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火堆都生起了一阵阵的议论之声,但等到熊逢下令启程之时,不论这些人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们都还是得跟在熊逢等人的后面。
人数虽有上万之众,但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将他们组织起来。不论是想要离开楚国的,还是不想要离开楚国的,在没有粮食维持生机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跟着马车一同前往罗国。
至于强抢粮草亦或者是逃跑,在这大白天里完全是痴人说梦的事情。
要知道,他们的脸上可都烙印着奴隶的标记,一旦逃跑被人捉住了,到时候可就不是重新被送到奴隶主人面前那般简单了。
按照楚国的律法,逃奴一律是处以极刑。
至于极刑是腰斩还是车裂还是凌迟,那就完全看审判他们的楚吏的意见了。
人心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就像是眼前这些楚国的奴隶一样。他们感激熊逢的救命之恩,却又有一部分人自诩为楚人,看不起作为楚人附庸国家的罗国人。
有些人会因为对楚国的怨恨而选择离开楚国,有的人却因为对楚国的怨恨而想方设法的想要留在楚国。
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但为了能够获得食物,他们又不得不一同上路。
当夜幕降临之时,就连赶车的车夫都感到有些疲乏的时候熊逢方才下令歇息。
只是这一次熊逢没有选择直接放粮,而是命令那些雇自捷城的车夫将粮车上面的粮草一袋袋的卸了下来。
熊逢想要壮大罗国的人口,但却并不希望这些新加入的人口拉低了罗国整体的民心,所以哪怕是耗费了一金方才买到这样的一个奴隶,但熊逢却依旧还是选择了给他们一个自主选择人生未来的机会。
找了一个光秃秃的土丘,而后命典韦搬来了一个能够躺下一个七尺大汉的椭圆型巨石,在众多奴隶惊骇与彷徨之下,熊逢让典韦将他的身体拖到了石头上面。
自上往下看,四周黑压压的一片。
月光很是皎洁,让四周的人勉强能够视物,却看不清熊逢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些什么事情。
自王权系统之中取出了一面旗帜,让典韦拔起一根大树后剃去枝桠,而后将那旗帜高高的挂在了树干之上。
令程志远裴元绍孙尚香浦沅四人点燃了火把,独独将熊逢与整面旗帜照亮。
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每一个饥肠辘辘的瘫倒在地上歇息的奴隶们目光都聚焦在了熊逢的身上。
“寡人熊逢,为罗国之君。”
就在所有人都疲惫的看着熊逢之时,熊逢那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
“他就是罗国君?”“没想到罗国君竟然这么年轻。”
“他这是要干嘛?”“应该还没有十八岁吧?他怎么可能从公羊熏手上将我们救下来!”
“”
不出熊逢所料,在他话音落下,而后沉默之时,这些百姓们也都纷纷吐露出了自己的声音。
“他长得好美,像是一个女人一样!”
等到众多奴隶都说得差不多了,熊逢也正准备继续开口之时,月光映射在熊逢的脸上,一道道银白色的光芒弥漫在他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更添了几分魅力,只是,却并非是气质上的升华,而是容貌上的‘柔美’。
原本正酝酿着情绪的熊逢当即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也就在那人起了一个头之后,四周的奴隶们也都纷纷开口议论起了熊逢的长相。
熊逢长相本就俊美,他平日里对于自己的魅力两分靠身份,六分靠颜值倒也能够理解。
但他的容貌更多的应该是俊才对,怎么在这群楚人的眼中便成了‘美’呢?
是熊逢自已以及他之前接触到的人都眼瞎了,还是眼前的这近万楚人的审美出了问题?
熊逢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典韦。”
在遇到了没有办法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的时候,熊逢一般选择呼唤典韦。
于是一声虎啸响起,那典韦当即放开了自己万人敌的气势,一股恐怖的威压弥漫而出,四周原本还议论着熊逢容貌的楚人奴隶们纷纷闭住了嘴巴。
“肃静。”
一声长啸之后,在场所有人之中,除了孟奔以及熊毅二人之外,其他大多数的人都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尔等一定很好奇,寡人是怎么样将你们从捷城的斗场之中带出来的,同样的也会好奇,寡人带你们出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熊逢清了清嗓子,用吼的将自己的话音传达了出去。但尽管如此,依旧还是有人没有听清楚熊逢到底在说些什么。
甚至是若非熊逢四周点着火把,那些坐得远的人根本连到底是谁在说话都搞不清楚。
熊逢可没有典韦的实力,声音自然比不上典韦。
但熊逢也并不需要让所有人都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需要那些坐在最前面的一些人听清楚了他的话,之后这上万人便都会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寡人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是寡人用周金买了的。不论是年长还是年幼,公羊熏每一个人都向寡人要了一个周金。若是寡人不给,你们恐怕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斗场了。所以,你们都欠着寡人一条命,也欠着寡人一周金。”
熊逢的言语到了此处,而后那些坐在最前排的奴隶们都愣住了。
那些没有听清楚的奴隶有些好奇的看着前排默不作声的同伴,而后推了推他们的肩膀,向他们询问熊逢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
“一周金?我们当初把自己卖给公羊熏的时候,似乎也都只要了十楚刀吧?罗国君居然用了十倍的价格买下了我们的命!”
“什么一周金?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狗子,罗国君在说我们是怎么活着离开捷城的。”
“”
很快的,几乎所有人都弄明白了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时候,人群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个时代的人还不像后世那般总是喜欢恩将仇报。
若熊逢乃是靠着楚王雄武卫以及楚王的权势将他们救下来的,他们或许会感激熊逢,但绝对不会有亏欠的感觉。
熊逢救下他们的方式却是周金,赤裸裸的真金白银,听上去很俗。
但是对于这些奴隶们来说,却是变了一种味道。
如果是这是一场交易,那么他们每一个人都让熊逢付出了一金的代价。
这个时代的一石粮草不过一个楚刀而已,一金差不多便是一百石粮食了。
一个楚国寻常百姓人家,一个壮丁一年也才消耗三担粮食而已,再加上苛刻的税收,一个楚民一年说不定一个楚刀都积蓄不下来。
也就是说,熊逢花费了他们种一辈子地都赚不来的周金买下了他们。
这般巨大花费,就算是将他们全部送进矿洞里面挖矿也赚不回来。
那么,作为一国之君的熊逢为什么要做这样赔本的买卖呢?
每一个人都抬起了头,看向熊逢的眼眸之中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若非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若非时有着巨大的利益可图,那便只剩下‘仁德’二字可以来形容熊逢的行为了。
“主上仁德,吾等叩谢大恩。”
也就在此时,一个楚国的奴隶却是突然跪倒在地,口中山呼拜道。
随着他的一声喊,而后大多数的楚民都跪了下来,向着熊逢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