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虽是道人装束,但衣着脏兮兮的。一人脸色黝黑,似连日暴晒在日光之下;另一人却面如豆腐,白净异常,竟不逊色于粉末妆扮后的女子。
“不错不错!”脸白道人看了看黑脸道人所说的女子,连声赞叹。
二人喜气洋洋,并肩走进楼内,也不问姜海晏等人聚在大堂所为何事,径自拥上去,一左一右抱住他们看好的那女子,便道:“就是你啦!”
那女子原是四人中的一个,确有几分姿色。但突然被这两个人抱住,吓了一跳,忙要挣脱。
脸黑道人也不动怒,道:“放心,道爷有钱!”
说着,他便掏出来一个钱袋子,往女子怀里一塞。
老鸨见状,撇开发呆的姜海晏走过去,将那钱袋子拿到手里,只觉袋子沉甸甸的,竟然是一袋子的碎银子,登时心花怒放,道:“两位道长,咱万香楼里,还有好多好姑娘呢,要不要叫出来给道长瞧瞧、慢慢挑?”
黑脸道人挥了挥手:“道爷就看上她啦。”
二人便拥着那女子,轻车熟路一般往楼上走去。
老鸨脸色一变,追问道:“道长可是两个人?”
二人脚步一停,稍显不悦:“你看不出来吗?”
老鸨更是惊疑:“两个人……只叫一个姑娘?”
黑脸道人道:“咱们哥俩,素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吃饭一张桌子一个锅、睡觉一床铺一床被,叫姑娘,自然也只叫一个。难不成,这些银子还不够?”
“够自是够了的……”
二人听了,便不再搭理她,径自携着那颇有些惘然的女子上楼。
老鸨见他们上了楼,收起钱袋子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讲。
毕竟,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她转向姜海晏,复又问道:“这位公子,你是来寻人的,还是来找姑娘玩的?”
姜海晏自知明着问她,她肯定不答,便道:“我道听途说,原以为是一位熟人开了万香楼,故此过来,想寻他叙叙旧。但既然不是熟人所开,那便罢了。只是,来都来啦,不如找个姑娘陪陪,也不负此行。”
老鸨似笑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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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不知公子可看上了哪位姑娘?”
“不知……此处可有贤淑之人?”
众人一问,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一人道:“公子可真会说笑,竟来烟花柳巷之地寻觅贤良淑女,岂不是缘木求鱼?”
老鸨同样露出几分笑意,道:“只怕公子要的贤淑之人,此处是没有的。不过……楼内确实有几个女儿颇具才艺,琴棋书画之类,样样精通。公子若是喜爱风雅,倒是可以服侍公子一番。”
“哦?如此说来,还请一见。”
老鸨随即请人将人叫来。
不一会,便来了三名女子。
第一名女子身着红衣,肤色洁白,杨柳蛮腰,体态轻盈。
老鸨指着她给姜海晏介绍道:“这个女儿名叫‘红叶’,是我这几个女儿中,最出色的。她自小读书……”
话未说完,姜海晏笑道:“我瞧着她面善,便是她了。”
老鸨怔了怔,不好多说。
只见姜海晏摸出一片金叶子,道:“够吗?”
老鸨接了过去。虽然一片金叶子尚比不得先前二人那代碎银子,却是够了的,便道:“公子可是要留下来过夜?”
姜海晏只道:“再说。”
那名唤红叶的女子颇会行事,向姜海晏道了一句:“公子请!”便领着姜海晏,一并上楼去了。
二人前后进入一间房舍,只见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圆桌,两张圆凳。
右侧是床,左侧则横放一张长形桌案,案上摆有古琴、香炉之物。
红叶走在后边,将房门关后,轻轻走到姜海晏身侧,柔声道:“公子的随身物品,不妨先交给妾身吧。”
不待姜海晏反应,她便伸手去拿。
姜海晏正也打算放开,忽见红叶怔怔盯着他手里的剑,走神一般,面上又露出有几分惊异之色。
姜海晏还道是剑器吓着了她,忙道:“如今世道不平,出门在外,随身携带,用以防身,姑娘勿怪。”
女子缓过神来,接下剑,动作轻缓地放到圆桌上,一面轻笑道:“公子所言不虚,小心些,总归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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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姜海晏一声回应,忽又听得细微声响在门外响起。
脚步声,极轻,却未能逃过姜海晏的耳朵。
他心中一寻思,或是那老鸨已对他起了疑心,跟来偷听也未可知。
红叶已回身看向,道:“不知公子有何雅趣?”
姜海晏自知无法从那妇人口中打听更多事情,于是便计较着寻个女子来。毕竟都是这万香楼里的人,或能别的女子那里旁敲侧击一二。
至于此前那三名女子,皆已获悉姜海晏似是别有所谋,不一定能从她们口中打探到什么,姜海晏这才问妇人有无贤淑之人,换个人来,以便他打听消息。
只是当下发觉门外有人偷听,若是直接向红叶打听老板之事,说不准外边的人发觉情况有异,会进门阻挠。
如此一来,后续便更不好行事了。
想到此处,姜海晏并不着急,只回道:“不如,红叶姑娘先唱首曲子吧。”
“好。”红叶柔声细语:“请公子过来坐。”
她引着姜海晏在左侧的方桌前坐下,自己则点了香、调了调琴弦,又问:“公子想听什么曲儿?”
“姑娘拿手的即可。”
红叶稍加寻思,葱根一般的纤指缓缓拂动琴弦,发出铮铮的清越之音。
红叶一面抚琴,一面轻声唱道: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
姜海晏方始听时,只觉这红叶的声音柔和悦耳,又是边唱边抚琴,二相结合,竟然融如一体,十分惊讶。
听着听着,他忽觉这歌词不同寻常,隐隐有反射蒙古南下吞并大宋山河之意,不免更是吃惊。
此地可是在蒙古人辖制之内,寻常人物,岂能有如此胆色?
红叶仍在继续歌揍:
——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一曲歌毕,琴声一并停下。
姜海晏兀自沉醉曲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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