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哥廷哈根起航的第七日。
“归乡号”终于驶出了一千六百海里内陆的黑海从而进入珊瑚海。
来到这片海域以大量密集的珊瑚礁而闻名的海域,基本算是脱离了北大陆的管辖范围。
尽管,这已经是一百年前的古老说法。
因为在这一百年间,北大陆诸强玩起了一个名为填色板的游戏,在地图上填充本国代表色彩,率先到达者可在新的领土上插上本国的旗帜、
从此让每一座群岛都有名有姓。
如若哪国对分配的结果不满意,尽可用谈判或像动物争夺配偶权一样打一架。
至于大陆(岛屿)居民,那则要恭喜他们,大多都被成功赋予了二等(三等)公民的殊荣,享受着被大国庇护的待遇,尽管,他们也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那将是他们无聊透顶的人生中,最值得称赞的一件事。
蒸汽船的发明拉进了这个世界所有人种和智慧种族的距离,让世界变得像一个大一些的村庄,也拉近了彼此的关系,让各种族真正打成了一片。
当最近一场暴风雨停止,无数水汽从船舶上蒸发,又一次循环回归海洋中里。
放晴的天空雨云散开,淡淡的金黄阳光零碎投入窗户中,排成各色形状。
此刻就连空气中都透露着清新,而风暴后的余韵是远处天边的一座缤纷彩虹桥。
处在一等客舱的凃夫,坐在瓷实的棕榈木桌前,只见他眉头紧缩,手里紧握着一直金属钢笔,轻按管头使笔尖吸入墨汁后。
在一张雪白信封纸上,他终于落了笔。
“尊敬的温斯特先生、夫人,在此请原谅我曾犯下的逆天大罪,导致今日我们一家将暂时无法团聚,但我从未后悔过。
伊森叔叔总是告诉,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跟随着自己的心走,这样才不至于在年老师弥留遗憾。而我的父母曾经也告诉我,要做一个诚实的人,即便旁边所有人都在撒谎,也该保持自己的良好品性。
我想,我大抵是做到了。
直到今日才有空像两位告知我现在身处的情况,实在很抱歉。
在25日前我已获得陛下特赦,现今已经正式离开了拜亚王国,踏上新的征程。
从此以往,火锅店的股份收入均由你们处置,或许,作为苏菲未来的婚嫁礼物也不错,然而谁又看得上她呢(笑)。
不必担心我的状况,来之前我已经积累了一笔财富,足够这之后的开销。
请尽管去巴尼亚度假,那是属于你们的假期,这份权利连天主也无法夺走。
真的不必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不错,短暂的旅行中让我见识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事物,也结交了许多关系不错朋友,
还品尝到了各国精美的餐食,但令我怀念的总是婶婶亲手做的羊羔炖土豆……”
落笔时凃夫尽量让他的语气更俏皮些,像以往上学上班时,跟亲人汇报自己情况一样。
只将见识到最好的一面报给了他们,不愉快的事则一概不提。
只见他他嘴角轻轻向上翘起,“作为温斯特家的一员,我由衷想跟你们谈论一些真心话,在利茨时伊森叔叔就常将私房钱藏在床柜下,我认为这实在是没必要的事,大度的婶婶绝不会计较这样的小事。
作为一名学者,我实在想劝告安菲儿婶婶您也不必再服用木薯粉,据我所知那东西并没有丰胸塑性的效果。
向您这个年纪的女士,实在不必白费力气。
还有苏菲,我记得本学期成绩排行哥大15%的学生,都有一笔丰厚的奖励金,我猜像你这样品格高尚的女孩,绝不会独吞这笔前钱……相信我说的这些话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以后无论身在何方,我永远都是牵挂着你们的,温斯特家孩子。
假期快乐。”
在划上最后一个句号时,凃夫刻意等待纸张上的墨迹风干。
“没有电话的年代想通信可真是件麻烦事,也不知道在船上他们能用什么办法帮我把信寄到哥廷哈根,大概只有天知道。”
凃夫很好奇当自己提出想寄信回家中报平安时,船员告诉自己今日正是邮寄日。
在这一天他们会统一将信件收集齐全,错过了今天下一次大概是新的一周甚至半个月后。
这才令他马不停蹄的向家里写了一封平安信,也算是自己对温斯特家的一个交代。
“都快序列6了,竟然连穿梭灵界的方法都不知道,不然尽可以召唤灵界的信使帮我完成这件小事,凃夫啊凃夫,你可真是超凡者之耻。”
凃夫莫名叹了口气。
他从深渊处的“守门人”先生那里有所了解,灵界是一片很独特的区域,即便只是中序列也可以探索其中。
召唤帮忙的信使或者一些独特的生物,其中不乏魔药材料所需零部件的生物,高序列的存在能通过灵界快速建立穿梭通道。
可晋升之后他便没多少机会学习,全都投入到与王室的战争去了。
又在心里暗骂了一百遍威廉二世,刚好等到墨水干涸,他才不紧不慢装入信封。
出门前他刻意整理一番着装,一件纯白柔软的马甲,里面则是淡蓝色的衬衫,底下这是线条分明的西裤加高档皮鞋,胸口则是挂着一块古典有致的蔓枝怀表。
这块古典表光是造价足有三四千克朗,那是从加钱骑士加尔文那里弄到的装饰品。
再配上当时从不知地下拍卖会抢夺的腕表,他搭配着纯正的哥廷哈哥口音,学习着在魏玛家族舞会和王庭贵族们的走路姿态向外走去。
那并不算难,只要昂着头鼻孔朝天。
现在的他倒是真有几分大家族贵公子的模样。
甲板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乘客,在风暴过后乘客们的发言欲望愈发高涨。
先生们吹嘘着风暴期间自己的勇猛无畏,即便当时不少人东倒西歪,吐得侍者满身都是,却也不妨碍他们此刻的大嗓门此起彼伏。
而年轻貌美的女士们惊叹于雨后彩虹的美景,见到从舱室出来的凃夫,即便知道这个公子哥的脾气,却也不免抛出媚眼如丝的神情,向他发送示好信号。
凃夫上甲板时保持点头微笑,群发至每一个人。
作为一个有礼貌的年轻绅士,这已经算是基本操作。
“伊尼斯先生,我已经迫不及待想为船上做更多经济层面的贡献,如果你们能将我的信件及时送达的话。”
凃夫的表现正是一位绅士该做的,委婉又不失礼貌表达了自己的要求。
他所询问之人此刻正站在纺锤船船头,穿着工作制服的事务部负责人,彼时,他的目光凝视着天边,那里除了一排黑线什么都没有。
听到凃夫开口的嗓音,哈罗德·伊尼斯眯起眼睛微笑,
“不必着急,船上许多人怀着与您同样焦急的心情,但我敢保证一周之后你们的信件都将如期送达目的地。”
对方自信的口吻倒是让凃夫更是疑惑了,他想不到任何用常规的方式将两千公里之外的信件送达目的地。
“欧、欧、欧……”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天边的那排黑线高速靠近后化为了一道道高速白色闪电。
靠近后终于得见了轮廓。
那是一群扑腾着翅膀,眼珠通红的硕大海鸥,此刻它们身上被焊接了特殊的铁盒,翼如雪白。
它们身上还有商会的特有标志。
在见到航行中的“归乡号”时,在领头鸟的带领下,整体一致俯身向下飞行,正朝着甲板这边靠近。
“那是什么?”
“一群古怪的海鸟天哪,”
“不管发生什么,风暴与我同在。”
凃夫没有开口暴露自己海上经验不足的缺陷,暗自等待其他人询问,不经常外出的乘客发出一声声惊叹。
“不必担心,它们是海上通讯员。”事务主事人哈罗德·伊尼斯如是道。
只见漫天海鸥如羽翼飘散,逐一落在了甲板的护栏上,船员们则是见怪不怪的上前喂食,顺便从铁盒中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份从印刷厂出炉不久的报纸。
尽管,上面的日期已经是几日之前的。
这时,船员们则是以平常十倍的价格,一普尔来向乘客们推销一份报纸。
不少在船上漂泊许久,想了解内陆的乘客都会慷慨解囊。
凃夫现在只感到一阵魔幻现实,他轻张着嘴,“所以,让海上通讯员来替我送信?一群海鸥。”
“是的,来自克里特岛的美妙生物新闻鸟,那座岛屿处处充满着浪漫元素。
请千万不要小看它们,经过驯化后它们总是能找到自己的所属船队,并将各地的新闻散播在大海。”
哈罗德·伊尼斯用骄傲的口吻宣扬着这个品种的海鸥。
“让动物来送信,能确保送达的及时性吗?万一它们逃跑导致遗失信件该怎么办。”凃夫对此提出疑问。
“它们专业程度不用怀疑,克里特新闻鸟同样是勇敢和真爱的代名词,这种鸟一旦认定了伴侣,便终生不再更改,一旦伴侣死去便会毫不犹豫的自杀。”
事务长先生主动科普道:“所以养殖舍通常是成双成对的圈养,每次派往新闻社或邮局时通常只会派出雄雌鸟其中一只。
在送信期间将新闻鸟的伴侣关押在笼子里,用极少的食物和水保持伴侣的生命,如果超出送件时常过多,它们的伴侣则会被饿死。
所以为了营救伴侣,送信或新闻的一方必将尽心尽力履行职责,即便是风暴天气也会百分百全力以赴、竭尽全力的把信件送达。
瞧,哪里还有比这更浪漫的故事。
即便作为人类,谁又不为一只海鸟的爱情而动容呢。”
“真是见鬼的资本家,顺丰和美团跟你们这群吸血虫比起来,都显得无比仁慈,早晚把这群混蛋吊死在路灯上。”
凃夫在心里暗骂了第一个想出这个办法的混蛋,他却在内心下决心,
“等发电机科普以后,下一个发明的该是电话线才对。”
秉着愧疚的心情,凃夫仍然将信件递给了伊尼斯。
“船长先生,在此前你需要先购置一份送达哥廷哈根的邮票,当然,这个价格同样不菲。”后者朝他点头微笑,然后很满意的收下了那笔价值不菲的邮费。
那份信件最上端,
在发件人一栏赫然陈列着“杰克·斯帕罗”的大名。
关于这一点,船上任何乘客都能证明,
他正是船长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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