧守一方的新城太守蒙受了不白之冤,国君为他枉法已使得他心底极为不安,如今发现竟然是自己被人愚弄之后,良心便更是见责。
三日之后,那徐中先终于稳定了病情,正在他方才下榻活动身体之时,那思田方才一脸欣喜的走进了屋子里面。
“大人,您终于醒了。”
见到了思田之后,那徐中先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然后道:“思田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本官这不是没事嘛,你也无需太过于惊喜。”
听到徐中先的言语之后,那思田也先是一笑,而后却是眉头紧皱,然后低头不语。
见到他如此模样,那徐中先便是微微一愣,然后问道:“思田何至于如此愁眉不展?”
话音方才落下,而后那思田却是一咬牙,然后道:“大人为罗国效力以来,一直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却蒙受那罗国孟奔的不白之冤,以至于差点死于病榻之上。”
听到了思田的言语之后,那徐中先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丝丝的思索之色。
“大人受了这般委屈,但是那罗国君却未曾对孟奔有过多见责,依旧以其为新城守将,如此不公,如何能够服众。大人,思田以为,吾等不如就此挂印离去,再转头别国英主,以大人之才,总能受人重用,好过继续在这小小罗国受人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