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
五仙教分堂别院。
杨青持剑站在后花园中,仍是一身灰衫,青色布鞋,不过不是原来那身,而是蓝凤凰着人新买来的。
材质也不是原先的粗布,而是川中蜀锦。
颜色仍是素静了些,不过相较以往已鲜亮了许多。
他头发依然束在背后,束发的也不再是草绳,换成了一支金玉交接的精巧发箍。
这些都是蓝凤凰以朋友的名义送给他的,不容拒绝。
杨青也从未假意推脱,救命之恩大过天,几身衣物反倒不算什么。
此时离他苏醒又已过了半月有余,身上的外伤已经结疤愈合,内伤也在几天前彻底痊愈。
更可喜的是,自从他醒来之后,每次行功都能感到内力突飞猛进,直到前两日才又放缓下来:
【武学】华山基础内功(豁然贯通67/100)
这些天他仔细回想,这种情况或许与余沧海那一掌有关。
而那天最后,他主动崩碎剑刃阻挠余沧海绝对是最明智的做法。
如果他当时不是用此法阻碍了余沧海一瞬,那么他这个不太合格的“穿越众”,只怕会当场暴毙。
四月中旬,天朗气清,正是春光烂漫的季节。
杨青深呼口气,摒弃杂念,随即以华山派的一招“白云出岫”为起手式,一路练到“希夷剑法”,随后是“独孤九剑”。
随着他挥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剑势越发迅疾,原本春意盎然的花园立刻被破空的锐啸,以及森寒剑光填满。
舞到兴起时,他忽而运起轻功飞身而起,在空中不断变换身形,手中长剑亦随之刺击劈斩。
体质的提升,以及一步登天的轻功突破到举世无双的层次,都让杨青感觉自己变得更加敏捷,跳得更高,跑得也更快。
身体持续变强,束缚进一步被打开。
在这种新奇体验支撑下,他不断起落翻飞,在园中四处游走出剑。
直到接近正午时他才收剑停下,随后一跃上了凉亭顶端,登高眺远,心中无比畅快。之前因为受伤而产生的一丝阴郁,此时已荡然无存。
“啪啪啪……”
花园入口处传来鼓掌声,他回头看去,只见蓝凤凰一身偏襟清布短衫,下身着蜡染布筒裙,只在腰间围着一圈银饰,显得清爽宜人。
未施粉黛的俏脸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杨公子好俊的剑法。”
“蓝姑娘。”杨青招呼一声,随即一跃而下落到蓝凤凰面前笑道:“我正有事要去找你。”
“公子可是要走了?”
杨青点头道:“是啊,算算日子,我出来差不多有一个月,家中亲人应该担心得紧了。”
蓝凤凰像是早就猜到他目的,闻言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晚上为公子摆酒送行,另外还有件礼物送给你。”
“蓝姑娘……”杨青苦笑道:“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又白吃白住许久,再要送我礼物,我可真承受不起了。”
“嗯?”蓝凤凰双手背负在后,身体微微前倾,眨着眼对杨青笑着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蓝凤凰媚态天生,可她此时做足了少女纯真模样,杨青看了心跳微微加快几分。
“蓝姑娘,朋友之间或许不用计较那么多,但总该有来有往才对,眼下我却没什么能回给你的礼物。”
杨青两世为人,对于“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造诣极深。
他知道自己此时厚着脸皮全盘接受也没什么,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一说。
蓝凤凰见他面色认真,语调真诚,也就不再调笑,面色微正道:“既然杨公子有心,那么日后有机会还给我就是了。再说你这些日子跟我说了很多武林故事,江湖禁忌,我也受益不少呢。”
杨青干笑两声,他知道这是对方在给他台阶下,于是他从善如流,略过这个话题不谈。
等到蓝凤凰离开,他回到房中简单收拾行李,就在床上盘坐入定,静待夜色。
……
晚间,杨青由一名苗女领着来到前院正厅。
厅内,蓝凤凰坐在四脚圆桌旁,桌上几样精致小菜,竹筷瓷坛,酒碗两盏。
今夜本是送行,两人兴致都不算高。如往常般交谈一会儿,蓝凤凰便起身去了屏风后面。
等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两样东西。
“杨公子,这柄剑只是凡物,送你做防身用的。”蓝凤凰先是递过一把竹鞘竹柄,通体碧绿的长剑,随后又将一只木匣放到桌上打开,“这块千年寒铁,你应该用得上。”
杨青接过长剑,轻轻一抖便有半尺剑刃滑出,寒光四射。蓝凤凰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这把剑亦是百炼精钢,颇为贵重,比他之前的青钢剑要好上许多。
至于他今日白天用的,乃是这别院中未开刃的普通铁剑。
而那块躺在木匣中的寒铁,则更让他欣喜。
所谓寒铁其实就是陨铁的一种,而在武侠世界中它还有个名字,叫玄铁。
这种耐高温,高强度,高韧性,抗腐蚀能力极佳的金属,是打造神兵利刃的必备材料。
神兵宝刃,历来是江湖中人追捧的无价之宝。
虽然也有人认为神兵不祥,过于霸道,容易损伤人命有干天和。
但于杨青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蓝姑娘。”杨青看着对面的蓝凤凰,灯烛光晕中,似乎相较往日愈加的美艳,可他此时却一丝别样心思也无。
“多谢了。”
“呵呵。”蓝凤凰腻声笑道:“你之前谢过我许多次,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郑重。”
杨青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拿酒坛。
然而他手刚放在坛上,却被蓝凤凰笑着按住。
“我听手下说你从不饮酒?”
杨青点头道:“二十余年来,今日是第一次。”
“好!”蓝凤凰笑容更盛,“你既是第一次喝酒,我倒要看看这酒你敢不敢喝。”
说完她打开封口,亲自为杨青倒了一盏。
杨青不知她深意,凝目看时,只见酒水落入酒盏,似有什么东西掺杂其中。
他向碗中看去,却见纯白如泉水的酒中浸着五条小小的毒虫:青蛇,蜈蚣,蜘蛛,蝎子,蟾蜍。
五宝花蜜酒!一盏可增十年功力。
“这叫五宝花蜜酒,杨公子,你敢喝吗?”
别这么问,快问我能喝多少!?
蓝凤凰话音刚落,就见杨青抬起酒盏一饮而尽,碗中的五宝亦被他嚼烂咽下,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
冲着蓝凤凰亮亮碗底,杨青笑道:“你为我斟酒,就是砒霜我也一样喝了。”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蓝凤凰眼波流转,毫不掩饰欣赏的神色,在后者惊愕中忽然上前捧起他的脸颊,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若非你年纪比我还要小,我怎么都要叫你一声好哥哥。”
杨青知道在苗疆“好哥哥”这个称呼实则是对恋人的昵称,他刚要回话,忽觉丹田处一股热流升起,沿着经脉逸散向全身。
“这五宝花蜜酒酿制不易,一盏可抵十年苦功,只是不能多喝。杨公子快些回去化解药力吧,日后相见可别再满身是伤了。”蓝凤凰见他神色有异,知道缘由,也不再留他。
杨青也知道机会难得,于是毫不客套,道声告辞,就离席而去。
……
蓝凤凰一人坐在桌前,静静看着那只空碗,嘴角微微翘起。
“蓝大教主,人都走啦,你一人坐着干什么,思春么?”
屏风后,任盈盈缓步走出,见好友这副模样,忍不住出言调笑。
蓝凤凰听出好友话中有调笑的意思,不过她却没有丝毫羞怯,反而“咯咯”笑道:“盈盈啊,这人我真是喜欢得紧。
我与他相见不足一个月,却总有种久别重逢的错觉,好似许久之前就认识一般。”
任盈盈在左右看看她,摇头叹道:“谁能想到威震云南的蓝教主竟是一副花痴模样。”
“呵呵,你这话我可要记着,将来等你嫁人,我好还给你。”蓝凤凰一笑,接着说道:“再说不是你让我救他,又想着把人情坐实,将来好利用人家的吗?”
“我可不稀罕嫁人。”任盈盈先是驳斥一句,随即道:“救他一命本就是天大的人情,我可没让你把人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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