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少年的愤恨,那敦厚男子却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道:“如此,吾等现在便前往求见中先大人吧!”
那男子的话音落下之时,少年便是面色一变,而后看了一眼与他一般狼狈的敦厚青年问道:“以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去见大人,未免有些”
“这等模样正好,也好让大人知道,非是吾等无事平白为大人凭添烦恼,而是那些个楚奴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
少年有些错愕的看了一眼敦厚男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未曾再多作言语。
数日之后,熊逢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拦住自己去路的邋遢男子,只见他衣衫褴褛,赤脚披发,看上去颇为落魄,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但他的目光却是炯炯有神,看向熊逢之时,眼眸之中多是审视之色,却没有丝毫敬畏之意。
熊逢弄不明白对方的来意,但还是习惯性的打开了自己的探查技能。
也就在他方才看到眼前男子的属性之后,眼眸之中却是悄然浮现出了凝重之色。
“姓名:韩典。
年龄:四是一岁。
性别:男。
疑是身份:韩国法家。
武力:51,统帅:55,政治:93,智力:90,魅力:
特性:未知。
国士技:未知。
国士技:未知。
评价:法家之人杰。”
自许娇的口中得知会有百家贤能前来罗国,但在经过了近三个月的时间之后,熊逢都依旧未曾见到过什么百家贤能的出现,他本以为自己或许是被某人忽悠了,但事实是百家子弟虽然各有‘异能’,但却也终究是凡人之躯,罗国乃是整个天下的西南一角,中原之地通往罗国,大多需要通过巴,楚,庸这三个国家,而这三个国家可都不是什么太平国度。
巴国常年与蜀国交战,国人又多是一些亡命之徒的后裔,他们可不讲什么仁义道德之类的,这些百家贤能若是途经巴国,被剥削财富都是轻的,重的还有被扣押贬为奴隶的可能。
而庸国如今却是卿大夫把持朝政,庸国君的地位越来越低,若非是因为正统的缘故,恐怕庸国君早就被卿大夫们从国君的位置上面扒拉了下来。
这些卿大夫想要牢牢的掌握着手中的军权,那自然是要一个一个合理的借口,于是庸国乱匪横生四处劫掠,卿大夫们手握军权保护百姓,看上去是多么的和谐。
结果也就造成了来往商旅皆不敢从庸国借道,那原本从庸国借道前往罗国的韩典便是在那个时候被杀光了仆从,同时被抢光了身上的财物。
至于楚国则因为苛刻的税收的缘故,年初之时许多的楚国奴隶因为吃光了手头上的粮食,以至于在春耕之时没有了种粮,大多数的奴隶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活路。
一个在魏楚边境的小吏因为不忍这些奴隶被活活饿死,故而自行做主开放了城中的粮仓,将粮食尽数发给了那些没有了食物的奴民。
楚国的士大夫们追究起来,本意是将那小吏处死,却不曾想那小吏之前却是接济过一些楚国的豪侠,这位豪侠恰好又是那种交友四方的主儿,他可不愿意看着自己的恩人去死。
于是纠结了一大批的楚国游侠儿,最终竟然劫了法场。
那些个楚国的士大夫们纷纷派遣大军前往围剿这些游侠儿,但还等他们将这些游侠儿完全灭杀,一场奴隶起义的风暴便就此爆发。
那小吏不知从何处得到了大量的军械,然后武装了起了十万楚国的奴民,一路从楚西打向楚东,也不恋战,大有后世某位太祖的风范。
追随他的人越来越多,最初的时候还只是奴隶,但等到后面,便成了但凡他攻陷一座城池,便有大量的楚人追随。
以至于楚国的楚西乱成了一团,让许多原本准备借道楚国的百家子弟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一来一去的耽搁,最终也就造成了只有法家韩典来到罗国的结局,而其他人,却是大多因为道路不通而无奈退去。
毕竟关于熊逢的事迹也只是传闻而已,恰好中原之地的韩王驾崩,二十七岁的长子韩鹿继位,正大肆向天下招揽贤德之士。
在强大的韩国与弱小的罗国之间,那些原本还有点试探一下熊逢兴趣的百家贤能们也就失去了继续南下的想法。
但不管怎么说,最终韩典还是来到了熊逢的面前,对于他法家子弟的身份,熊逢还是颇为看重的,故而在面对韩典之时,也多了几分重视。
“先生何故拦住寡人去路?”
见那韩典久久不曾言语,熊逢最终还是率先开口发问道。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之际,那韩典却是摇了摇头,然后开口道:“久闻罗国君贤德之名,如今一见,却是名不副实也!”
他的言语极为傲慢,看向熊逢的眼眸之中也难掩轻蔑之意。
熊逢的眉头微微皱起,正准备开口说话之时,那跟随在熊逢身边的熊武却是怒道:“你这泼皮,拦住国君去路也就罢了,安敢在此胡言放肆?”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之时,那原本正盯着熊逢与韩典看热闹的罗国百姓也才反应过来,而后却是纷纷开口指责起了韩典。
听到四周人群的指责,韩典却是面色不变,依旧如常的盯着熊逢。
若是旁人这般说熊逢,他自然是会有些生气的,但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可是韩典,一个法家出身的国士呀,他千里迢迢的从韩国而来,恐怕是已经有了投效自己的意思,如今的恶语相向,恐怕更多的是在考验自己的气量吧?
若是此时自己恼羞成怒,那韩典岂不是?
也就在熊逢准备躬身请那韩典赐教之时,却是突然身形一顿,脑海之中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些关于法家的记载。
熊逢的心底当即一凸,或许一个仁义恭谦的君主能够得到了儒家的认可,但一个软弱无能的君主,恐怕得不到法家的效忠。
因为不论是在那一个国家,变法都是一件有着极大风险的事情,他会涉及到许多人的利益,而这个时代的法家变法的目的并非是帮助百姓谋福祉,而是为国人与卿大夫士大夫立法,以此来巩固与增强君主的权利。
而君主在获得权利的同时,自然也要剥夺某些人的权利。
而这些权利被剥夺之人,又岂会善罢甘休?这个时候他们恐怕不会也不敢报复国君,那么问题来了,到底又该由何人去承受这些人的怒火呢?
所以华夏历史上变法的人虽然大多兴盛了一个国家,但却往往活不过二世,一旦新的君主继位,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让更多的人支持自己,也难免会将那些有功于社稷的法家子弟杀死,以此来平息那些卿大夫与士大夫阶层的怒火。
变法是一件极有风险的事情,就算是成功了都有可能会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若是失败了岂不是更加可悲?
故而法家在择选君主之时,历来都是最为慎重的。他们堵上的不只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法家的传承与名声。
熊逢若是向眼前落魄的韩典低头,恐怕能够迎来韩典的尊重,但是却注定会输掉韩典的投效之心。
一个软弱的君主可以向什么都不是的韩典低头,那么在将来变法之时,遇到了阻碍的时候,又如何能够坚持己见,为站在风尖浪口的法家子弟遮风挡雨呢?
法家不是卿大夫士大夫与百姓的法家,法家自始自终都只是君主与国家的法家。
法家帮助君主掌握权柄,兴盛国家。而君主负责庇护法家,为法家子弟遮风挡雨,应对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的反扑与威胁。
一旦法家子弟投效于一国,便意味着变法的开始。变法一旦开始,便绝对没有了退路。
变法失败,一国之君或许能够活着,但法家子弟却是没有任何可能活下去。
熊逢盯着韩典的目光看了许久,任由四周的百姓与熊武依旧对韩典指指点点,二人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形的交锋。
也就在此时,那熊武见熊逢并不言语,以为是他心底动怒,却又不方便亲自下令、主辱而臣死,主忧而臣子效劳。故而熊武在熊逢沉默之后,却是大步上前,伸手便要扇那韩典的耳光。
熊逢的心底当即一惊,眼看着这一耳光即将扇到韩典的脸上之时,熊逢却是沉声喝道:“够了,都给我住嘴。”
熊逢的言语之中带着几分不容质疑的决绝,那原本即将扇到韩典脸上的巴掌也都僵在了原地,而后熊逢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熊武,心底道了一声:“委屈你了。”口中却是冷声斥责道:“寡人尚未言语,那有你什么事情?自己回府领二十军杖。”
熊逢的话音落下之时,那熊武的面色便是一变,而后看了一眼熊逢之后,终究还是恭恭敬敬的抱拳应了一声诺。
而后回到了熊逢的身后,却是不再有丝毫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