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华乖巧盘坐，任由金榜扫描，神情平静：
“我就按照平日习惯修炼啊。”
天璇子叹气：“你平日习惯还是改改吧。又不是当道咒师，研究这些——不务正业。”
“师伯，伏道友没事吧？”
天雷未落，可以证明伏衡华没有修炼邪术，但为什么金榜迟迟不散去？
天璇子道：“全诃子师侄与尔等所讲，只是东来金榜辨别正邪的功用，却非其原理。
“金榜神通莫测，据传在太玄祖师降临之前便已出现于东来。能回朔过去，探查你施展过的每一个咒术。
“辨别正邪，就是回朔你这一生。将你所有施展过的咒术痕迹一一还原，并与邪术禁单上的名目进行比对。
“在你们身上一扫而过，是因为你们学习的道术并不多。但这小子——杂而不精，周潇就没教你吗？我辈修行之人在金丹之前，忌讳贪多啊！”
世外仙门并不鼓励弟子研究太多的道术。
道术，要配合自己的功法使用。
一招鲜，走天下的例子在世外比比皆是。
“金丹元婴之流要研究自己的大道之路，将道术形成自己的体系风格，才会逐步涉猎其他道术。在此之前，我们只研究本门道法。只有道咒师那些特殊存在，才会涉猎诸多道咒。”
从伏衡华身上金光不断，天璇子可以推测。
这小子不过几十年，施展过的道术类型和数量比这五个后辈加起来都多。甚至很多道术，他仅仅是粗略涉及，可能这辈子只施展过一次。
“我虽然不是道咒师，但我演法万象，肯定要涉猎的多一些才好。”
衡华静观身上的金光。
金榜封存神州传承至今的所有道术。会根据施法效果、运气路线、手诀咒语，与金榜记录库进行比对，从而判断其道术名称。
衡华虽然没有真正拿其他活人当祭品，但那些邪术效果是一个比一个真。
他每个咒术施法时的运气路线，赤文构图解析，都与正版邪术十分接近。
这就导致金榜判定十分迟缓。
噬脑咒，核对中……
核心赤文有七成雷同，疑似邪术。
警告。
效果核实，与噬脑咒类似，可发挥等同效果。
警告。
进一步对照——未发现生灵祭献，赤文不存在脑祭、婴祭咒文链，缺少阴灵咒文，缺少灭神咒文。
发现天魔气痕迹，疑似魔道咒术。
结论，非邪皇噬脑咒，乃魔道天魔摄魂咒，现更正记录为“造化摄脑诀”，归于“医命系道术”。
……
己蛇参阴之法，核对中……
施法咒文与邪术赤文有九成雷同。
进一步对照，未发现孕妇祭品。
母牛为胎，毒蛇为媒，推定为兽魔系咒术。
记录，“己蛇参阴法·百兽魔法”，归于“医命系道术”。
……
“火祭傩魔之术”，核对中……
相似度五成，核心咒箓差异极大。
未发现人祭，纯阳咒箓。
判定失败。
结论，非邪术。
现已记录“火灵封神法”，归于火法造生系。
……
就这样，衡华身上的咒术被一个个翻查出来。在比对审核后，收录东来金榜的咒术记录库。
衡华等了一会儿，忽然问天璇子：“前辈。当今有人可以掌控东来金榜吗？”
“当然没有。这种结合一方天道，承载一方祖脉的神器，哪是我辈能掌握的？纵是当年的仙人前辈，也只能借用金榜之力，而不能完全掌握。”
衡华这才稍稍放心。
自己那些咒术被金榜记录，万一被人发现，可就不妙了。
戚玄：“东来金榜只为东来而存，非仙非魔，也非妖鬼所有，属于绝对中立的神物。只不过我们仙道把持金岩，此物一直在我们看护下。”
衡华点头，然后继续安静的坐在那里。
叮——
突然，他耳畔传来悦耳天音。
“一百岁内，研习咒术超三千条，达到玉仙文明传承标准。”
金光层层涌动，将衡华包裹在金茧内。
天璇子和戚玄色变。
“这……这是金榜传法？他和东来金榜有缘？”
衡华泥丸宫浮现无数先天赤文。
密密麻麻的赤文不断飞舞凝聚，最终变成一根卷轴。和伏衡华持有的云轴颇有几分相似。
随后卷轴开启，上面出现一列列咒术名目。
“太乙封神咒。”
“九天还阳咒。”
“烈风驱魔咒。”
……
无数道咒术罗列在其上，并依循咒术品级分为一到九等。
“玉仙金卷？”
衡华脑海中浮现这个卷轴的信息。
这是古前玉仙文明遗留的修真卷轴，记录整个文明的核心传承——咒术。
那是一个以咒术为尊的修行文明。
炼咒术，修性灵，最终元神飞升。
但在一场天火浩劫中，玉仙文明化为乌有。
浩劫之时，玉仙文明的几位真仙将九百八十二万三千六百道咒术统统记录在卷轴，并封入东来金榜。
只待未来修真文明的人对东来金榜展现咒术天赋，就可以得到玉仙文明的传承。
当然，只能从《玉仙金卷》得到一门上乘仙咒。
“这金卷记录的咒文，和万霞宫金霞天女的咒术体系似乎很像啊。”
衡华扫过上面的篆文。是一种从先天赤文演变而来的云纹图篆，和金霞仙文同源。
“莫非金霞天女也得到过玉仙文明的传承？”
卷轴传承信息，让衡华自动学会这种仙文。同时，金霞仙文的种种困惑迎刃而解。
木母阴神迅速展开枝桠，飞快浏览金卷上的名目。并在金卷第三篇，找到“金霞九云织命大咒”。
此咒能织云布命，和金霞天女的修行极为相似。
“这就是天女的咒术传承？”
而在第七等咒术中，衡华还找到一个“食玉炼仙咒”。这是一种通过服食灵玉，让自己身体逐渐“仙化”的密咒。
在当今，借灵玉修行实乃司空见惯之举。可在神州时代，“食玉成仙”是玉圣阁最初发起的理念。
玉圣，乃玉中修圣之意。
“玉圣阁有玉仙文明传承？他们的前辈也看到过金卷？不，未必是金卷。可能是在神州古迹找到的传承？从金卷上，谁会去拿一个七等的咒术？”
玉仙文明，衡华从未听闻。但推想可知，应在神脉文明之前。
这更说明东来修真文明历史悠久，或者说东来金榜历时绵长。至少跨越玉仙、神脉以及当下三个修真文明。
“仅从咒术规模看，邪道那些玩意加起来，还比不上卷轴一角的。”
噬脑咒、火傩法等邪术，在《玉仙金卷》都有类似的咒术手法。有一些是改良过的，与衡华的改良版类似。而有一些则保留血腥原貌，在玉仙文明也属于禁忌之术。
金卷光辉渐暗，衡华迅速挑选一篇咒术——“太乙封神咒”。
我为太乙神，册封天下主。
这篇咒术和其他上乘仙咒对比，并不算多么出奇。
但胜在传统、规矩，具备玉仙文明的修炼特点。
能让衡华窥见玉仙文明的修行体系，扩展见闻。
天璇子等人静候半个时辰，才见金光隐去，伏衡华悠悠睁开双眸。
“前辈。咒术练习多了，也有好处。金榜上面有一条规则，百岁之前，三千咒术，可以得到仙缘传承。几位道友，你们不放试一试。”
衡华并不介意将这个隐藏规则告诉外人。
三千咒术，可不是那么好学习的。而限制在一百岁之前，又能刷掉一大批人。
能达成这样条件的修士，不是大门派的传人，就是亲族有修士传法。
那这样的人即便没有伏衡华好言告知，他们也有道法仙书可以修炼。伏衡华所为，反而可以结交一份人情。
天璇子等人对视，记下伏衡华的好意。
接下来，众人开始在太玄大泽继续开始建设。
没人指望一个“演法师”再去外面发挥什么战力。
天璇子让衡华安心在浮岛养伤，便带领其他人去外面净化湖水了。
衡华乐得偷闲，索性便躲在幽静竹林研究“太乙封神咒”。
……
玉仙文明的上乘咒术，与其说是一门咒语，更像是功法、符箓、丹药、法宝的结合。
通过每日诵读咒语，达到修炼的效果，并具备疗伤、变化、斗战等等妙用。而一条根本大咒又可以衍生种种小咒，神妙无比。
甚至这个文明根本就不凝练金丹，而是修炼一种名叫“性灵”的奇怪精神体。
“性灵，生于心者谓之道，成于形者谓之用。和元神相类，是魂魄精神的另一种体现吗？”
玉仙文明不看重肉身，专注精神修炼。
修成法力后，就要开始苦学咒术。
当学成三千咒术，可以将咒术混一，炼成一尊“咒灵法身”。
待法身历劫成道，便可出窍神游，达到和金丹修士相类的手段。
之后，性灵成就的仙体也要历经三灾劫数，最终成就真正的玉仙。
在“太乙封神咒”中，就有三千咒术炼咒灵法身的口诀。
封火神咒，封雷神咒，封水神咒……
封神咒体系下有三千神灵，代表天地自然万象，自然便有三千封神咒。
而三千封神咒归总，便是一道根本太乙大咒。对自我封神，让“我”，让自身的性灵得以蜕变飞升。
这一点，和伏衡华想要创作的封神图相类。
我为中央主神，统率阴阳、五行、八卦、九宫，群星、山河……
所以，衡华才特意挑选这个咒术。
只不过“太乙封神咒”过于繁杂，衡华手边没有工具，也没有时间拆解先天赤文，研究这个封神咒到底属于天地玄黄哪一等道法。
“封神咒到手，应该加快速度，把我的封神图进入下一阶段了。”
他主动在太玄大泽招人，并在各处浮岛进行布置，就是为方便自己寻找太玄宗的第三只云轴。
衡华从乾坤戒取出慕容胜宇等前辈送他的玄金赤铜。
“八卦炉法。”
掌心六丁神火熬炼金精，衡华默运阴神，推敲和其他四行九龙法所对应的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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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璇子和戚玄走在大泽岸边。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伏衡华这小子有些不简单。”
“怎么说？”
戚玄带天璇子来到沙滩白骨处。
“起初，我们认为衡华修为不济，只能用毒液屠妖。但是，他研习的咒术那么多，说明他的修行天赋很高。你不觉得，他其实可以施展一些降妖咒术，对抗一二妖将吗？
“可在这里，每一个死去的妖兽身上，都找不到一丁点的战斗痕迹。那种毒液将所有战斗痕迹都抹去了。”
“你怀疑，他故意用毒液隐藏自己的战斗？”
但是，一个人如何灭掉这么多的妖将？就算我下手，也要费一番手脚啊。
戚玄：“咒术。他会那么多咒术，保不准有一些克制妖族的咒术。”
天璇子皱眉不语。
仙道讲究循序渐进，筑基期的道法咒术威能有限。
魔道、邪修讲究速成，才会有各种血祭、活祭的方式，以素材弥补自身修为不够，无法调动天地之力的弊端。
可是，衡华去哪里寻找祭品？
“他通过东来金榜的检查，还得到一门仙缘传承。而且，还好心告诉我们了。”
这说明，他没有动用邪术。
“是啊，所以我不怀疑他的人品。但我忌讳的，是玄微派。师兄忘了？玄微派这些年到底在争执什么？”
天璇子童孔收缩：仙魔合流，阴阳归一！
“为什么玄微派死活要拉他入门？再者，延龙修真家族虽是仙道为尊。但其实，修真家族并不排斥魔修。”
“你怀疑，他身怀魔功？”
戚玄：“我也是这几日才想起来，伏衡华的父亲是谁。”
天璇子茫然。
伏衡华父母在外行道时，他已闭关好多年。
“早年，我见过其父一面。他父亲身边有一个姓江的结拜兄弟。”
“江？”
天璇子神情肃然。
“你是说……”
“按照神州某些地方的古传统，结拜兄弟会相互把对方的孩子收为义子。”
天璇子明白了。
戚玄怀疑伏衡华得到义父的传承，修行过《玄明魔策》！
“那可是天书。江少主当年以筑基修为在外横走，不就靠着天书威能？”
天璇子：“所以，衡华之所以要把妖兽身上的战斗痕迹抹掉，是因为他担心自己修炼《玄明魔策》的事情暴露？”
“不止啊。玄微派那么热情让他入门，恐怕就是知道他的魔功传承。”
天璇子被戚玄这一番推论彻底说服。
“那依你的意思？”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戚玄飞快摇头。
“玄微派走了明路，咱们哪能乱来？怕不是恒元师伯都盯着他呢。”
“是啊，玄明魔策可比天魔真法更为精妙。他老人家恐怕已经转移魔道根基。”
二人在这里唏嘘感叹，却不敢再深入探究。
非但不研究，二人还出手将各处妖兽白骨收集，打算留给衡华当战利品。也避免其他太玄道脉的同道人士察觉伏衡华的来历。
毕竟他义父的身份摆在那。就算有伏丹维的名誉，也不能保证伏衡华不练《玄明真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