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那天酒醒之后,自觉得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更没脸去见小梅,学着袁方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屋子里潜水,无论任飞怎么劝就是不露头,相比之下他并不孤独安,最少还有大头的慰问和隔壁偶尔的鼾声陪伴。
原本开朗活泼的小梅这些天变得沉默了许多,一天加在一起说的话超不过十句,她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要说小梅不清楚杨兴对自己的好感那是假话,她很清楚,也不讨厌杨兴,没有感情经验的她却不知道和杨兴之间的感觉是不是喜欢,是不是所谓的爱情,但她每当想起当时杨兴伤心欲绝的悲泣和那一声声发自灵魂的哀鸣,小梅的心就会很痛,很痛。
这些天,杨兴躲着不肯出来,小梅很想去看看他,去安慰他,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如何面对这个爱慕自己却并未得到回应而伤心的男人,是坦然接受还是继续拖延,她遇到了人生中最艰难的选择。
小梅很想请教姐姐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是追寻情感的召唤还是遵循理性的判断,可是每次见到姐姐,小梅都难以启齿,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大梅的同样深陷感情的漩涡左右两难。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般将伤感和悲伤传染给每一个人,深深的影响着每一个人的情绪,就连蚊子都被传染一般,不再哼哼唧唧的飞来飞去,只顾着盲目的摄取养分。
悲伤,不请自来,各有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感。闫月躲在蒸馏室里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叶发呆,这是她在蒸馏室实习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月初,也是分成计划开始的第一天,她却没有半点兴奋,好动又喜欢聊天的她也实在不想出去,因为外面的气氛让她有些害怕。
任飞抽空来看闫月,秦操这些天虽然没说什么,整天板着个脸不苟言笑,仿佛没有思想的傀儡一般,让人压抑的不行,本来任飞来蒸馏室想和闫月聊聊天舒缓舒缓压力,却没想到闫月也是这样,任飞实在受不了了,厉声惨嚎:“我就靠了,一个个都这德行,这日子没发过了。”
闫月被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检查蒸馏器,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恼怒的瞪着任飞说:“你有病啊?没事瞎嚷嚷什么?”
任飞郁闷说:“现在一个个的都不说话,我这一天天的,都快憋死了。”
没等闫月开口,只听远处一声长啸划破天际,任飞一愣,随即大惊,转身就往外跑:“是袁大哥,我去看看。”闫月长叹一声,往蒸馏器里面加了些水也跟了出去,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情才好,这些天已经够乱的了。
袁方的吼声惊动了医馆内的所有人,同样胡子拉碴的杨兴第一个冲进袁方的房间,一进门就着急说:“老大,你想开点,其实”杨兴说不下去了,因为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袁方被情所困压抑的精神崩溃,他看到的袁方正抱着一叠纸哈哈大笑,笑声发自内心,畅快毫不不做作,明显是开心而不是悲伤。
杨兴楞了一会,走过去摸了摸袁方的脑门,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纳闷说:“没发烧啊,咋就疯了呢。”
袁方没好气的白了杨兴一眼,抖落着手里的纸说:“你懂个屁呀,青霉素,青霉素,我终搞明白怎么弄了。”
此时,被惊动的众人纷纷赶来,秦操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状若疯狂的袁方,大梅见袁方没事,松了口气,看了秦操一眼心情复杂的默默退出房间。
小梅急匆匆的赶来,看着袁方脸上的笑容,冰冷的心仿佛被温暖的春风包裹,渐渐融化,但发现蓬头垢面的杨兴正呆呆的看着自己,又害羞的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任飞和闫月直接冲进房间,两人一边一个拉着袁方坐下,闫月依旧雷厉风行,倒了杯水给袁方自顾自的安慰说:“袁大哥,你冷静点。”
袁方接过茶杯一口喝干,迫不及待的走到秦操身前,拉着秦操的手哈哈大笑:“秦大哥,青霉素,青霉素,我想到办法了。”
秦操开心的笑了,他一直以为袁方的心结未解才迟迟不肯出去和大家见面,为了避免尴尬他才尽可能的避开众人,直到现在秦操才明白,袁方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小气,这些天他一直在研究那种叫做青霉素的奇药,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袁方见秦操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兴奋,一旁的小梅低着头沉默不语,觉得有些不对劲,挠着脑袋不解的问:“你们这是咋了?咋都不说话呢?小梅,你是不是哭过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袁大哥帮你出气。”
小梅这些天压在心底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哇的一声扑进袁方的怀里嚎啕大哭,袁方楞在当场茫然四顾,脸色却越发难看,小梅在他心里就像可爱的小妹一般,如今小梅如此这般,袁方甚至有一种和人拼命的冲动。
医馆,小七守着药房抽不开身,宋云和严蒙安抚前来问诊的患者也走不开,不然早就过去看个究竟了,三个人时不时的往袁方的房间这边看,担忧之色难以掩饰,小梅的哭声传来,三个人再也顾不得其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然后,然后就被看到的这一幕惊呆了。
袁方拍着小梅的后背轻声安慰,过了好一会,小梅的情绪稳定一些,袁方的表情冷若冰霜,厉声问:“杨兴,小梅咋了?谁欺负她了?”杨兴同样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袁方转头看向秦操:“秦大哥,你知道咋回事不?”秦操苦笑,他知道,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说。
闫月走过来将小梅揽在怀里,先是瞪了杨兴一眼,告状一样轻声对袁方说:“还不是因为杨兴。”
袁方愕然,斜眼看向杨兴,等着他的解释的同时,心中百般猜测种种可能,最后定格在杨兴那啥之后始乱终弃抛弃小梅,看向杨兴的眼神逐渐变冷,冷得仿佛能冰封一切。
任飞环视众人,翻了个白眼,在闫月眼神威胁下很识趣的招呼小七几个出了房间去照看医馆,临走的时候很是感慨说:“这也太乱了吧,小七、宋云、严蒙,要不咱们离家出走吧,这地方没法待了。”
半个小时之后,弄明白事情前因后果的袁方满脸的尴尬,尤其面对秦操的时候更是羞愧欲死。
半晌,袁方觉得事情因为自己而起,必须做些什么,狠狠一拍桌子:“不行,得开个会,这都什么事呀,闫月妹子,一会你去通知大家晚上吃饭的时候所有人必须到场,我有话说,要是有人找借口不来,呃,你就说今天晚上发奖金,过期不候。”
闫月一怔,没想到这个时候袁方还有心情开玩笑,有些担忧的问:“袁大哥,你真没事?”
袁方眉毛一挑:“我能有啥事?你是不知道,我追过的美女那是海了去了,就是到现在没有一次成功的,说不甘心吧,有点,不过也早就习惯了,这和被人踹了或者被带绿帽子不一样,大梅和秦大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有啥想不开的。行了,我先去洗把脸收拾一下,这都快成野人了,还有你,杨兴,你小子也一起,看你这点出息,哼,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杨兴沮丧的跟着袁方出了门,一起去洗漱,时不时的回头看上一眼,希望能再看一眼让那个自己魂牵梦绕又触不可及的美丽身影。
晚饭时间,其他人都到了,只有秦操迟迟不见踪影,不是秦操想逃避,而是因为还有几个患者需要诊治。
众人围坐餐桌前沉默不语,袁方抱着肩膀闭目养神,小梅低着头不敢去看身边的杨兴,大梅也差不多的样子,黯然无语,任飞和小七几人没心没肺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交换眼神后相视苦笑,阎熊一口一口喝着闷酒,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动筷。
大头蹲在桌边,一脸的莫名其妙,汪汪叫了两声,好像在说:“这群神经病咋还不开饭呢,本狗都饿死了。”
良久,袁方睁开眼睛对小七说:“小七,你去看看秦大哥那边完事没有?”小七哦了一声,刚站起身又坐下了,秦操已经出现在门口。
与以往的温文尔雅不同,今天的秦操霸气十足,一进屋就对小七说:“小七,你换个地方坐。”接着,径直走到大梅身边,当着众人的面拉住大梅的手柔声说:“大梅,坐我旁边吧。”
大梅一怔,小脸顿时羞得就像秋天的苹果一样通红通红的,抬头看着秦操,眼中满是感动和喜悦,她明白秦操的这句话代表的意义,欣喜的同时又想起了什么,顾忌的偷偷看了袁方一眼,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鼓起勇气,毅然的牵住秦操的大手,带着满满的幸福跟着秦操走到主位旁坐下。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