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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乌魔偃师欺正道,天心贵慈慎杀人

    千绾丝。

    衡华轻轻一钩,青丝垂向伏向风。

    “三哥,抓住。”

    向风伸手握住青丝,青色灵气丝线宛如实体,缠绕他的手臂猛地扯到半空。

    趁机,向风反手一剑。

    “残月。”

    风气压缩,如残月状迅疾射出,把不动礁彻底炸飞。

    “嗯,这一剑有几分火候。剑气凝如实质,残月剑式有了最初的皮相。”

    衡华修缮的《天风剑经》有三道剑式:“残月”“断花”“吹雪”。

    他本以为伏向风练成三剑式需要数月,想不到短短几日便已粗通。

    站稳回气,吃了一颗丹药后,向风方有余力调笑:“你的御空术也不错。”

    “伏家人,要是连御风腾空都玩不好,怎对得起小时候那一顿顿竹板饭。”

    衡华一手提着向风肩膀,另一手运转“灼火掌”。

    此时,远处啸鱼和恒寿的支援到了。

    啸鱼依着衡华嘱咐,在水面布下寒冰。

    灼火掌轰开寒冰。

    轰隆一声,冰面炸裂,冰屑霜凌漫天飞舞。

    伴随着恒寿远处打过来的拳风,冰霜飘向黑衣老者。

    “凝冰咒。”

    衡华把灼火掌散去,左手合拢,复又掐诀念咒,造化真气转化为阴寒属性。飞在空中的冰霜化作一根根细小的飞针。

    伏向风眼睛一亮,再度施展另一剑。

    吹雪。

    寒风吹过,似隆冬雪景。

    漫天飞针从四面八方射向老者。

    “幽天黑炎!”老者提气喷出一团真火。

    焰光如马,在身边奔驰两圈,把冰针尽数蒸发。

    真火境?

    衡华目光了然,趁此机会提着伏向风,在水面几下轻点,回到彩鸾灵舫。

    “三哥,还能打吗?”

    “刚才只是不及防,吃了个小亏。既然知道是他,没问题。”

    “这人是?”

    “他叫莫徐。半年前,我救下一只身怀凤血的灵鸟,跟他打过交道。”

    “所以,他是寻仇的?除他之外,那些傀儡又是什么路数?”

    衡华望着老者施法,黑雾驱散金钟罩法,解救那三具破损的青袍傀儡。

    “他一个同伴的手段。是个偃师,但我没见过本人。”

    原本向风以为,那傀儡师藏在某具傀儡中。可刚才三具傀儡的脑袋都被打碎,也不见那人踪迹。

    总不能,那是个矮子侏儒吧?

    “小六儿,你说他会不会就在附近?傀儡术,必须主人在边上吧?”

    “那人应该用了傀儡虫,从千里之外进行操控,宛如第二元神。你前番问我傀儡线,是因为他?”

    “对,这些傀儡不好对付,水火不侵,刀兵不入。你先带恒寿、啸鱼躲在船里。等我解决这老贼,再过来帮你。”

    “不必,这些玩意,我知道怎么对付。水火不侵,只是水火力度不够,刀兵不入,只是刀兵不够锋利。”

    三具无头傀儡再度围上来,衡华正面迎上,手中多出一把羽扇。

    此外,他还对向风、恒寿嘱咐。

    “恒寿,你跟三哥对付那老头。他的功法驱使乌阴玄煞,应该与魔教有牵扯。体外魔煞或许还带着毒瘴。服用解毒避障丹后,再近身。”

    “恒寿用天火掌。三哥,你用三昧真火附着飞剑攻击。”

    衡华挥动羽扇,熊熊烈烈的火焰在漫天水汽中点燃。三具青袍傀儡围在其中。

    玄火雀翎扇,伏家灵器,善御离火之精。

    据说在那十八根墨金羽中间夹杂的五根赤色长翎,是神鸟朱雀的尾翎。

    再一扇,离火暴起,傀儡转瞬灰飞烟灭。

    “定。”

    衡华施展“定身术”,再用青丝飘荡在空中,绕住从火光中遁离的黑色甲虫。

    “果然是傀儡虫。阁下以魔虫潜伏于修士傀儡。真以为在下没有发现?”

    造化真气一吐,千绾丝绞杀魔虫。

    “偃师,善用傀儡丝法。阁下以为,在下的千绾丝如何?”

    暗里,衡华施展另一门咒术。

    ……

    千里之外,坐在礁石上的披发老者猛咳鲜血。

    “该死!竟碰到一个同行?”

    想到自己祭炼百年的傀儡虫化为乌有,老者心疼不已。

    而最后千绾丝灭去傀儡虫的瞬间,还有一道诡异的傀儡道法顺着丝线而来。

    老者心中一惊:“逆行夺魂术?好阴险的小子,这是要老夫的命啊!”

    燕千羽连喷三道精血,在衡华那道傀儡术逆行而来,妄图解放自己控制下的所有傀儡时,以精血蕴含的咒力将其消弭。

    做完这一切,燕千羽脸色灰败。

    亏大了,为了帮莫徐那老家伙,自己赔了一道傀儡虫,一套蟹奴组合不说,还让自身元气大损,需要闭关三个月。

    “该死的,莫徐你要不好好赔偿我——”

    突然,燕千羽脸色又变了。掏出莫徐的寄神玉牌,只见玉牌碎裂,黑衣老者莫徐已经死了。

    ……

    “唔……筑基境的偃师,筑基三层左右?但气血枯败,应该寿元不久了。”

    修士筑基后,寿岁增长至五百岁。待炼成三昧真火,可以再添二百岁寿。到了调和坎离,玉液还丹的时候,还能再增寿三百载。也正因为这三次寿命增长,才把筑基九层细分为筑基、真火、玄胎三个小境界。

    衡华遥遥望着远方,施展太玄宗的《灵感通神秘法》。

    秘法加持下,衡华驱使心猿契合天地,感应冥冥中的灵机变化。

    “四百七十,不对,四百八十岁了?还剩几十年,怕是没时间寻我兄弟寻仇。”

    扭头再看向黑衣老者那边。

    老者和眼下的向风一般,都是真火境修为。但当初老者打不过筑基期的向风,如今自然更打不过。

    更别提恒寿在侧支援,没几招就相形见绌,被向风一剑斩杀。

    见老者人头分离,衡华愣了一下,暗暗思忖:“说来,我长这么大还没杀过人。”

    尸体飘在水面,向风打出一道“化尸咒”。

    乌光中,尸体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衡华,我这一剑‘断花’如何?”

    断花催命,是《天风剑经》中必杀的一剑。

    剑出,必然见血。

    “一般般,不如流徽。”

    ……

    偃师燕千羽察觉同伴身死,连忙掏出传讯玉令,联络其他同道。

    “我们这边阻击伏向风失败,你们玄心坛那边如果有空,多来几个人。”

    “没空,我们在筹备封锁蟠龙岛。你要有空,也先过来。”玉牌对面的人回应,“伏向风算什么?只要伏丹维没了,柏皇堂还不是任人揉捏?”

    听到玄心坛魔修盛气凌人的话语,燕千羽心中冒火。

    格老子的,要不是老头子如今需要延寿药物,求着你们魔教。你小子早被你爷爷我炼成傀儡了!

    “这位道友——”

    不远处,少女踩着玉蜓艒来到礁石畔。

    “劳烦问个路。玄鹄岛怎么走?”

    燕千羽看到伏流徽,再看她脚下的玉蜓艒,神情古怪:“这船——你来自伏家?伏向风是你什么人?”

    “道友认识我家兄长?”

    伏流徽露出浅淡笑容,正要上礁石攀谈。忽然燕千羽身边冒出一道黑影,冲伏流徽脖颈斩下。

    撕拉——

    没等靠近,黑影被剑气击飞百丈。

    “直接动手?这么看,阁下是兄长的仇人?”

    天空传来鹤唳之声,黄琼扑向那团黑影,以尖喙摧毁刀螂傀儡。

    又一具傀儡摧毁。

    燕千羽老褶狰狞,怒火腾腾:该死的伏家,老夫今天因为你们,折了多少傀儡啊!

    不过,燕千羽已经察觉,眼前这丫头刚迈入筑基期不久,是筑基一层的小姑娘,而自己即将迈入真火境,内火渐生。

    弄死她!然后拿来做傀儡。回头送到伏向风跟前,让他亲眼看着自家妹妹的下场。

    想到伏向风愤怒、悲伤的脸,燕千羽心中好了几分。

    全力催动下,道道无形傀儡丝线飞射过去,将伏流徽退路彻底封死。

    “小丫头,怪就怪你是伏向风的妹——”

    傀儡丝一一绷断,燕千羽脸色维系不住了。

    “怎么可能?这丫头身上带着秘宝?她怎么能绷断我的灵丝?”

    偃师的傀儡丝坚韧无比,不比法宝差。

    “傀儡丝?”

    少女抬起手,葱白玉指捏着一根绵软丝线。

    “听六哥哥提及,傀儡师不擅斗法,一身战力都在傀儡上面。但唯有傀儡丝防不胜防,是偃师一脉的绝学。有些偃师还会在上面涂毒。”

    燕千羽听着少女悦耳的声音,正要虚与委蛇,然后暗中派遣傀儡偷袭时。忽然眼睛一瞪,低头看着自己胸口。

    不知何时,一道剑气已经刺穿心脏。

    少女话语带着歉意:“为防止阁下弄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还是早点结束战斗为妙。对不住了。”

    胸膛内,锋锐凛然的剑气迅速斩断一根根经脉。这纯度比伏向风的剑气都强!

    而且,她出手速度太快,燕千羽根本看不到她的出剑!

    “剑——剑修?”

    以斗战称绝,号称“杀伐最强,破境对敌”的剑修?

    “你——伏向风……他……”

    燕千羽眼前发黑,不住吐血。

    他想要控制剩下三具筑基傀儡。但只要一动真元,体内剑气便会进一步击穿五脏。

    剑芒自指尖升起,少女依旧是那副淡然姿态:“三哥的剑术不如我。所以,死在我的剑下,你并不冤。”

    随着光芒增强,天空响彻轰鸣,道道雷电劈向礁石。

    “六哥哥说过,面对傀儡师,全程都不能大意。所以,就以这道‘金雷剑气’送你上路。”

    雷剑轰落,伏流徽踏着玉蜓艒,飘然远去。

    离远了,望着礁石和老者尸体一并销毁,少女叹了口气,对着蟠龙岛方向下拜。

    “孙女今日开杀戒了。”

    伏丹维虽性格刚烈,但常告诫子女孙辈:

    天心仁慈,悯厚众生。

    我辈修行之人固然修有通天长生之术,但也该明晓天道之理。凡事若不过分,当留一线生机。

    柏皇堂尊其叮嘱,在外行走时鲜少斩杀人族修士。

    伏流徽独自出岛,却也效仿叔伯兄长们的规矩,为自己定下三条杀戒。

    大奸大恶之人,可杀之。

    欲杀我者,当杀之。

    阻我证道之敌,该杀之。

    除却此三类,些许口角之争、意气之争,并不值得伏流徽开杀戒。

    只是伏流徽本以为自己外出行走,三条戒律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没成想,出门第一天便碰到一个想杀自己的人。

    第一次杀人,没有想象中的惶恐、畏惧。也没有欣喜、亢奋的情绪。

    一如既往的平静,完全无法让伏流徽的道心掀起半点波澜。

    只是背后剑匣震动,元钧剑似有不满。

    “区区一个筑基偃师,还不配我用元钧剑对敌。放心,这次出门,定会有你出鞘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