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洛希尔跟欧洛米的关系,欧洛米自幼丧父,其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到十岁后,也积劳成疾撒手而去。
在母亲过世之后,欧洛米得到了同村,比自己大五岁的哥哥洛希尔的照顾,可以说,洛希尔这个兄长在欧洛米的眼里,就跟自己的父亲是一模一样的。
也正是如此,当欧尔桑的手下劝说欧洛米杀掉洛希尔的时候,欧洛米当然是勃然大怒,差点儿当场跟他们几个人打起来,这是触犯他原则的问题,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后面大家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洛希尔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欧尔桑爵士的脸色很不好看,虽然他们这些贵族们喜欢玩这些阴谋诡计,但这些都是暗地里派手下人去做的。
现在,当着大家伙的面,把欧尔桑这上不得台面的诡计说了出来,他当然感觉很丢面子,连带着,他看贝里昂的颜色也凶狠起来,谁让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自己跳出来帮他们呢。
不过听完洛希尔的话之后,治安官恩希玛男爵倒是脸色依旧平常,看不出来有什么波动,端的是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
反倒是山迪曼爵士面色有些不正常,不多他也很快就将自己心中的火气压了下去,毕竟是跟着格里伯爵的人,也是贵族家庭出身,看破不说破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山迪曼爵士赶紧用喝水的方式,来遮掩了下自己脸上的怒气。
“咳咳……”恩希玛男爵清了清嗓子,对欧尔桑说道:“欧尔桑爵士,也让你手下的人说一说?”
欧尔桑爵士看向自己那五个被打成猪头的手下,他们里面最能说会道的,嘴里的牙都被打飞一半,自然是不能讲出个什么一二三四五来,指望不上他们了。
于是,欧尔桑爵士便决定自己上阵,来说下情况,他瞪着洛希尔,呵斥道:“一派胡言!让你先发言,不是让你污蔑我的!我几时去屠戮过普通村民,那些只不过是一些不知道好歹的农夫罢了。
治安官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听信这个佣兵头子的谎话,他们明明是违约在先,却倒打一耙,我真是无处说理去,这世道,做好人被坏人欺负,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
听到他的话,正在用喝水掩饰自己神色的山迪曼爵士,直接将刚喝进嘴里的水给一口喷了出来,正好喷在坐在他对面的欧尔桑爵士的脸上。
欧尔桑爵士被这一记温热的颜蛇击中,当场傻了眼,他看到尴尬地脸色通红的山迪曼爵士,正想说些什么,山迪曼爵士赶紧把自己的手绢拿出来。
一边起身给欧尔桑爵士擦拭,一边一脸惭愧的给他道歉,不过欧尔桑爵士不敢对自己的这位客户发飙,因为不光是山迪曼爵士的家族势力,山迪曼爵士本身也是格里伯爵比较信赖的人。
有了这个插曲之后,欧尔桑爵士竟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尴尬的坐在那里,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候,贝里昂开口说道:“恩希玛男爵,欧尔桑爵士,且不论事情的起因是什么,今天被激怒的欧洛米在酒馆门口跟你的人打架是真,我今天主要也是想解决这个问题。”
听到贝里昂这么说,欧尔桑爵士眼前一亮,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小骑士,竟然这么识趣,只是想解决今天酒馆门口打架的问题,而不管他与洛希尔之前的纠葛。
而治安官恩希玛男爵听到贝里昂的话之后,在流露出赞赏的目光同时,也有了一丝警惕之心。
贝里昂刚才那句话说的是“被激怒的欧洛米在酒馆里跟欧尔桑爵士的人打架”,而不是说,欧洛米主动打欧尔桑爵士的人,别看只是不大的说法区别,但意义却不同。
贝里昂的说法,显然是把责任推给了欧尔桑的人,但欧尔桑只注意到了,贝里昂不愿意跟自己纠缠之前的事情。
果不其然,欧尔桑爵士,立马着急地说:“治安官大人,今天主要就是在您的酒馆门口打架的事情,我们处理这件事情就行。”
欧尔桑这么着急,主要是不想自己的龌龊行径被扒出来太多,要是那样的话,他整个家族的声誉会受到影响,虽然经营起包税的生意,已经让大贵族们对他家族的印象感到一般了,不过,人越没有什么,越在意什么,他反而想要极力维护。
也正是拿准了这一点,贝里昂才那样说的,牵扯到之前的恩恩怨怨,大家扯不清不说,还空费口舌,不如就解决眼下的事情,有时候,你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身为杨维克朔城治安官的恩希玛男爵一看欧尔桑这家伙自己也这么着急,那就索性顺水推舟给贝里昂这个格里伯爵眼前的大红人一个人情。
恩希玛男爵说道:“好,既然欧尔桑爵士和贝里昂爵士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按照杨维克朔城的治安规章,来说一下应该如何处罚。”
听到治安官要宣布处罚,大家的耳朵都支棱了起来,想听恩希玛男爵要对他们做如何惩处。
“按照治安规章,街头打架斗殴,要关监牢五周,而且,不仅赔偿打坏的物品,还要缴纳至少五十第纳尔的罚金给治安队。
而殴打治安队的人,则是更加严重的罪行,按照往常的处理方案,要罚为奴隶,至少要在杨维克朔城外的码头上做五年苦力,同时,还是认缴五百第纳尔的罚金。”恩希玛男爵悠悠地说道。
贝里昂知道,这个治安官的话没说完,如果真按这个规章处置,贝里昂也不用坐在这里跟他商量了,他现在就是等着贝里昂和欧尔桑出价,花钱平事,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这时候,贝里昂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用撇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甘姆吉,这时候甘姆吉也正好瞥向他,两人迅速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会意的甘姆吉就明白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了。
只见甘姆吉一脸笑容地对治安官恩希玛男爵说道:“我最敬爱的治安官大人,我的老朋友,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板了?
这还是那个跟我们一起喝酒玩乐的恩希玛男爵吗?这还是那个愿意帮助朋友的恩希玛男爵吗?”
甘姆吉用调笑的语气,打破了这张谈判桌上的短暂沉默,恩希玛男爵大笑着对甘姆吉说:“哈哈哈!我的老朋友啊,对你们,我肯定会一致乐意帮助的,毕竟,我也会需要你们的帮助嘛。”
恩希玛男爵的话很明白,大家都是贵族,彼此间也没有大的冲突,犯不着为了几个佣兵闹得不愉快,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不好,而且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大家应该明白。
“嘿嘿!”欧尔桑爵士嘿嘿一笑,“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说不开的事情呢?治安官大人愿意帮助我们,我们不仅要给他面子,也不能让他白白辛苦。”
欧尔桑爵士也不傻,他看到甘姆吉插话之后,就明白了治安官恩希玛男爵的意思,于是就附和着甘姆吉说道。
甘姆吉一见欧尔桑也上道了,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好办了,大家的意见都一致了嘛,很多事情都好商量。
“我看这样吧,既然洛希尔先生和欧洛米先生,都是贝里昂爵士的朋友,那咱们就按照朋友的方式来处理。
我建议,他们赔付给治安队受伤的兄弟们,每人二十第纳尔的医药费,不能让治安官大人的手下受了伤,还得不到医治。
另外呢,洛希尔他们再向治安官大人您,认缴一万第纳尔的罚金,作为对他们的惩罚。
既然缴纳了高额罚金,治安官大人就可以酌情免去他们的刑罚,也给他们一个悔改的机会,也给他们一条活路嘛。
我的治安官大人,您意下如何。”
听到“一万第纳尔”的时候,欧洛米直接惊讶地叫出了声,不过他刚叫出来,一旁的洛希尔,就制止住了他,贝里昂给他们说过,让他俩少说话,不要干扰自己跟治安官和欧尔桑爵士的谈判。
而贝里昂听到甘姆吉报出“一万第纳尔”的数字时,心里不由的疼了一下,但他知道,洛希尔在酒馆门口开出五千第纳尔的价格,都没能打动治安官,要出甘姆吉这面说出的价格太低了,今天的谈判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前世谈业务的时候,贝里昂知道这个道理,那就是彼此间都明白的价码,与其等别人去跟你要,不如你主动去给对方提,这样,自己不仅不会陷入被动,反而会因为上道、懂事,进而让这单业务更好做,也做得更长久。
果不其然,听到“一万第纳尔”的价格时,治安官恩希玛男爵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个价格,虽然不算特别高,但至少也属于他手里收过的贿赂里,中上规模的了。
他虽然有一座日进斗金的酒馆,但这家酒馆还有格里伯爵、财政官、税务官等人的股份,他只是拿小头的,主要的钱还是让这些大人物给挣了。
因此,他对利用自己职务之便挣钱这件事,完全没有心里负担,反而是很希望这种事情多一些。
恩希玛男爵,虽然贵为男爵,但封地面积却不大,再加上自己的子嗣又多,他迫切需要钱财来购置土地,以让自己的亲儿子们和私生子们都能有一块养活自己的领地。
“哎呀,这个罚金数量有些高了啊,是不是不合适啊。”治安官恩希玛男爵故作惊讶地说道。
虽然,这个家伙心里还想要更多,但碍于情面,他也不好开口,不过,装装样子,看贝里昂和甘姆吉愿不愿意再多加一点。
同时,也让欧尔桑爵士好好想一想,人家贝里昂爵士这面愿意出一万第纳尔,你到时候愿意出多少呢?
“诶,这个钱,我还是觉得有些少呢,不过考虑到这些佣兵们也不会有太多钱,总不能逼着他们去抢劫吧,就先这个数字,回头,我再给治安官大人送份礼物。”贝里昂微笑着说道。
恩希玛男爵见年纪轻轻的贝里昂这么会办事儿,心里对他的好感度一下子就拉高了,毕竟一位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且很懂事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有了贝里昂打样,欧尔桑爵士也大出血了,不过他手下的人都被打了,也没有犯下殴打治安队员这样的大过错,他认缴了两千第纳尔的罚金,为他那五个猪头下属免除了牢狱之灾。
不过,由于大家随身都不会带这么多钱出来,于是,就约定,三天之内将钱送到恩希玛男爵的治安官官邸内就行。
这样的话,就相当于贝里昂借钱给洛希尔和欧洛米,帮他们免除罪责,贝里昂成了他们的债权人。
不过,洛希尔知道,贝里昂这是花钱救他们俩,贝里昂不会主动让他和欧洛米去还钱的,可越是这样,洛希尔心里越觉得亏欠贝里昂,欠人情债可比纯粹欠钱要痛苦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