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巧和他娘兴冲冲地走了,前脚刚走,王都头便风尘仆仆的进了门,见他那张蛤蟆嘴都裂到耳后根的样子,叶天一知道有好消息。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周一清竟然是个大贪官,憨牛父亲就是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才被周一清暗中弄死了。就这么一个巨贪,相州老家竟然一贫如洗,您猜他的财产都哪去了?都运到京城太师府了。”王二便喝茶边眉飞色舞地说道。
“得罪了蔡京老贼,你不怕?”叶天一饶有兴趣的问道。
“有大人罩着,卑职还怕他个老棺材瓢子?”
“咱们动了蔡京的人,梁子又多了一道,呵呵,看来不扳倒蔡京老贼,以后想要过好日子难咯。”
叶天一没有王都头那么乐观,为了将周一清案办成铁案,建议王都头还要在东武逗留些时日,二麻子一听乐了,跟憨牛娘的好事已经有些眉目,如果趁热打铁,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个老光棍子想要脱单了,这种事情必须支持,叶天一拿出一百两体己钱交给他预祝老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将来洞房花烛早生贵子,乐的王都头一脸的麻子全都变成了梅花,朵朵绽放。
给家里置办的东西也差不多了,诚如司马娘子所说,一个大户人家没有护院可不行,杜主簿弄来的不放心,老司马当护院最合适不过,天生的老实人一个,怕老婆是全解留出了名的,有这一条就够了,再把自家的大犬牵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叶天一又给祖母、母亲留下了足够的钱,收拾停当,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准备洒泪而别。
饭没吃完,庄严连滚带爬闯了进来,扑在地上大叫道:“老大,不好了,荣德帝姬要走了……”
“要走了?去哪?”叶天一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慢慢说。”扈三娘连忙将庄严从地上拉了起来。
“前些日子双儿姐让我去打听小丁姐的消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一个醉酒的老御医嘴里听到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小丁姐得了不治之症,太医说已经病入膏肓就等办后事了……”说着说着,庄严嚎啕大哭,他们兄妹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可以说全拜荣德帝姬所赐。
“是不是弄错了,一个月前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就得了不治之症呢?”扈三娘蹙起眉头问道。
“此事关系重大,谁敢胡说八道?要不是老御医酒后吐真言,咱们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庄严哭丧着脸道。
“难怪她这么长时间不来见我,原来如此。”两行热泪悄无声息地从叶天一眼角滑落,滴入桌上的酒杯内,两眼一黑,摇摇欲坠。
扈三娘反应很快,伸出胳膊将叶天一扶住,大声道:“赶紧备马,我们连夜回汴梁。”
“孙媳妇,一郎的身体能吃得消吗?”老太太不无担心地问道。
“今夜不走,一郎会后悔一辈子的。嫲嫲,您老保重,等过些日子,我和一郎再回来看您。”扈三娘说着便回屋收拾行囊去了。
打马如飞,三天的路程一天一夜便赶到了。
叶天一连沧浪居都没回,直奔大内皇宫。
赵佶最近很烦,南方战事并不顺利,童贯攻打杭州战役处于胶着状态,叛军方七佛骁勇善战,如果拿不下杭州,镇江就会非常危险,去太和宫女道士观问伏魔仙姑,可是元奴除了床上功夫见长之外再也不肯透露新的天机。
最令人心痛的是金奴这丫头要到九泉见她母后了,显恭皇后王氏这个在自己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女人,年纪轻轻就是得了痨病病逝的……这是魔鬼的诅咒,说不定就是方腊这个异教徒捣的鬼,经过上次巫教侏儒堂刺杀之后,赵佶坚信这是邪教徒的诅咒,而今连她的女儿也不肯放过,这让他有着深深的挫败感,身为九五之尊竟然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这皇上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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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叶天一来了。”诸葛长风小心翼翼说道。
“他来做什么?”
“这小子好像听到了什么风声,脸上挂着泪,脾气很不好,谁拦打谁,看样子是连命都不要了,硬是一路闯了进来,若不是遇到了太子殿下,叶天一恐怕难以活命。”
“太子做的对,他该见荣德最后一面的。”赵佶叹了口气。
“说来也怪,帝姬见了叶天一精神竟然出奇的好,御医说是回光返照,被叶天一乱棍打出。”
“打得好,该打!这样的话是这些没用的东西该说的吗?”赵佶冷哼一声,说道,“走,陪朕过去看看我那可怜的女儿。”
“官家使不得,太医说这病会过人的,万一……”诸葛长风大惊失色。
“叶天一都不怕,朕怕什么?”
“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啊。”诸葛长风伏地不起。
“荣德是朕的骨肉,朕的心情,你不懂。”赵佶怜悯地望着这个年纪跟金水河里的王八可有一拼的老人,迈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总是比室内来的清新一些,阳光明媚,樱桃花和杏花已经开了,见到荣德帝姬的时候,她正在叶天一的搀扶下坐在一棵老杏树下晒太阳,杏花如霞,引来了勤劳的蜜蜂和五彩的蛱蝶。
“金奴儿,今日可好些了?”赵佶的出现,令赵金奴和叶天一心中一暖。
“儿臣感觉好多了。”赵金奴咳嗽着,正要站起来,却被赵佶止住:“你身体不好,不要乱动。”
“天一见过陛下。”叶天一正要行跪拜礼,却被赵佶拉着手来到旁边湖边的假山下小声问道:“金奴还有救吗?”
“凶多吉少。迄今为止,这仍是一种绝症。”
“可是,金奴的脸色好多了。”
“这根心情有关,心情好,并不代表病就好了。”
“听得出来,你恨朕,恨朕不通知你。”
“臣不敢。”
“不是朕不通情达理,是金奴儿不让朕告诉你。”
“为什么?”
“她想在你的记忆里留下一个美丽的影子。”
“这很残忍,金奴是在往臣的心上捅刀子。”
“没错,金奴儿也在朕的心上捅刀子,但这不能怪她。事实上,她已经死过三次了,每次自寻短见都被宫人救了下来,没有希望的人生是这个世界的大恐怖……”
“臣能给金奴希望。”
“好,好,能让金奴儿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个一年半载,朕都会感激你的。”赵佶的眼圈有些发红。
“如果运气好,金奴一直这样幸福地活下去不是没有可能。”叶天一仰起头,天是那样的蓝,蓝的刺人眼睛。
“你不仅给了金奴希望,也给朕带来了希望……你已经给了朕两次惊喜,朕相信这次也不会令朕失望。”赵佶将一块玉玦放到叶天一的手里,轻轻说道,“有什么法术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见此玉如同见朕,全国之力皆可调遣……”
“谢陛下。”叶天一双手接过,颤声道,“臣需要很多东西,有些东西价格不菲,例如大量的琉璃瓶和大量的银器。”
“只要能治好金奴儿,就算是金器玉器也随你取用,需要什么去找诸葛长风,他是一个睿智的老人。”赵佶想都不想地说道。
有了官家的支持,便有了全国人力物力财力的支持,叶天一才敢放手一搏,他很清楚在这个没有塑料制品,没有游标卡尺,没有试管,没有试纸,没有离子交换树脂,更没有显微镜的条件下提炼出链霉素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不过再难,也要尝试,没有塑料制品便用蜜蜡、琥珀以及银制品代替,没有试管便用琉璃瓶代替,没有离子交换树脂便用泡沸石或磺化煤来代替,没有显微镜便用肉眼观察,不是有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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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链霉菌吗,当它们赖以生存的腐殖土温度达到二十八摄氏度便会大量繁殖,生产出足够多的抗生素以抵抗竞争者和侵略者,这时候那些土壤颜色便会呈现出比生长在橘子皮上的青霉菌还要妖艳的蓝色……
分离抗生素,少不了稀硫酸,叶天一干的第一件事便是问诸葛长风要石胆,石胆是浓硫酸在这个时代的俗称,是绿胆石加热后流出的油状物,虽说工艺落后不能工业化生产,可用来提炼链霉素已经足够了。
诸葛长风是一个有耐心的老人,尽管他认为叶天一已经疯了,可还是很仔细地派人出去寻找叶天一想要的土,山土、沙土、表层土、深土层的土统统不要,只要距离表层四指到一尺深的腐殖土,汴梁城周围一共要采一百个点,每一处土壤要装在瓷盆里一个时辰带回宫中交给叶天一,这小子管这种土叫……活土。
活土,是叶天一顺嘴起的名字,不仅是因为里面有活的放射菌,还因为这些土饱含着他对荣德活下来的殷切希望,时值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链霉菌也开始了新的生命周期。
当那些被叶天一放到温暖湿润的小房间里的牛肉汤变成一个个蓝色小馒头的时候,赵金奴的心也跟着活了。单纯的肺结核并不能在短时间要人的命,只要心存希望,多活个一两年不是问题。
有叶天一天天在身边陪着,赵金奴希望再活一百年。一郎总有讲不完的好听的故事,像海里的龙宫住着龙王还有人身鱼尾的美人鱼呀,西边那片森林里住着一位美丽善良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勇敢勤劳的小矮人,山的那边海的那边住着一群蓝精灵呀,玉皇大帝是天上的主宰却管不住一只皮猴子,咯咯,那只皮猴子可真逗,没爹没娘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尽管还是咳得厉害,还是会咳出血来,可心情好吃的饭便多了起来,能吃饭,体质慢慢会改善,免疫力才会增强,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当然了,找到了天蓝色链霉菌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后期还要培养、若干次的水解、酸化提取,甚至还有层析……
然后,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反复地试验……
这么繁琐的工程,一个人不成,叶天一便打算从太医院里找几个帮手,没想到那些所谓的御医在接受新事物方面根本就是个棒槌,迫不得已,叶天一只得将招聘告示贴到太学里去,上书:太医院医学研究所招生,管吃管住,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实验补贴。原本以为条件优厚,学生们应该趋之若鹜了吧,结果等了三天,来了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个哼哈二将。
瘦高者唤做曾一凡,矮胖者叫做钱多哉。
曾一凡应聘的目的很单纯,家里没钱供他上学了,他得打工养活自己。至于钱多哉,就有些问题了,因为这小子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三字经都背不熟,在太学读书纯粹是靠银子走的后门,他那有钱的老爹散尽家财送他入太学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博取功名,而是让他拿银子狠狠砸向他的同窗,谁都知道,太学里的学生将来中举中进士甚至为官执政的概率很大。
也许,这就是最早的风投吧,叶天一甚至有些佩服钱多哉的老爹了。可是有个问题,既然曾一凡没钱,钱多哉为何不投资?
钱多哉咧着嘴苦笑道,他倒是想给钱,可是曾一凡不收。不光曾一凡不收,其他同窗也不收,说是君子不食跌来之食。看来,钱老爹还是小看了读书人的气节,一年多了,可怜的钱多哉愣是一两银子也没送出去,落寞之余,便想来研究所碰碰运气,哪成想这里加上他只有两个学生。
小钱同学虽然背不全三字经,但好歹识字不是,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于是,在宣和三年,太医院医学研究所迎来了第一届两个学员。
望着荣德帝姬那张日益消瘦的脸庞,叶天一暗暗告诉自己,就算是猪一样的学生,也要将他培养成天蓬元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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