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边城是个长方形,东西较长,也导致东面城墙的防守更加困难,石平将麾下所有的五千人全都派了上去,甚至连后勤兵也没遗漏,这才堪堪挡住敌军,但却做不到完全压制,时不时的有小股敌军冲上城墙。
陈信眉头紧皱,如果这样下去,东城危险。
城内,大批的支援部队赶到,他们都是从西城和北城调来的援兵,人数大概四千左右,直奔东城支援石平。
石平没有厚此薄彼,没一会,一支两千人左右的女兵部队来到南城支援陈信,陈信稍稍犹豫了一下,见如今战局已被控制,便下令女兵待命。
单论战斗力,这些女兵其实要更强一些,她们都是参军多年的老兵,军事素质一流,而且装备精良,比起那些新兵蛋子可是强出不止一筹,此时,她们变成了陈信最后最强的底牌。
此时,弓箭手损失了差不多三百人,城墙上只留下两百来人在各个云梯之间倾泻箭雨,剩下的五百人撤到城内,让出更多的空间,守在城墙下进行仰射,利用抛物线原理隔着城墙不计成本的射杀敌军。
喊杀声中,所有人都陷入疯狂,袁方、杨兴、大肠和方麻子四人并肩而立,架着巨盾挡在队伍前面,抵挡下方的弩箭和云梯上的敌人,他们身后,乔大壮带着其他人用手里的长矛不断戳捅,将一个个敌人赶下云梯。
杨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整个身体躲在巨盾后面大声说:“老大,好像没想象的那么危险嘛。”
袁方瞪了杨兴一眼:“这才刚开始,你小子给我小心点,别抬头。”砰的一声闷响,一只弩箭钉在巨盾上,盾牌的质量确实不咋地,大半箭头露了出来。
杨兴夸张的拍了怕心口,暗叫侥幸,要是盾牌再薄一点那可就悲剧了。
号角声想起,节奏有着规律的间断,刚才还悍不畏死的敌人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的尸体和遍野的哀嚎。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逃走的敌军不知所措,良久,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长啸,接着,城墙上的所有人都举起手里的武器大声欢呼,庆祝他们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胜利。
陈信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下达一系列的命令,城墙上的士兵,开始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打扫战场,运送守城物资。
乔大壮探出脑袋往城墙下看了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城墙脚下,已经看不到土地,被大片的尸体遮掩,其中,不乏一些没死的敌军哀嚎惨叫,被发泄般的一只只羽箭射杀,很快,纷乱的战场恢复了平静。
袁方他们小队聚在一起,乔大壮带着几个人吃力的抬起云梯的巨大挠钩,将其与城墙分离,然后将云梯推到,以防被敌军再次利用。袁方和杨兴坐在城垛下,利用弩箭的箭柄修补巨盾上的伤口,刚才的一战,他们的巨盾被戳出好几个窟窿,不及时修补的话,很难支撑到战斗结束。
作为医生,袁方本应该帮忙救治伤员,可袁方没有那么做,刚才的一战,受伤的大部分都是箭伤,身处战场的他能做的有限,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将他们送到医疗所交给那些军医照顾。
南城的战斗暂时告一段落,东城那边还在继续,战况焦灼,血流成河,比起南城惨烈了很多。
陈信没有太过关心东城的战事,只是稍稍撇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望向城外再次集结的敌军沉默不语。
城墙打扫完毕,清理掉所有云梯之后,前锋营和一半的人手授命撤下城墙修整,后勤部队不断运送守城物资,配合留守士兵安置滚木补充火油,等待敌军的下一次进攻。
离开战场,从那种拼死搏杀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很多人瘫软下来,坐在地上发呆,有的哭,有的笑,排解心中的压力和紧张。
袁方找到军医苏明,拿了点绷带给杨兴包扎擦伤的手臂,杨兴咧嘴一笑:“刚才还没注意,啥时候伤到的呢。”
袁方瞪眼说:“不是告诉你跟着我嘛,刚才上去的时候你小子差点跑到别的队去。”
杨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太乱了,我都蒙圈了。”
乔大壮拿着一个包袱回来,将其丢在地上:“都吃点东西吧,等下还得接着打。”
杨兴眼睛一亮,惊讶说:“我靠,肉干,队长,你哪弄的?”
乔大壮指了指不远处:“后勤那边发的,算是给咱们的犒赏,都赶紧的,多吃点才有力气。”
杨兴二话不说,抓了两大块肉干递给袁方一块,使劲啃了一口,然后捂着嘴说:“我靠,这也太硬了吧。”
袁方撕下一条肉丝,呵呵笑着说:“是你嘴太急了。”
杨兴学着袁方的样子撕下一条肉丝放进嘴里嚼了嚼,连连点头说:“这下好多了,就是这味道好像有点怪。”
吃了点东西,紧张过后的倦意袭来,大家背靠着背休息,杨兴睡不着,看着不远处待命的女兵部队问:“老大,你说夏将军她们来没来?”
半睡半醒的袁方不耐烦说:“不知道,应该在吧。”
杨兴接着问:“马兰呢,你说她会不会来?”
袁方没好气说:“马兰是骑兵,你看这些女兵有骑马的吗?”
杨兴反驳说:“骑兵咋了,下了马不是一样砍人。”袁方不想废话,转过头不再搭理这个二货。
轰的一声巨响,刚刚睡着的袁方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乔大壮大声喊:“都起来列队,敌人上来了,检查各自的武器,准备登城。”
和上次差不多,先是投石机轰炸,然后弓箭手对射,接着展开城墙争夺战,只不过这次敌军多了一支工兵部队,他们的任务简单又危险,负责清理沿途的尸体和损坏的云梯残骸,保持道路畅通,使完好的云梯能够抵达城墙。
云梯靠近,袁方他们再次登上城墙,有了上次的经验,众人团结合作,守住一架架云梯,挡住敌军的一次又一次攀登。很快,敌军久攻不下再次退去,这次袁方他们被留在城墙驻守,换下其他部队下去休整。
连续两次战斗,所有人都精疲力尽,靠这墙垛休息,这一次的战斗,他们有损失了三百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弓箭手,整个不多的弓箭手已经损失过半,箭矢消耗殆尽,所有人的心里都开始担忧,不知道没有了弓箭的压制,还能不能当下敌军的疯狂进攻。
杨兴捅了捅袁方,指着敌军阵营中一直没有动用的十几个高大的塔楼:“老大,那些东西要是过来咋办?”
袁方皱眉说:“还能咋办?打呗。”袁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可以移动的攻城塔楼,不知道它的厉害,还以为和云梯差不多,不过在敌军的下一次进攻中,袁方总算清楚了这种庞然大物的可怕。
进攻的战鼓又一次响起,城上的士兵纷纷起身,架起盾牌护住身体,其实,所有人都很清楚,面对投石机,盾牌没有任何作用,可是出于本能,还是觉得躲在后面比较安全。
巨大的石块落下,城墙震动,石屑纷飞,时不时有人被石块击中,或是直接变成肉饼,或是掉下城墙,最惨的是那些受伤的,只能躺在地上哀嚎,这种时候,没有人能顾及到他们。
这次,敌军动真格的了,不但人数比起之前两次更多,那十几个塔楼也被推了上来,还有几辆像是房子一样的冲车一起杀到,他们的目标是城门。
为数不多的弓箭手在军官的指挥下没有像以往那样压制冲上来的敌军,而是集中火力射杀那些推动塔楼的奴隶兵,城里的投石机也全力开火,尽可能的摧毁那些可怕的攻城武器。
一块巨石击穿缓缓前行的塔楼,木屑四溅,里面的人像下饺子一样掉落,狠狠摔在地上,没有了生机。
袁方看得清楚,那些敌军不再像从云梯攀爬的那些一样,他们不但配备了长矛,还有不少人拿着盾牌和弓箭手弩,袁方的心里一沉,如果对上这样一群敌人,他们之前的战术恐怕难以抵挡。
乔大壮也看到了这一幕,大声嚷嚷着让身边的弓箭手阻拦前方的塔楼靠近,但弓箭手的数量有限,那些奴隶兵又悍不畏死,有人倒下,立刻就有人上前接替,塔楼不可阻挡的缓缓靠近。
突然,塔楼的最顶层的木板滑落,露出一个不大的空间,里面十几个弓箭手张弓搭箭,瞄准袁方他们所在。
袁方大惊,抬手按住杨兴的脑袋藏身于巨盾之后,随即,一阵砰砰声响起,巨盾震动,十几根羽箭钉在上面的同时,身后传来几声闷哼。
回头看去,队长乔大壮肩头差这一根羽箭,脸色苍白,手里的长矛掉落。
乔大壮的身边,菜花躺在地上,两只羽箭深深插进他的胸口,其中一支,正好的心脏所在。
袁方招手大声喊:“快过来,到盾牌后面来。”
大肠拉着乔大壮躲到袁方和杨兴的盾牌后面,回身抓住菜花的体条腿将其拽到身边,袁方将盾牌交给大肠支撑,摸了摸菜花的脉搏,摇了摇头,他已经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